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審判
看到門內的大片火海，我倒吸了一口冷氣，整個人都怔了一會兒，我沒有看到王胖子的表情，但是我估計他的表情也跟我差不多。
這時，我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孫康的救命呼喊聲。
那聲音就隻有飽受著人世間最痛苦折磨的人才會發出，聽到那聲音，我不寒而栗，但是心裏的陰影卻是瞬間加深了。
閉上眼，我知道此刻孫康、高明華和那個保鏢的處境，但是我，卻根本不可能做什麽。我已經自身難保了。
“孫康他們……”
“估計也出事了吧。”我接口道。。
“喂……胖子，你說我們，還能不能逃出去？”我小心翼翼地朝著隔間裏走了一步，但是看著眼前五米處像是蟒蛇一樣跳竄出來的火焰，心虛地問道。
“木西，”我看到王胖子也是滿頭大汗，肥胖的圓臉上全是滑落的汗珠，“小心點，我看這裏的……木板得塌了。”
王胖子壓低了聲音。這一次，王胖子的聲音變成了以往那般隨和和親切。
再也沒有了不久之前的那種決絕和冷漠。
那一刻，我居然幾乎忘了他對我的背叛。
我沉默著看著王胖子，沒有說什麽，而是和他一起慢慢地貼著隔間的牆壁，在盡量遠離火焰的前提下，一點一點地沿著隔間的邊緣走動。
“木西，你看那，那兒有扇窗。”王胖子指了指我們右側的牆壁的一扇破窗，對我說道，“我們現在，怕是隻能等jc來了，要真的不行，我們……怕是隻能從這扇窗跳下去了。”
我知道王胖子的意思，其實我和王胖子想的差不多。
如果呆在這個老屋子裏，那麽下場隻有被燒死，而如果拚一把從窗口跳下去，那麽至少還有活下來的可能。隻不過，受傷是免不了的了。
這已經是最壞的打算。
我咽了口口水，沒有反駁王胖子的想法，因為我的想法和王胖子完全一樣。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胖子……你說我們從窗口跳下去，能活下來麽？”看著眼前漸漸逼近的火焰，我感覺到了一種叫做絕望的滋味。這種感覺，在我過去將近三十年的人生裏，很少有過。但是沒有一次，我會像現在這樣絕望。
“我……不太清楚。”王胖子也是支吾著，說話都含糊不清了。
我和王胖子一點一點地朝著窗口靠近，因為整幢木屋都搖曳地厲害的緣故，我和王胖子都不敢走得太重，我和他都是躡手躡腳，不敢有大動作。
我和王胖子就那樣貼在牆壁前，滿頭大汗，然後傻傻地站著，等待著。
等待著不知道何時才會到來的
“胖子，你剛才……幹嘛還救我？你不是想我死麽。”看著王胖子緊張的神色，我腦海裏冒出了他之前勸我去死的場景，心裏頓時有些不舒服。“我死了，你不是可以坐上三鑫董事的位子了嗎？”
“木西，這事……你別說了……”被我這麽一問，王胖子也是一愣，但是卻是神色躲閃，不肯直接回答我。
“都死到臨頭了你還想瞞騙我是不是？！！”我提高了聲音就對王胖子怒罵了一通，“別當我看不出來，你跟孫康、高明華那種人完全是兩路人。王峰，我跟你說，你根本就不是會殺人的人！”
“木西，你別說了行不行！！”被我高聲一罵，王胖子也是有些心急了，提高了聲音就對著我駁斥。
“怎麽了？被我說中了心虛是不是？”
“木西，信不信我現在就打你一頓？”王胖子惡狠狠地揚起拳頭威脅我。
“來啊，朝這裏打啊！！我看你怎麽下得了手！”我也是毫不示弱地瞪著王胖子，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話梅說完，王胖子忽然就揚起了拳頭，目光晶亮地怒視著我，太陽穴的青筋不住地抽條，而碩大的拳頭眼看著就要朝我打過來。
“來啊，我不動，站著給你打。我看你怎麽對跟你相處了六年的朋友下得了手！”我衝著他怒斥道。
“你……木西，你別逼我了，你……閉嘴！”王胖子咬著牙齒，麵色複雜。
“那就打我，打到我心服口服，開不了口！反正今天我們也得把命賠在這裏！”我幾乎已經是喪心病狂，對著王胖子連續放出了狠話。
王胖子咬著牙齒，這個我曾經相處了整整六年，從來都隻會對我笑臉相迎的好友，此刻，卻是對我怒目而對。
王胖子怒火中燒地瞪著我，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裏幾乎能迸射出火花來。
但是，他的拳頭，卻始終沒有朝我落下。
他隻是瞪著我，抿著嘴，喘著氣。
一秒……
兩秒……
隔間裏的火焰在燃燒，而我和王胖子卻依舊是相對而視。
最後。
王胖子還是鬆開了拳頭，他忽然重重地吐了口氣。
然後，我清楚而又驚訝地看到，兩行清淚順著王胖子那圓滑的臉緩緩地滑下。
“木西，我……哎，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啊。你知不知道！”王胖子忽然長歎了一聲，咬緊了牙關。
“木西，你知道麽，當‘機關’的人找上我那天，我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王胖子是從牙縫裏擠出這些話的。“要是可以，我他媽的才不要加入那什麽狗屁‘機關’！”
“那你為什麽還要加入？”
“是‘機關’的人找上我的，木西，你還不明白麽？木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王峰做人一向坦坦蕩蕩，雖然在**白道上沒混出什麽名堂來，但是我做人一直都是對得起自己的，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要不是……機關的人找上我，我他媽的才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那‘機關’到底是那麽來路？勢力真那麽大？難不成是山口組之類的黑社會？”
“鬼知道他們的來曆……四年前，是他們的人找上了我……要我幫他們殺一個人，然後說隻要我做到了，就同意我加進入他們……那時候我也根本不知道‘機關’是什麽來路，就知道進了‘機關’之後能有很廣的人脈，他們不但會出麵替你你解決很多麻煩的人和事，還會在你辦事之後給你很驚人的報酬，甚至不僅僅是報酬，隻要你做得到他們要求你做的事，那麽機關給你的報酬絕對很驚人。很多你提的出的不切實際的要求他們都能給你做到，不管是錢還是女人，就連一些明星，隻要你想要她們陪夜，他們就他媽的能跟變魔術似的能給你搞到手……連地方政府也管不到他們……我也不知道機關到底是什麽來頭，因為對於機關來說，我隻不過是個最下層最下層的外層人員。但是，木西，我可以跟你說的是，他們真的不是一般的組織，絕對不是一個地方的小集團或者幾家公司能抗衡的。對於那些被機關盯上的人來說，機關是一個地下黑社會組織，但對那些被機關拉攏的人來說，機關……其實他媽的就是一個人間天堂。”王胖子歎了口氣，說出了他對機關的了解。
“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了。要對你下手，也是機關給我的任務，是那個叫‘k哥’的聯係人給我下的命令，說真的，知道要對你下手時，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聽完王胖子的陳述，我的心裏產生了巨大的漣漪。之前我就已經知道機關是個很變態恐怖的組織，但是現在從王胖子的話來看，機關的勢力恐怕比我想象的還要可怕。
從王胖子的講述來看，機關似乎真的是一個黑社會的大型組織，但是這個勢力卻是相當大，大到了連稍微小一點的地方政府也未必能奈何的地步。
巨額的資金，甚至連你想要陪夜的明星他們都能搞到手，這樣的勢力，到底龐大到了什麽地步？
聽了王胖子的話，我沉默了。
“王胖子，這事……算了，這麽說，你真的殺過人？”沉默了很久，我看了王胖子一眼，這樣問道。
被我這麽一問，王胖子很不情願地看了我一眼，他的脖子扭動了一下，似乎想要點頭，但是最後，他卻是搖了搖頭。
“木西，你知道機關出多少錢買下你、劉剛、胡波還有馬楚他們的人頭麽？350萬。外加一輛法拉利和一個三線明星的機會。”沉默了半晌，王胖子卻是忽然冒出了這話來。
王胖子的話讓我動容了。
“哼，”聽到王胖子說的報酬，我笑了一下，“難怪你們都這麽急著來對付我。”
“不是我，是孫康和高明華。”王胖子忽然說，“木西，跟你說句真心話吧，要是可以，我壓根就不想加入‘機關’。我很清楚我自己是什麽貨色，能夠過的怎麽樣。我知道自己的分量，所有我根本不想去拿‘機關’的什麽報酬。”
“我王峰要什麽？想要錢，要明星？對，我是想過。但是要錢什麽用？買房買車？我胖子打拚了幾十年，早就夠買房了，拿命和自己的朋友開玩笑貪那點錢幹什麽用？要明星？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麽貨色，老子才不要人家歌星影星心裏侮辱我是肥豬下三濫，臉上卻擺著笑臉來跟我套近乎！木西，我跟你說，我就不是那個世界的人，我隻想安安分分過日子，買一幢還不錯的房子，討個不算漂亮也不算難看，就是性格溫和點的老婆，每天嘻嘻哈哈就行，那種奢華糜爛的上層社會，我根本就沒去想過。
“木西，我想你還記得我早就跟你說過，每個人都有與生俱來的氣質，對吧？我王峰別的優點不多，但是自知之明還是有的，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貨色，我天生就不是那種能在那個世界混的風生水起的人。告訴你，從加入‘機關’開始，我每天想的就是怎麽離開這個什麽時候會死都不知道的組織！”
寂靜。
一片寂靜，除了火焰燃燒時的劈裏啪啦聲，整個小隔間裏都是一片安靜。
當王胖子說完這話後，我陷入了沉思。
我沒想到王胖子原來對機關的成見那麽深。
我也沒想到剛才一直那麽沉默的王胖子會說出這麽一番話來。
但是我卻不得不感慨，這的確是王胖子的作風，相處了六年多，我很清楚王胖子的為人，他是個樂觀積極，樂於助人，絕對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的人。
這就是我所了解的王胖子，我所了解王峰。
“加了機關，就退不出來麽？”
“嗬嗬，要能退出來，我早就退了。”王胖子哂笑了一下，卻有些自嘲的意味。
我們再次沉默了。
我和王胖子都沉默著，看著前方緩緩逼近的火焰，我們後退了一步。
但是就在後退的時候，我卻忽然感覺到身後一片熾熱，驚訝地回頭，卻看到我們身後的牆壁，居然也已經開始冒煙。
媽的，一樓的火居然順著木製的牆壁蔓延了上來。
我知道事情不妙，如果這樣持續下去，恐怖連二樓以上都會被徹底地燒成灰燼。
沒有時間了。我知道，留給我和王胖子的時間已經不多，如果我們不在短時間裏逃出去，那麽，我們真的不會有半點希望。
看著前方五米處的窗口，我開始考慮到的要不要選擇跳樓。
跳，還是不跳？
不跳，必死無疑，跳，重傷癱瘓。
我該選擇哪個？
而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跳樓的時候，整幢茶樓居然開始晃動起來，因為茶樓一層的木柱和衡橫梁斷裂的緣故，整幢木屋已經開始晃動和變形了，我和王胖子所站立的一整塊地板是用架空的橫梁支撐著的，現在靠門那一頭的橫梁斷裂了之後，整塊地板居然開始像蹺蹺板似的緩緩朝著門口的方向傾斜下去。
“地板要傾倒了，快，快點去窗口！！”地板一傾斜，王胖子就反應了過來，推了我一把，聽了王胖子的話，我也沒有猶豫，甚至比王胖子反應還要快，在他還沒喊完之前就已經朝著前方的窗口狂奔過去。
王胖子也邁著大步子跟我一起飛奔向前麵火焰後方的窗口，雖然前麵是熊熊火焰，但是我和王胖子已經顧不及那麽多了。
至少，前方的火焰還不算太猛，但是從我們身後的門外延伸進來的火焰，卻是真的能燒死人。要是地板傾斜到了一定的程度，恐怕我們就很難再跑到窗口去。
地板傾斜的速度非常迅速，甚至可以用墜落來形容。
就在我三步並作兩步，摒著呼吸衝到前方的窗口，就快抓到窗戶的邊框時，地板卻是猛地一沉，而我的腳下也是一滑，手居然抓了個空……
糟了。
我心頭一跳，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但是就在這時，我卻忽然感到背後被人重重地推了一把，我整個人都重新朝前倒去，我知道是王胖子推了我，說時遲那時快，我拚了命伸出手，終於是抓到了窗戶框的邊緣，穩住了身體。
但是，也就在同時――
我清晰地聽到了身後哢嚓的響聲，然後是王胖子的吃痛叫聲。
我死死抓著翹起來的窗口，咬著牙回頭，到王胖子的半條右腿，已經陷進了地板裏。
“胖子！”看到胖子的腿居然陷進了木板下麵，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王胖子太重了，而早就腐朽的木板實在太脆了，根本經不起王胖子這樣體重……
一條腿陷進了木板下，王胖子露出了痛苦無比的表情，他雙手抓著地板，想把陷進木板下麵的右腿吃力地拔出來，但是就在這時，今晚的最後一個意外，也是讓我絕望的意外發生了。
因為房屋晃動太過劇烈地關係，屋頂上方的衡量居然就那樣直直地，像是鍋蓋一般從上方墜落了下來……
然後，重重砸在了王胖子的腰上。
那一刻，我的呼吸停止。
“王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