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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贈禮

  對於謝桃,雍黎似乎一直以來多了絲寬容,這絲寬容其實雍黎自己一點都沒看出來,不過跟在她身邊的人卻看得清楚。這個清麗秀致的姑娘,盡管臉上帶著天生的胎記,卻絲毫不影響她張揚明媚的人生,她可以歡快自由地做自己想做的事,可以不必如她一般,在萬丈深淵一線天中步步為營。


  如雍黎這般,平林孤月中天獨處,她這些年冷漠自持處眾人之上,可受眾人膜拜頂禮,可得朝臣推崇稱頌,亦承受得住暗域人心四伏殺機,卻從不得知己一人真正交心。殺伐淩厲中行走得久了,仇怨詭暗中掙紮得久了,她許是羨慕謝桃肆意精致的人生,於心底便生出一分護住這份張揚肆意的明麗的心思來。


  覓鐸進來,看著窗邊靜坐,擺弄著一盆秋海棠的雍黎,躬身道,“來接謝姑娘的人到了,想求見殿下,當麵答謝。”


  “不必見了,送他們走吧。”雍黎彈了彈花瓣,淡淡道。


  “奴婢也是這樣回絕他們的,但來人執意要見見您,說是有一樣東西要代他家主人呈獻殿下,算是答謝。”


  “來人是誰?”雍黎抬頭,目光清淡。


  覓鐸對來人謙和有禮的印象頗好,“看起來像是大家出生,風度教養頗好,隻是提起他家主人卻不願多說兩句。”


  雍黎微微沉思片刻,突然道,“既然如此,那去見見吧,他們人在何處?”


  “在正院外廳。”


  雍黎慢慢走到外廳時,一眼便瞧見屋子裏捧著茶垂頭喪氣的謝桃,時而借茶杯遮掩抬頭偷偷看對麵的男子,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小心翼翼。雍黎莞爾一笑,隨即她的目光落在正襟端坐的男子,她目光一凝,不過一瞬的詫異便已從容如初。


  那男子她認識,而且見過還不止一次。


  四年前雍黎去長楚的那一次,途中路過長楚的錦州。當時錦州城恰好是芍藥花期,滿城的芍藥開得極為耀目,雍黎從花市行過時,無意間看到一個小販攤位上似乎有一盆極品紅藥,便走近想仔細看看,誰知剛想詢問一二,卻已有人捷足先登。


  富家貴公子衣著的男子帶了兩個小廝過來,很爽快的付了銀錢之後,便讓一個小廝抱了便走,顯然是之前已經談過價格的。


  雍黎見此也沒有多說什麽,不過是一盆花還不至於讓她有非得不可的執念,可那男子似乎注意到方才雍黎的目光一直落在這盆花上,遂往雍黎這邊行了兩步,道,“方才見姑娘看這盆花,姑娘喜歡這花?”


  雍黎微微一笑,淡淡道,“似乎在哪裏見過,所以多看了兩眼。”


  “姑娘慧眼,這是‘橋邊生’,本來姑娘喜歡在下自然相贈,不過這是為家主人添置的,還望姑娘寬宏。”那男子謙和有禮地對雍黎解釋,又道,“姑娘若喜歡,可讓人帶回去賞看兩日,到時遣人送去城北祥和驛館便可。”


  “多謝,不必。”雍黎淡淡回答,轉身便走了。


  至於第二次見麵,是雍黎在回上璋時在江邊的渡口遇見的,當時他身邊的人頗多。他見著雍黎時,遠遠地走過來寒暄了幾句便離開了。


  這算是他們僅有的兩次點頭之交,雍黎邁步進去時,那男子顯然也認出了她,忙起身揖讓見禮,“原來是姑娘,當年兩次萍水相逢,卻沒想到今日還能再見。”


  “公子和雅如初。”雍黎微微點頭,淡淡應答。


  “在下莊溯,姑娘如何稱呼?”莊溯笑得頗為溫和,似乎有種知己久別重逢的欣喜。


  “原來你們認識啊,既然認識怎麽名字都不知道?這是鳳歸啊,就是我和你說過的經常給我寄蜜餞的那個朋友啊,你忘啦?”未待雍黎回答,謝桃已經咋咋呼呼的替她回答了。


  “原來阿琢經常提到的朋友就是姑娘,溯替阿琢多謝鳳歸姑娘照拂。”莊溯笑起來眼角有細細的明媚的笑紋。


  雍黎微微點頭,客氣,“莊公子言重。”


  “今日冒昧求見,打擾姑娘了,原是奉家主人之命送一樣東西與宣陽公主。”


  “我以為你隻是來接謝桃的,貴主人似乎手眼通天。”雍黎語氣平淡,她其實已經猜出莊溯背後的人是誰,她偏頭朝謝桃道,“我院子裏還有幾壇果脯,你去讓明絳給你包好,一起帶走吧。”


  謝桃目光亮了亮,歡天喜地地走了。


  “姑娘這是何意?”


  “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便該明白我此舉何意,她是長楚大家出身,不該與我璟王府扯上任何關係。”雍黎目光如冷冽的刀鋒掃過靜立一側的莊溯,淡淡道,“不知貴國南陽王殿下有何指教?”


  莊溯錯愕片刻,他沒想到雍黎竟然一口道出他受命之人,他怎麽也想不通僅憑他們四年前的兩次見麵,僅憑他給的自己的名字,眼前這個比謝桃大不了多少的少女,竟能如此縝密的推算出他背後之人,錯愕之後,他竟生出忌憚的心驚來。


  多虧多年曆練出來的心境,莊溯很快帶了平靜的笑容,執禮甚恭,“在下無禮之處還望宣陽殿下勿怪,溯確實是奉我們殿下之命前來。”


  雍黎自問從沒有與長楚南陽王有什麽接觸,雖猜出是他,卻也覺得有些奇怪,“有話請說吧。”


  莊溯接過身後隨從托著的錦盒,“這是我們王爺贈予殿下的,請殿下笑納。”


  精致清雅的青檀木製成的錦盒,綴了顏色同樣清雅的靖澤白玉,遞呈到雍黎跟前,青檀木特有的清香漫散出來。


  雍黎看著這樣華貴的盒子,便猜測裏麵的東西自然不菲,但她卻沒有收下的打算。先不說她於身外之物向來不甚放在心上,便是此時此刻她看上了這件東西,她也不想收。一個他國親王來使給她這個手握重兵的享親王之尊的異姓公主送禮?她不想給璟王府召麻煩,更不想給華陽府招麻煩。


  “我想你該知道璟王府在上璋的地位,也該知道璟王府一舉一動有多麽受人矚目,我今日在王府正廳正大光明地見了你,是因為我心中無私。但若你的身份被有心人知道又宣揚出去,再捏造些盛禮收買陰私串謀背國叛附的流言出來,以我的身份要擔多少風險多少罪責,你可知道?”雍黎不客氣地質問。


  “我家王爺並無他意,隻是傾慕殿下盛名,隻望有緣結識而已。至於這禮物……”莊溯微微頓了頓,繼續道,“我家王爺想從殿下這裏得到一個消息,是關於當年華陽長公主收藏的一株九枝雪,若殿下知道關於這株九枝雪下落的一二消息,還望不吝賜教。”


  九枝雪?

  雍黎微微蹙眉,怎麽又是一個來尋九枝雪的人?但是這個南陽王怎麽知道當年這九枝雪是她母親收藏了的?並且還能尋到她跟前來?

  “南陽王殿下既然知道九枝雪是我母親曾經的珍藏,便也該知道這九枝雪我沒有輕易相讓的理,今日來此一問,不覺得多此一舉。”雍黎含著清淡的笑意,手指從麵前莊溯托著的盒子上劃過,淡淡道,“還是你覺得這盒子裏的東西,珍貴獨特到能說服我相讓母親生前頗為珍愛的九枝雪?”


  “不敢。”莊溯含笑以對,姿態謙恭卻不掩大家風度,“於殿下而言華陽長公主之物自然無價,我家王爺也自然不敢以外物對華陽長公主有所褻瀆。這匣中之物,不瞞殿下說,我不知道是何物,早些時候受命前來我也知道殿下不會輕易相贈,但我家王爺卻說,隻需將此匣呈送殿下,殿下必允。”


  莊溯恭敬的將匣子往前一送,“恕在下無禮,請殿下撥冗一觀。”


  雍黎眼神微沉,而通透的目光裏卻流出似有若無的笑意,她這般雲淡風輕的神色在莊溯麵上停了許久,笑意卻突然更深了些。


  “不必看。”雍黎語氣果斷,卻抬手示意身後的覓鐸接了過來,“這匣子我收下了,今日在此,我也應了你家王爺所請。”


  雍黎微微側身,目光似笑非笑地從匣子上掃過,道,“你且轉告你家王爺,等到時間到了,我會名正言順地將之送到他手裏。”


  “多謝殿下割愛,我家王爺也是信守承諾之人,這匣子請殿下好好收著。”莊溯謙和有度的執禮告辭,“叨擾殿下甚久,這便告辭。阿琢勞殿下照料多時,他日若殿下有什麽在下可幫得上忙的地方,盡管吩咐。”


  “恕不遠送,請。”雍黎淡淡點頭。


  “殿下,這匣子……”覓鐸見人都已經離開,將盒子往前送了送,有些不解這盒子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怎能就能讓自家殿下這麽爽快的就同意將九枝雪送出去的?


  “收著吧。”


  雍黎抖抖袖子,滿意地看著原本平順的衣袂更加平順地垂下去,看也沒看那盒子便欲往外走。


  “這盒子裏是什麽?殿下不看看?”覓鐸跟上去。


  “看不看沒什麽所謂,這裏麵裝著的無非就是一個承諾罷了。”雍黎腳步未停,目光卻在那盒子上掃了一掃。


  “承諾?長楚南陽王的承諾?”覓鐸驚訝,“可殿下方才不是也說不能與長楚扯上關係嗎?那這個承諾……”


  “這個承諾現在還用不上,等到用得上的時候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不過到那個時候……一個長楚親王的承諾,我未必看得上。”雍黎轉過身去,步伐依舊如之前從容平定,甚至嘴角的笑意都未變分毫,“讓未晏把他們的行蹤抹了吧,璟王府與長楚人接觸的消息總不能讓別人送到皇帝陛下的案頭。”


  “殿下,未晏……”覓鐸神色有些古怪。


  “未晏?”雍黎停住腳步,似乎是突然想到什麽,笑得也有些古怪,“你不提醒我還真想不起來,未晏本就是咱們皇帝陛下的,而你也是未晏中人。那這件事……”


  雍黎微微停了停,完全沒注意覓鐸越發難看的神色,繼續道,“傳令給祝詞吧,讓華陽府那邊的人處理。”


  覓鐸盡管心中再怎麽百轉千回,卻還是恭敬地應了,她是未晏出來的不假,但她這輩子認得主子隻有一個,不是成安帝,也不是直係統領元濯,而是未晏之主的雍黎。盡管未晏向來算是曆任帝王的隱秘勢力,但她承認自己確實沒有那份忠君的心思。


  “我不過隨意一說,你何必做此神態,若是不能信你和連亦,我不會讓你們在我身邊留這麽久。我隻是覺得,未晏是時候該交出去了……”雍黎一眼都沒有看覓鐸,卻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語聲淡淡。


  “殿下何出此言?”


  覓鐸更加不解,未晏組織從上璋建國開始便存在,方開始主要是為掌握各國消息動向,後逐漸發展壯大,其勢力如今已不可小覷。不過因未晏組織的存在本就是絕密,如今上璋上下知道這一組織的人屈指可數。未晏雖暗屬帝王,卻不由帝王直接接管,而是一直以來都由親近的皇族中人掌管,比如上上一任的未晏之主是當年還是太子的陛下,再比如上一任未晏之主是先帝之女陛下親妹的華陽長公主,再到這一代傳至自家主子手中都是名正言順,隻是為何殿下會又交回未晏之意?


  “山芋燙手了,你不丟開難道還握緊了?”雍黎反問一句,又道,“不過未晏之重畢竟不同其他,也確實不可能說丟下就丟下。”


  沿著長廊走下去,忽起了一陣不小的風,雍黎看著院子裏迎風起伏的一叢霜菊,忽道,“今日初四了吧?”


  “是,王爺昨天已啟程往平野去了。”


  雍黎點點頭,想起從年前便遊曆在外的祖父,“老王爺那裏安排人去接了?”


  “已經安排妥當了,殿下放心。”覓鐸答。


  “那便好,回去讓明絳安排人收拾收拾,我要去趟將靈山,之後直接從將靈山去華陽。”雍黎撥開垂到路旁的幾枝竹子,神色不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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