第418章 何必要強求
她蹲了下來，用雙手抱住雙腿，將臉龐深深地埋在雙腿之間。
一片黑暗。
隻要這樣，也許就能夠讓自己沉靜下來，不再理會這些喧囂與痛苦了吧？
“若曦，若曦！”
一個溫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曾經，這個聲音是眠小綿深陷黑暗中的燈塔，可現在，她卻覺得這道光芒，根本就不足以照亮自己回家的路。
在得到了希望之後，緊接著的失望，往往會更加的可怕！
眠小綿根本就沒有抬頭，依舊背靠著這一座淒冷慘白的住院樓，聽著莫風的叫喊聲，蹲坐在人群裏麵。
終於，莫風尋找到了人群裏不起眼的眠小綿，他忽然好心痛，即便是在失憶之後，眠小綿還試圖著能夠找到心目當中那個深愛的男人，找到了之後，為了他與自己的父母作對，當著那麽多媒體人的麵，逃離了新聞發布會的現場，而自己呢？
竟然一事無成！
既沒有說服媽媽重新接受眠小綿，也沒有勸退秋雨，讓她離開自己的身邊。
這樣想想，自己真是一個不合格的丈夫。
放眼那些一同走來的過去，什麽時候，自己又能夠稱得上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呢？
“若曦，我們回去吧，這裏冷。”坐在眠小綿的身邊，莫風小聲的說，他拍拍眠小綿的肩膀，盡量讓眠小綿覺得他是可靠地，是溫暖的。
隻是，接下來眠小綿的動作卻刺痛了他的心。
像是極其討厭他一樣，眠小綿的肩膀狠狠一抖，把莫風搭過來的手直接甩了過去，她的臉還埋在膝蓋裏麵，隻聽見怯弱的聲音悶悶的傳過來：“你回去吧，讓我靜一會兒。”
莫風那雕刻一般的精致臉龐，突然就變得扭曲起來，他想哭，想要嚎啕大哭，可這裏怎麽又是哭的地方，所以他就隻能用這種別扭的表情掛在臉上，任憑周圍的路人看他的笑話。
“若曦，我們不鬧了好嗎，我現在真的很擔心你，剛才我媽說的那些話，是我沒想到的，我替她向你道歉好嗎？”
眠小綿突然就抬起頭，莫風這才注意到，她的一雙眼眸，早已充滿了紅血絲，泫然欲泣的樣子，令人更加心疼。
“你為什麽要替她道歉呢……她說的又沒有錯誤，我繼承了藍氏企業，又跑回你的身邊，目的昭然若揭，就算是傻子都看的明明白白，你媽媽那麽精於世故，還能看不出來？”眠小綿突然笑了，隻不過這個笑容，很悲涼，就像是掛滿秋日寒風的枯樹林，“你倒是應該謝謝你的媽媽，因為他提醒了你，不要隨隨便便放縱我再次進了你的家門，否則的話，我很可能給你帶來很大一部分財產的流失。”
莫風忍著巨大的傷悲說：“你不要這樣說好嗎，你知道我媽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那個意思？”眠小綿冷笑著重複這句話，“那你告訴我，你媽媽究竟是什麽意思呢，難道她本意是想要幫助我爸爸重新發展藍氏企業，剛才那些話，不過是婆婆對兒媳發的一點牢騷？莫風，你不用這麽安慰我，我聽得出來，整個病房的人都聽出來，就你沒聽出來是吧！”
莫風驚怔的站在那，他突然覺得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僵硬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什麽時候，那個天真善良的眠小綿竟然會變得如此工於心計，雖然她沒有害過別人，可是她現在說的話，全然不是以前那個眠小綿可能說的話了！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怎麽，不信我竟然也會這麽跟你說話對嗎！”眠小綿越說，情緒就越發的激動，“我忘記了與你大部分的記憶，所以我不知道以前跟你是怎樣說話的，可現在我沒辦法在你的麵前裝出一副平平靜靜的樣子，我心裏的委屈已經太多太多了！”
莫風的眼中也滲透出一抹無奈，他知道，這個時候跟眠小綿不管是說什麽，都沒辦法說道她的心坎裏，唯一的辦法，就是先讓她能夠冷靜下來，然後自己再慢慢的跟她訴說他的那些想法。
“風，你知道嗎，當我走進病房的一刹那，我就知道，秋雨那個女孩，已經將你當做了全部，雖然我失憶了，可我明白一個人是另外一個人的全部是什麽感覺……隻是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你不再是我的全部了……”
“那是因為你失憶了，所以我對你來說，還是一半熟悉，一半陌生。”
莫風有些失控的說，縱然眠小綿對他說出太多殘忍的話，他也沒辦法聽到眠小綿的口中竟然會這樣說，難道說自己不再是她心中的全部了嗎！
那自己的存在，還有什麽意義呢？
苦澀的笑了兩聲，眠小綿輕聲自語：“也許是吧，可是我聽你媽媽說的越多，我就越是冷靜，我越是冷靜，我的這種感覺，就越來越明顯。”
“若曦，你不要嚇我好嗎，我愛你，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愛你……”莫風毫不猶豫的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讓她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聲，認認真真的告白。
隻不過，眠小綿依舊隻是用苦笑來應對，“是啊，你可以用你的生命來愛我，可是我要你的生命做什麽呢？我無法得到幸福……真的……風，今天發生的一切太突然，太快速，又太短暫……我從一個任人操縱的傀儡，變成了一個勇敢追求幸福的女孩，然後成為了別人眼中的商業平騙子，到現在我真的已經不知道我的心，是什麽樣子的了。”
她沒有說，其實自己的心，早在莫夫人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碎成了太多快！
在這之前，她就已經從爸媽的語氣中，聽出來他們對莫夫人沒有多好的印象，現在往前推測一下，自己與莫夫人之間，一定有過許許多多的磕絆。
或者說，自己受到了太多太多的欺負。
莫風深深的歎氣，他腦海裏不斷地思考，應該怎樣來說服眠小綿，讓她重新燃起對愛情的渴望，可他卻沉沉的發現，自己是如此的乏力。
他什麽都做不到，甚至於連讓眠小綿發泄心中的怒氣和委屈，都沒有辦法。
他，真是一個很笨的人。
“莫風，你知道嗎，兩個人分開久了，有些感情，也許就慢慢的回不去了。”眠小綿抬起頭，空洞的眼睛裏隻剩下茫然，她就這麽失落落的看著天空，那是一塊黑幕，沒有一顆星星，像極了此時她的內心，“我丟失了那麽多記憶，總算找到了深愛的那個人，卻發現，找到了，又如何？終究都回不去了。”
莫風如遭雷殛。
她是在跟自己訣別？
她是在跟自己訣別！
那天晚上，眠小綿是怎麽回的家都已經不知道，她隻是朦朦朧朧的記得，自己在醫院大樓下冰涼的地麵上，坐了好久好久，而她的目光，始終都在陰沉黑暗的天幕上。
咚咚咚。
臥室的門被人敲響。
慵懶的眠小綿完全不想睜眼，她說了句：“是媽媽麽，如果是，就進來吧。”
門被推開，藍媽和煦的笑著，站在門外，像是送禮物的聖誕公公，隻不過，眠小綿卻看不到她那一臉慈和的笑容。
“若曦，你這個樣子可不行，今天開始，你就要正式進入到工作狀態了。”藍媽坐在眠小綿的床沿，拍了拍她的肩膀，“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藍氏堂堂正正的繼承人呢！我真為你高興！”
“是為你找到了一個看得上的好女婿而覺得高興吧！”眠小綿的聲音從被子裏軟軟蠕蠕的傳來。
藍媽不由一愣，旋即埋怨著說：“若曦，你怎麽還這麽想媽媽呢，歐陽晨那個孩子是不錯，可媽媽沒有想過要亂點鴛鴦譜啊，至少，得經過你的同意，才敢把他認作是女婿啊，而且，你不是也已經答應了人家麽，你要任憑人家追求你一年。”
眠小綿隨意的哼一聲，卻沒有了下文。
她的心裏想起莫風昨晚的懦弱表現，心中就覺得氣憤委屈，甚至是寒心，但一想到歐陽晨那一副色迷迷的樣子，就覺得從裏到外的惡心。
“若曦，你跟媽媽說句話啊，別總是這個頹頹廢廢的樣子，媽媽看了擔心你啊！”藍媽無奈地說了句。
眠小綿噢了一聲，然後說：“隻要你不跟我說歐陽晨這三個字，我就不擺出這樣一幅樣子！”
“那好吧，我不跟你提歐陽晨就是了。”
然後，眠小綿就從棉被裏探出了腦袋，隻是她的雙眼依舊是緊緊的閉著，似乎永遠都睜不開一樣。
藍媽忽然問道：“昨晚你回來的那麽晚，一到家就跑到臥室裏休息了，老媽還沒來得及問問，莫家那個傲嬌太太，有沒有對你怎麽樣啊？”
“你都說了她很傲嬌了，還猜不出她都說了我什麽？”眠小綿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但她黑暗的視線之中，仿佛又出現了昨晚的場景。
莫夫人躺在床上趾高氣昂的諷刺自己，而一邊的兒戲備胎秋雨則是意味深長的微笑，兩個人一唱一和的樣子，想想都覺得生氣。
不，是暴怒！
藍媽冷哼一聲，不屑的說：“我當然猜的出來，她肯定嫌棄你又跑會莫家，沒事的女兒，咱們根本就不稀罕那個家庭，就算莫風真的不錯又怎麽樣，他媽媽不喜歡你，咱們又何必強求這一份感情。”
“嗯。”眠小綿淡淡回應一聲，重新翻個身，準備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