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蛻變
視線中一片昏暗仿佛光亮永遠不會透進來，空氣中總有一股難聞的氣味，雲笑所待的牢房即使經過打掃依舊令人難以忍受，可是她卻毫無所覺，靠著牆坐著，微微仰頭目光不知看向哪裏。
眼睛時不時有些熱熱的，雲笑不敢低頭，生怕忍不住那股熱意，一旦決堤勢必猶如洪水再也抵擋不住。
她不想哭。
她是雲笑，從來都是堅強的，穿越來到中夏遠離親朋好友，她沒有哭，家徒四壁父母雙亡親戚惡鄰相欺，她也沒有哭，因為身份被看不起侮辱甚至被下藥意圖奸汙，她依舊沒有哭。為了生存賺錢學著人際交往學著長袖善舞，自己研究製藥自己打造手術器械自己開醫館，她一直都笑著往前衝。
此刻，卻從未有過的低落，嘴角再也無力彎起。
她以為她一個人足夠堅強，以為是她給蕭夜安身之地，以為是她給劉大山歡聲笑語，殊不知她才是依賴著他們的人。
劉大山走了，她也沒了笑顏，蕭夜走了，那個家空曠得那麽陌生。
“雲笑，你真是大笨蛋，自以為是。”雲笑低聲對自己道，心中忍不住想著，以往如果不是那麽張揚肆意和劉老嬸鬧得撕破臉，劉大山是不是就不會被拖到病重是不是最後就可以搶救回來，如果對蕭夜能夠再細心一些，不是一味的逃避，是不是就能夠早點注意到他的異常。
昏暗的牢房裏，有一個低低的聲音不斷飄蕩著：“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劉大山仿佛就像是一個導火索點燃了雲笑隱藏壓抑在心底的所有負麵情緒，此時在地牢這充滿絕望腐敗氣息的地方引爆，令她陷入了從未有過的低沉。
不知過了多久，長廊遠處隱約有腳步聲傳來，聲音逐漸接近，最後在雲笑所處的牢房前停下：“雲姑娘，是我，你可還好？”
雲笑將頭埋在膝蓋之中並未抬頭看他一眼，也沒有回應，關昀辰知曉雲笑並沒有遭受刑訊，猜測許是傷心劉大山的去世以及擔憂命案便出言安慰：“你放心，你的醫術絕對不可能會出現誤人性命之事，待查清之後你就可以出來了，我相信縣令大人定會秉公辦理還你清白的。阿發。”身後的小廝遞上來一個包裹，關昀辰接過將之塞了進去放在地上，“牢裏濕氣重，夜晚會有些寒涼，我給你帶了點禦寒衣物，你且忍忍，我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關昀辰目光一直緊緊盯著牢房內那個縮成一團的身影，那麽嬌小，那麽脆弱，看得令人心碎，他感覺心髒被揪得生疼。今日瞞著家裏人偷偷來牢裏探望已經是時間緊迫，何況關昀辰其實尚未完全養好，地牢這樣的環境，多吸兩口汙濁之氣人都要受不了，說了這麽一會他已經感覺人有些不適，忍下喉中強烈的瘙癢之感道：“雲姑娘，你保重，我不宜久留，先走了。”
腳步聲又逐漸遠去。
之後東方澈和初曉也來了，除了一個裝衣物的包裹，還有一個大大的食盒，足有三層：“師傅，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的。”
東方澈靠著一點麵子情和銀子好不容易才進來，和關昀辰這種有身份的關係戶不同，才說了一句話遞上東西就被不遠處看守的老頭催促：“東西放下人可以走了，趕緊的。”
未免雲笑被為難，兩人也不敢多留，看到雲笑沒有被私下用刑，單間的牢房雖然簡陋但是還算幹淨，沒有汙穢，暫時安了心，再保證一句一定會想辦法的就離開了。
世界又重新的恢複安靜，三層的食盒沒有人動，從溫熱一直放到冰冷，兩個包裹也一直在原地好好的躺著，沒有人來拆開，雲笑仿佛在懲罰自己一般的不吃不喝也不禦寒，任憑寒氣帶著濕氣從皮膚鑽進四肢百骸，讓她冷進骨子裏，冷進心裏。
雲笑在想，從現代的小時候，一點點仔細的回想，再到穿越到中夏國之後的一點一滴，回想她做過的所有事，學過的所有知識，遇到過的所有人。
仿佛明悟一般，腦海中有什麽東西在發光，人的成長可以是日積月累，也可以是一夕之間，遭逢巨變強大刺激之下，人要麽沉淪萬劫不複，要麽一瞬之間開竅成熟，過程或許會痛苦煎熬，但是重獲新生後隻會走的更遠。
夜幕深深，牢頭早就倚在桌邊頭部一點一點昏昏欲睡，忽然一陣風過，似乎有道人影閃過，卻沒有引起誰的注意。
“小姐。”青青輕輕的喚了一聲。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人緩緩地動了一下，仿佛是保持一個姿勢太久肢體有些僵硬，太久沒有開口聲音帶著一點點輕微的沙啞：“外公的屍首可安置好了？”
青青微低著頭恭敬回答：“已經托義莊看管，放置於冰庫之中，可保數月。另，小姐您讓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其實雲笑在跟著元武走的時候對青青交代了三件事，她說了三個詞“外公”，“柳門巷”，“林劍”。極低的音量就仿佛呢喃一般，別人甚至看不到雲笑的嘴唇動作，那樣的情況下還能夠如此快速的做出判斷和布置，青青那瞬間是震驚的。
不過，卻比不上此刻對上抬起頭來的雲笑的眼睛，令人生畏不敢觸及鋒芒。青青忙將頭埋得更低，不敢再看，內心一陣驚濤駭浪。
以前的雲笑眼神清澈就像一汪清泉沁人心脾，聰慧機敏讓人敬佩，可如今的眼神同樣清澈卻好像更加幽深，穿透力更強，幾乎要將人的心神吸進去看個透徹，宛如深不可測的大海，神秘莫測讓人敬畏。
青青壓下方才差點失神被看穿的恐慌，心中十分不解，不過一日時間，一個人竟然能夠有這般蛻變嗎？
雲笑不知青青心中所想，她隻是終於明確了自己心底裏深處的想法，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以後要如何做，整個人更加的堅定。
“有什麽線索，說來聽聽。”雲笑平靜的嗓音悠悠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