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攻城
長楚元朔二十四年六月初三清晨，進來尚算寧靜的耦縣再次被動亂驚起。
雍黎一早起來的時候陰沉的許多時候的天空，東方竟然朝霞升起，層層片片重重疊疊，最天際的是深重的紫色，再是清麗的紅色，那紅色越來越淡，最後散入天空的是淡淡的橙色。
遠處隱有喧囂之聲衝天不絕，小巷子裏，小孩子的哭鬧聲，大人們的咒罵聲，奔跑匆忙聲，大力的開門關門聲……各家各戶哭喊嘈雜越來越明顯。
不同外麵眾人逃生的慌亂，雍黎卻負手站在小院子裏，仰頭看著簷上的那一方天空，實在沒有那些詞人們覺得故鄉之月更勝他鄉之月的那種愁緒。在她看來，都是一個天下，月色也好，朝霞也罷，長楚的與上璋的從來都是一樣的明麗。
“主子！”覓鐸匆匆從外麵推門進來，急道，“朱纓軍攻城了！”
“到哪裏了？”雍黎轉身，笑問。
“不足三裏，按著朱纓軍行軍速度，最多一刻便會至城下。”覓鐸道。
“那位顧先生速度還真快。”雍黎笑起來，又問，“該送去烏龍村和濯錦城的消息，他們都送到了吧？”
“殿下放心，未晏的消息傳遞和秘密滲透向來穩妥，該送去朱纓軍那位顧先生和濯錦城廣信王謝峻案上的消息不會有問題，他們幾遍忽略了，也自有人能讓他們看到。”覓鐸道，“說來這次還多虧了連亦留在了寄陽，若非她注意到了寄陽朱纓軍兵力部署異常，恐怕沒人會相信那位顧先生居然調動寄陽全數兵馬攻打耦縣，而致寄陽空虛。”
那日連亦傳來消息，說是寄陽兵力部署實在異常，但又一時不能確定到底是哪裏有問題。雍黎收到消息，將寄陽兵馬可能的布局一一做了推演，最終確認了幾個地方，讓連亦一一去查驗，結果一查，果然是幾個原本駐守的兵營已然空虛。
三位渠帥其實暗中早已受命調集全數兵馬圍攻耦縣，隻是那位顧先生實在是有些手段，居然能將這樣大的動靜遮掩地一絲不露，還能放出消息，讓別人以為圍攻耦縣的萬人是從烏龍村主營分出的兵馬。令謝峻誤以為寄陽仍然看守嚴密，兵力充足，從而不敢輕易舉兵寄陽。
而烏龍村主營的大半數兵馬，卻已經集結沿著桑河而下，直往濯錦城，再過一日估摸著也將直逼謝峻城下。
原本數萬軍直逼濯錦城，這樣大的動靜根本不可能遮掩地住他人耳目，更何況廣信王謝峻領軍多年也不可能沒有自己的耳目。
但是奇異的是，謝峻派出去的探子們以及在各處的暗釘雖然或死或消失的有小半數，但但部分剩餘的探子還在，隻是這些人居然就此全部斷了聯係，相互之間連接不上，竟然一時錯亂混雜，無法將消息及時送出去。
故而在萬軍即將兵臨城下的時候，謝峻還隻是以為耦縣被圍，匆忙派遣了三萬兵馬來耦縣增援。耦縣原本守軍五千，朱纓軍圍攻過來的兵馬也不過一萬人，他一下子派遣三萬人也是存了速戰速決的心思。
若能圍殲這一萬人，他再可領三萬兵馬一鼓作氣，直往烏龍村，烏龍村若滅，即便剩餘朱纓軍再次退守寄陽，那對他來說全數殲滅朱纓軍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隻是他們不知道，他們的背後有雍黎的一雙手。
她不在局中，故而能以旁觀者的姿態看清一切，更何況她還有個未晏和她自己的暗線，這兩處送來的消息足夠她以上帝視角下寄陽與濯錦城的這一盤棋了。
果然，她還是喜歡做執棋之人。
雍黎淡淡微笑，得知朱纓軍以寄陽守軍來攻耦縣，再以烏龍村半數人馬進攻濯錦城；以及謝峻遣將以三萬兵馬增援耦縣的時候，她便已經掐準了時間開始動作。
她在謝峻的三萬兵馬將將出發增援耦縣的時候，將朱纓軍以寄陽守軍攻打耦縣而寄陽內部兵力空虛的消息，通過未晏送到了謝峻手中；而又在那三萬兵馬即將到達耦縣的時候，將這消息連同謝峻已知寄陽兵力空虛的消息，送到了朱纓軍那位顧先生案上。
如今朱纓軍將臨城下，而廣信王軍也即將到達。
她很期待，不知接下來的局勢又將如何？
“殿下，我們也趕緊離開這裏吧。”覓鐸道，“如今耦縣大戰一觸即發，還極可能發生巷戰，這裏實在不安全。”
“不急，再等等，還有一個消息。”雍黎道，“劉孔兩人何時回來？”
劉孔二人，是那日從耦縣未晏據點要過來的兩人，這兩人潛伏在耦縣數年，十分熟悉耦縣各處街道建築位置。
雍黎要來這兩人，隻為做一件事，尋找耦縣駐軍的軍糧和兵械庫所在。
朱纓軍之前潛入耦縣的一隊人馬其實目的也在此處，他們是想毀了耦縣囤積的軍糧和兵械，這兩樣被毀，即便耦縣守軍仍然能戰，卻終究有損士氣。
隻是那群人動作不快，雍黎看得著急，便替他們尋了兩人去幫他們。
劉孔二人很快便將糧倉和兵械庫具體的地址送到那些朱纓軍手上，今日便是等著他們能不能在朱纓軍臨城下之前動作成功。
果然不多時，小院門再次被推開，匆匆走進來的果然是劉孔二人。
那兩人朝雍黎拱拱手，“已按姑娘吩咐，親眼看著朱纓軍那幾人防火燒了糧倉和兵械庫。”
“果然。”雍黎微微一笑，點點頭，“辛苦你們了。”
她從袖囊裏取出加蓋了她在未晏所用印鑒的信令，遞過去，“主子有令，耦縣這處據點從即刻起保持靜默，未得命令不可私自有絲毫動作，後續此處可歸至濯錦城，界時會有人還跟你們詳述。”
那兩人雖詫異不解為何突然取締此處據點，卻還是拜領後退了出去。
雍黎轉頭看了看堂屋緊閉的門，問，“裏麵該銷毀處置的都處理了吧？可有什麽遺漏？”
“殿下放心，一切妥當。”
雍黎點頭，“那麽，我們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