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開端

  當然，如果我把紫嫣留在家裏就一個人去姑父家過年的話，我自己又過意不去，而且加上去年的那次綁架事件，現在紫嫣最怕的就是我離開她讓她一個人呆在家裏，可以說，除了上學之外，紫嫣平時幾乎就和我形影不離。


  想來想去，我隻能留在家裏照顧紫嫣。


  “姑媽，是這樣的，我這幾天有點發燒，現在我剛從醫院裏回來，身體還是不太舒服，今天可能過不來了……”這話是我臨時編造的，我自己都說得有點底氣不足，但是沒辦法，我總得找個借口留下來。


  “啊，木西你發燒了？怎麽不跟我們說，要不要緊？要不姑媽來看你。”


  “其實也沒什麽……已經差不多好了，就是有點頭暈，身體有點酸，休息一天就能好的……姑媽今天我可能真來不了了，真的不好意思……過幾天我自己會來你們家的。嗬嗬。”


  我盡量用誠懇的語氣說著，姑媽似乎還是有點不相信我的話。


  “木西，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啊？我聽你的語氣好像挺精神的啊。還是說，木西你不想來看我們了？”


  “姑媽你亂說什麽，我是真的有點感冒，要是能來我早就來了。我也很想來看看你們……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麽的，身體就是不爭氣。”


  “好了好了，你都這麽說了，那你還是先休息著吧，身體最重要，要是真不舒服還是在家裏好。不過要是好點的話你還是要趕緊來啊，你夏斌哥哥可是很想你。明天要是家裏沒人來的話我也來你這看看，給點帶點藥，一個人住就是問題多，生病了也沒人照顧。”


  聽了我的話，姑媽也沒有再多想，因為平時我和姑媽他們都很好，所以姑媽說我不想見他們之類的話也不過是玩笑話而已，當然不是真的。


  “姑媽，真的沒事，明天我就能好……你不用特地跑過來看我了。真的。這些年我還不都是這麽下來的。沒事的。”我可不想我的謊言被拆穿了，急忙把姑媽的念頭扼殺在萌芽階段。


  “……哎，那你還是自己照看著點吧。你這個人真是不讓人省心。要不然，我說木西你不如搬到我們這來跟我們住吧，我們也好照顧你……”


  “好啦，姑媽你別再這樣說了。我一個人過也很好。好了，就這樣吧，姑媽，我剛吃了藥，還要睡會兒，你們忙吧。”


  聽到姑媽越來越多，不知道何時才會扯完的關心話，我還是及早地結束了通話，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大廳內頓時又變成了一片寂靜。


  我不禁搖了搖頭。


  又是一年過去了。


  為了紫嫣，我又這樣錯過了一個大年夜。


  想起來，我覺得有點失落。其實我還是挺想去見見姑媽姑父和我的表哥的，但是為了紫嫣，我也隻有放棄了。


  想起來，我都已經快有大半年沒有見到他們了。有好幾次他們叫我去他們家裏做客，但都被我以工作繁忙為理由推辭了。


  而真正的理由還是紫嫣。


  我真的好想他們。


  如今對我最好我的親人，也就隻有姑媽姑父他們了。


  連大年夜也不能去見他們，也不知道以後我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們。


  有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沒有紫嫣的話，我的生活會不會更好點？


  我想那答案是肯定的吧。


  至少如果沒有紫嫣，我爸爸現在肯定還在我的身邊，我肯定可以見到我的姑父姑媽，可以見到我很多的親人，熱熱鬧鬧地過一次大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守著一幢空蕩蕩的別墅，寂寞地呆在家裏，耳邊沒有笑聲，沒有打鬧聲，沒有電視和麻將和音樂。


  想到這些，我不禁有些歎氣。


  隻不過就在這時，我的手背上忽然一陣刺痛，我驚了一下，低下頭卻正好看到紫嫣正抓著我的手用一口潔白的小虎牙咬著我的手背，然後抬起頭狡黠地看著我，大眼睛閃閃發亮。


  “好啊，紫嫣你敢咬papa啊，又不聽話了？”看到紫嫣可愛的模樣，我暫時忘掉了心裏的不快，一隻手擰著紫嫣的小臉上嫩嫩的肉。


  “嘻嘻……啊嗚，啊嗚。”紫嫣隻是咧著小嘴笑著。


  看到紫嫣的表情，我心裏癢癢，一把就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被我突然抱起，紫嫣立刻一陣驚呼。


  不過還沒等紫嫣驚呼結束，我就抱著紫嫣大步地朝著家門外走去。


  “papa，我、我們要去哪裏啊？”看到我抱著她走出家門，紫嫣有些驚異地問我。


  “今天papa帶紫嫣去吃烤雞翅，好不好？”


  “真的嘛？好啊好啊。烤雞翅烤雞翅……”聽到我這麽說，紫嫣立刻興奮地歡呼起來，也不再在我的懷裏反抗了。


  看著樂得合不攏嘴的紫嫣，我微微一笑，然後走出了家的大門，朝著外麵萬家燈火的夜市走去。


  “紫嫣，你說papa好不好啊？”我笑著問紫嫣。


  “papa真好~！”紫嫣甜甜地回答。


  “再說一遍。”


  “papa、真好~~！”


  “再說十遍！”


  “papa好、papa真好papa真好……嗚嗚嗚……”


  聽著紫嫣可愛的話，我邊走邊哈哈大笑。


  陣陣笑聲在周遭無邊的黑暗中回蕩。


  虛無的黑暗中，回蕩著我的笑聲。


  不知道為什麽，在歡笑之餘，望著遠方黑夜中的燈火，暮然間，我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淒涼。


  我的笑聲也是戛然而止。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悲的事，一個可悲的現實。


  我和紫嫣，真的越來越像父女了。


  我越來越像她的父親，她也越來越像我的女兒。


  太多時候，我甚至都已經完全把她當作我的女兒了。


  可是，捫心自問，這是我的初衷嗎？

  我也不知道答案。


  當初剛撿到紫嫣時，我承認我對紫嫣並不是完全真心的想要收養。隻是如今時過境遷，我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思想簡單的中學生了，如今紫嫣在我心中的地位，可以說說是我唯一而且最親密的親人。


  如果我要對她下手，光是我自己心裏的這道關就很難過。


  隻是我一直再問我自己，我和紫嫣到底會是怎樣的結果。紫嫣小的時候，我還可以趁她不懂事欺騙她，把她隱藏在公眾的目光之下。


  可是隨著紫嫣長大，越來越懂事，越來越聰明，知識越來越豐富，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和她的關係，那時候我還可以像現在這樣隨意使喚她嗎？總有一天她會反問我她的媽媽是誰，我到底是她的誰，她會問我的身世，那時候我又該怎麽回答她？

  就現在的關係來說，我和紫嫣之間可以說既是養父養女又有點像兄妹的關係，我還可以勉強瞞的過去，但是真要深究起來，我卻是困難重重。


  首先，在戶口上，紫嫣的名字是陳先生安排的陳紫嫣，姓陳，而我姓楊，這一點我很難用兄妹的借口糊弄過去。其次，我和紫嫣的16歲年齡差距，作為養父，我太年輕了，作為兄妹，我又太大了。在很多場合裏，當我帶著紫嫣出門的時候，我們總是變成眾人矚目的對象，雖然這些年下來我已經有些習慣了，但那是建立在沒有多少熟人遇到我和紫嫣出門的基礎上，如果一旦又熟人看到我和紫嫣一起出門，恐怕我就很犯難。第三，那就是紫嫣對我的稱呼了，她一直叫我“papa”，或許從她的角度來看，我就是她的爸爸。我想，紫嫣一直都把我當成她的爸爸來看待吧。


  可是，我又怎麽看待她呢？


  紫嫣對我來說，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我不清楚。


  8年來，這個問題我從未搞懂。


  而隨著紫嫣長大，上了小學，我就更是矛盾和掙紮了。


  紫嫣8歲時的故事，就是在我的矛盾和掙紮中開始的。


  轉眼之間，春節過去，嶄新的一年開始。08年，不論對於我還是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對我來說，公司快速發展，與國際加快了接軌步伐，紫嫣也已經上了一個學期的一年級，而08年春天開始她就要開始一年級下半年的學業，這也意味著她就要度過一年的學業了。對於國家來說，08年也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因為那一年北京要舉辦奧運會，代表著中國國際影響力的提高，神州七號的發射也代表我國技術的高速發展。


  不管怎麽說，08年都是值得紀念的一年。


  當然，那一年的開端並不吉祥，年初百年難遇的暴雪就給這新的一年的開頭罩上了陰冷的氣息。


  似乎冥冥中就暗示著，這一年，注定不會在平凡中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