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很是寵愛
雲笑調轉馬頭往阮亦儒那兒走去,然後翻身下馬,讓馬兒自由活動,它低頭吃草,尾巴搖啊搖,顯然也很是悠閑,雲笑則爬上石頭一屁股坐在阮亦儒身邊。
在雁蕩口的時候太過匆匆,這會兒在想過了那麽多事情之後,雲笑再看阮亦儒就有了不同的發現,比如他溫和的目光深處有倔強不服輸,俊朗的麵龐曬黑了不少,就連眉宇都在顯示著一種風霜。
在一個還未弱冠的少年身上想到風霜兩個字,可見日子過成什麽樣兒了,難怪那次會笑得那麽意味深長,是憋了滿腔的話卻沒地兒述說吧。
“你在這裏做什麽?”雲笑問道,“哦,謝謝你安排的帳篷和木桶。”
“不用客氣,這是你應得的。”阮亦儒依舊如沐春風讓人自然沒有壓力,“你又在這裏做什麽?”
雲笑看著遠方隱隱約約南蠻的駐紮地答道:“在想你和阮爺爺的處境。”
聽到前三個字的時候,阮亦儒的心髒差點從嘴巴裏跳出來,幸而雲笑說話很清晰且不大喘氣,心髒很快就安分下來,並且因後後麵半句話和沉重得有些跳不太起來。
“什麽處境,我爺爺是位極人臣的一品大學士兼太子太傅,我是統領三十萬大軍的兵馬大元帥,風光無兩,用處境二字,倒顯得我們很淒慘似的。”阮亦儒哂笑,心中的嘲諷隻有自己知道。
雲笑嗤笑一聲,將嘲諷直接表現出來:“明明是用兵如神的武將卻棄武從文做起教書育人的太子太傅,然後在朝堂之上和人打打嘴炮的大學士?統帥三十萬大軍中一半臨時新招的新兵並且還有著一半剛愎自用將軍的兵馬大元帥?我以為處境二字很是貼切,或者你覺得後麵還應該加上兩個字,艱難?或者換成另外一個詞語,如履薄冰?”那天那麽多將軍聚集在一起,雲笑可沒有錯過幾個幸災樂禍,似乎很希望有奸細存在給阮亦儒添堵的將軍。
很意外雲笑居然真的想他和阮籍想得這麽透徹,知道她是一個聰慧的女子,可是出身限製了眼光,她是從何有了這樣的見識,不過這卻不重要了,有什麽比能夠有人了解自己更好的安慰呢?
“你笑什麽?”雲笑詫異的發現,明明自己說出了他尷尬的處境,他沒有負麵情緒出現,反而卻是露出了笑容。
阮亦儒愉悅的笑了一陣才道:“雲姑娘,你知道嗎,你的眼裏從來就沒有尊卑之分,那時在奉先縣衙門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即使是在和官差對峙,你的目光也是平等,一點都沒有普通的百姓麵對官府的那種畏懼。我以為你是不懂,可是你不是那種無知的女子,直到現在,你確實不是,不僅不是,還很了解上位者的心思,揣摩得出來,還這麽大咧咧的說出口,在你眼裏,皇權是什麽呢?”問她不如說阮亦儒也是在問自己,其實他也很想知道答案,阮家為朝廷付出多少,他為何隻有爺爺而沒有爹爹,因為他爹死在了戰場上,阮家死了多少兒郎,隻見祠堂裏擺著的滿滿的牌位就知道。
為了保住他,爺爺拋下自己的部下,做自己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可是,如今他還是上了戰場,以這樣的光景。
他也想知道自己這樣的處境究竟有何意義,他該怎麽做才好?
皇權是什麽?還值不值得他去擁護,他眼中出現了難得的迷茫。
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大逆不道,阮家世代忠臣,若是被阮籍知道,他定是會被嚴厲責罰的,因為出征前,明明阮籍眼中滿是悲痛,明明都懂,卻還是囑咐他要德勝凱旋,不負皇恩。
皇恩在哪?
雲笑不想跟阮亦儒討論皇權這種沒有營養的話題,可是也聽懂了他這個問題背後的疑惑:“一碼歸一碼,皇權一事我不懂,我隻知道,你站在這裏,為的不是高高在上的那一個人,而是這天下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也是你身後家族所有人的安居樂業,天下百姓,包括我,我們記得每一位戰神,每一位元帥,每一個將軍,每一個即使不認識卻上戰場的將士,知道如今的平安盛世是誰的命換來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猶如重錘一般讓阮亦儒近日陷入渾渾噩噩的腦袋瞬間清醒,即使戰勝都無法開懷的心此刻豁然開朗,是他執念了,怎麽會忘記了阮家的世代祖訓,就算最後他戰死了,或是回京之後被怎麽處置,都無所謂,他隻要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保護身後的家園和百姓,無愧於自己的姓氏,其他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罷了。
套一句出家人的話,不過是俗世的牽扯,他不應該深陷其中。
想清楚之後,先前的迷惘退去,雙目清明堅定,阮亦儒欣喜的抓住雲笑的手:“你說的對,我被蒙蔽了雙眼,竟是本末倒置,忘記了初心,無論如何,我隻要無愧天地,無愧於心即可。”說完發現自己的唐突舉動,忙鬆了手,耳朵尖都紅了起來,“冒犯了。”
雲笑揮揮手不在意,內心卻是鄙視自己,看看人家,思想覺悟多高啊,真是便宜皇帝了,有這麽好的臣子居然不知道珍惜,別回頭失去了才來後悔前任還是最好。
“嗬嗬,沒事,我就是隨口說說,你自己能夠想通就好了。”雲笑覺得差不多了,便問出自己最關心的事情,“那個,你覺得皇上對九王爺怎麽樣?”
鋪墊了半天,敢情還是要打聽別人啊,阮亦儒眼神暗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擁有優秀人品的他是不會撒謊的,說出自己感覺的事實來:“很是寵愛,時常誇讚嘉獎。”
被皇帝寵愛,還會派去戰場那麽危險的地方?而且蕭夜是有戰神的稱號的,他今年才二十有一,那麽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才幾歲?
這叫寵愛?
如果是,那麽恕雲笑一介平頭百姓不是很理解帝王家的這種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