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百鳥朝鳳
“你放下，我來吧，你一插手，能很明顯看出來不是一個人的手工！”鄭氏拿過嫁衣，自己穿針引線，繡了起來。“隻差這裙擺的最後幾朵花了。”
季鈴兒不滿母親奪走嫁衣，“娘！你不要繡了，很累的！對於我來說，多幾朵花，少幾朵都無所謂啦！”
鄭氏看季鈴兒一眼，“那怎麽能行！你的婚期在十月，來的及繡，我要一針一線，仔細一點的繡，這裙擺上的花忽然少一塊會很怪異的！”
季鈴兒給鄭氏添了茶，細細看著母親做活計，幸福的笑著說：“娘，我覺得我好幸福哦！四姐的喜服也不過是幾個繡娘繡幾天趕出來的粗活計，我的可是娘親手繡了三年，慢工出細活，我成親那天穿上，一定驚豔四座！”
鄭氏看到女兒喜歡，也頗為滿意地說：“我的繡工可是你外婆親傳！你外婆曾經是皇太後專用的繡娘，還因為一副繡圖，百鳥朝鳳，得太後歡心，賜婚給你外公呢！”
季鈴兒看著嫁衣，小心的摸著上麵的花紋，才發現連邊角處細小的花紋，邊飾都是繡上去的，而且還很清晰精致，不像外麵的繡娘，細小處都繡的很模糊。抬頭看看認真的鄭氏，笑了笑。
“等你出嫁了，我就閑了。”鄭氏道。
季鈴兒忽然覺得鼻子很酸，連忙說，“我餓了，我去吃點點心。”說完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鄭氏站起身，走到自己的床前，然後跪下往床底下找東西，拉出來一個布滿灰塵的木箱子，拔下頭上佩戴多年的金釵，往鑰匙孔中一別，鎖便打開。
打開箱子，裏麵是一團布包裹，拿出來包裹，拆開來。裏麵又是一層不包裹，隻是布料比外麵的一層名貴些，直到三四層以後，出現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布匹。
鄭氏像是捧著無價之寶一樣，小心翼翼展開布匹。
竟是一副金光燦燦的百鳥朝鳳繡圖！鳳凰用金線繡製，每一絲羽毛都整齊流暢，像是梳理過一般，鳳凰的眼睛是兩顆紅寶石綴上，三片尾羽，以金絲繡製，綴滿了細小的各色寶石，最後撒上金粉，粼粼光芒。
鳳凰旁邊的綠孔雀，每一絲線都是真正的孔雀羽，加工成繡線，再繡上。所以這隻孔雀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周圍各色飛禽，圍繞著鳳凰，有的落在地上，有的盤旋飛舞在鳳凰身邊，特別是一隻仙鶴，仿佛從天宮緩緩飛來，降落塵世。
鄭氏珍愛的看著這幅一張床大小的繡圖，“額娘，這是你唯一留給女兒的東西，等鈴兒出嫁，我就把它當成嫁妝陪送給鈴兒！等鈴兒有了孩子，再給鈴兒的孩子，讓這幅稀世珍寶永遠流傳下去！當年，偽滿洲政府為了這幅繡圖，殺了我瓜爾佳氏一族六十多口人！這全族拚死守護的繡圖，不會給那些心術不正的人！額娘，你和阿瑪在天之靈，要保佑鈴兒一生平安！”
上官昀回了省城，準備婚禮，這邊季家也準備起了送季鈴兒出閣的事宜，本來還算得上清淨的季府，忽然熱鬧起來，幾乎天天有客人，甚至左家和蘇家也來了兩次。
有一回，季鈴兒剛巧，在回廊碰到了蘇子城。
“鈴兒，你還好嗎？”蘇子城問，“你是自願嫁給上官昀的嗎？如果你不願意的話……”
季鈴兒看著蘇子城，“如果我不願意怎樣？是叫我委身於你做妾，還是再約我私奔，然後來告訴我，誰誰誰以死相逼，你不能走，把我當傻子一樣耍，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呢？”那一晚，我已經對你失望透頂了！
蘇子城沉默的看著季鈴兒，“對不起。”
“不需要你的對不起，我很好，我是自願嫁給上官昀的，他對我很好！很在意我，我和他在一起很開心，他的父母也不因為我是庶女而看不起我！反而，她母親一直很疼我，關心我……如果我放著這些不要，也太傻了吧！”
蘇子城看著季鈴兒玉佩上墜著的子彈殼，笑了笑，“對不起，是我想多了。”
“你知道就好！我們就此別過，免得你妻子看見不開心，回家給你難堪。”說完略過蘇子城，走了過去。
蘇子城看著季鈴兒的背影，許久。
季鈴兒到了廚房，家裏的仆婦看到七小姐，放下手中正在幹的活，“七小姐怎麽來了？”
“我想吃些小點心，有嗎？”季鈴兒問。
“有有有！你不知道，昨天，大夫人來問你喜歡吃什麽，讓我們都采買好，給你備著，我記得你喜歡吃香記的麻辣牛肉幹，口福齋的馬蹄糕，杏仁酥，還有景哥攤上的糖炒栗子，我去給你拿！”蓉嫂去裏麵，“萌芽那孩子呢？叫小姐你自己親自來，她是不是又偷懶啦！”
蓉嫂是家裏很老實的一個傭人，平日對鄭氏也很照顧，鄭氏的補藥都是她熬的。同時，她是萌芽的親嬸子。
季鈴兒道：“她被我娘派去買繡線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啦！沒事，我就坐在小院子裏吃點，不用端回去，怪麻煩的。”
“那好，我給你放到院子樹蔭下的小石桌上？”蓉嫂道。
季鈴兒點點頭。果真是飛上枝頭，連大娘都要對自己分外照顧。
季鈴兒讓蓉嫂還有兩個小丫頭陪自己一起坐下，季鈴兒陪她們邊聊天邊幹活。
蓉嫂剝著菜，看著季鈴兒，“七小姐福氣好，二夫人也算苦盡甘來，有了這麽個好女婿，不用再受三夫人，四夫人的氣了。”
季鈴兒點點頭，“我娘為我付出了一輩子的心血，也是該享福了。”
“唉，當初二夫人流產，就跟死了一次一樣，幸虧後來又有了小姐你，不然真不知道還怎麽過下去了！七小姐你可是你娘的命根子啊。”蓉嫂邊回憶邊說。“你這一出嫁，就剩你娘一個人了。”
季鈴兒放下手中的杏仁酥，看看四周，“蓉嫂，我娘年紀大了，一定時常有個病痛，又不好意思和家裏人講，你以後幫我多照顧我娘。”
蓉嫂點點頭，“七小姐放心。”
我要是出嫁，娘她……，省城離青城又不是很近，我來一次一定不方便。唉，老天啊，我該怎麽辦？好舍不得啊！
“七小姐你在這裏啊！管家說有你的電話！”仆人小宋跑過來，“說是上官夫人。”
“啊？”季鈴兒慌慌張張地站起來，跑了出去。到了電話跟前，下人都出去了，季鈴兒拿起電話，“喂？”
“是鈴兒嗎？”連尋的聲音響起，“我有事要問你的，婚禮上的婚紗，還有婚紗照什麽的，你能來省城嗎？我去接你！”
季鈴兒猶豫，“我爹他同意嗎？”還沒結婚就跑到省城，我爹那老古董會同意嗎？
“他敢不同意嗎？”連尋笑道，“都是我們家的人了，沒什麽，再說，這西式婚禮怎麽能沒有婚紗照呢？你不來挑挑婚紗，萬一我選的你不喜歡呢？還有，叫你娘也來，我明天親自去青城接你們！”
季鈴兒隻好同意，“那我去跟我娘說一聲。”
“行，去吧，我給你爹打電話說一聲！”連尋道，連尋心裏要開心死了，兒子終於要結婚了！她很快就可以當奶奶了，真是太好了！
次日中午，連尋的汽車停在季府門口，下人進去通報，季孝賢帶著鄭氏和鈴兒出來。
“親家不進來歇歇？可曾用過午飯？”季孝賢道。
連尋道，“我吃過了，你們可曾吃？等姐姐和鈴兒吃過再走吧！”
“我們已經吃過了，這就走吧！”鄭氏笑道。
三人坐上車子，啟程前往省城。
“我還是第一次離開青城呢！”季鈴兒看著窗外的風景。
連尋笑笑，“以後出去的機會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