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兩生花
白亦怔怔的不知該如何開口,這段時日他心中也不好受,和蕭夜出生入死多少年,蕭夜對他有再造之恩,可是如今,他卻不能救他,不能為他……去死。
腦中回響起蕭夜的話:“此去凶險,九死一生,我若不幸未歸,誤她終生,那我入了地府也不安生,不若就讓她恨我,忘了我,再如她所願找個平平淡淡的普通人,有田有房父母雙亡,無拘無束平安喜樂的過完一生。”
聲音言猶在耳,再看看眼前雲笑眼中的傷心失落,隻覺得一切那麽不真實,究竟要據實以告還是隱瞞真相,白亦第一次起了想要違背蕭夜命令的心思,他不忍心讓蕭夜這樣孤鷹赴死,連心上人的理解都沒有。
遲遲沒有聽到白亦的回複,看他臉上神色掙紮,已經說明了很多,雲笑失魂落魄的轉身回房,她明明早就有心理準備的,不是早就告訴自己不要動心,反正遲早要分開不會有未來的嗎?那怎麽此時這麽錐心刺骨。
回憶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翻湧著。
他中了毒將近一年,怎麽可能會有不傷人的毒藥,在她沒注意到的時候,他定是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
打坐的時間越來越長,出門的時間越來越少,臉色細想起來似乎也總是蒼白蒼白的,她卻以他長相精致皮膚白嫩玉瓷性格高傲而忽視了。
猛地,她想起來了,那日他問她:“那我呢?”
是,我若命不久矣,你是否也會為了我不眠不休鑽研救治藥物而覺得值得?
還是,我已經命不久矣,你滿心滿眼都撲在別人身上,可曾想起多看一眼逐漸衰弱的我?
她從沒有給他把過脈。
多少個被她忽略的細節如今一個個串聯起來,她整個人如墜冰窟,從骨子裏都透出冷意來,抱著膝蓋不住的顫抖,蕭夜,究竟怎麽樣了?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好不容易才有了力氣跌跌撞撞的下床,不知枯坐多久,雙腿早就麻木,腿一軟就癱在地上,房間裏已經一片昏暗,不知不覺竟已經這麽晚了。
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站起身走出房間,月色下院子裏有一個人影一動不動的站著,待走近發現這人是白亦,他竟然就這麽呆立院中麽?
白亦發現雲笑的靠近,低下頭掩住表情:“小姐,夜深了,請早點休息。”
“告訴我,蕭夜中的毒是不是很嚴重?他去找解藥了嗎?西厥?”雲笑突然不在乎他以後是否會就這麽再也不回來,她隻求他安然無恙,低聲小心翼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害怕問道,“他,還好嗎?”
空氣中是死一般的寂靜。
白亦不願開口,雲笑執拗的盯著他。
最終,白亦敗下陣來,眼睛盯著腳尖前的方寸之地悶悶道:“主子去西厥找解藥。”
蕭夜當時還說:“白亦,笑笑聰慧,若是發現蛛絲馬跡,你就告訴他我是來尋找解藥的。陳虎和劉大山離不開人,若是她知曉我拖著將死之身來西厥是為了對付意圖傷害她的敵人,定是要為難的,我不希望她為難,更不希望她涉險。”
他是怎麽回答的呢,白亦想了想,哦,他似乎很激動:“王爺!就為了不讓小姐為難,您不顧自己的性命,甚至深入西厥,這所有,卻要瞞著小姐,讓她誤會你,恨你,這對您太殘忍了!”
雲笑怎麽也不會想到一次隱瞞之後還是隱瞞,信以為真:“是了,難怪沒有見到赫連裴,他是西厥人,有他領路也穩妥些。”可是心裏的不安一點都沒有減少,“小白,你為何不跟著去?”
“主子讓我就在小姐身邊。”白亦何嚐不想跟著,可是蕭夜最後逼著他和青青立誓,必須待在雲笑身邊,保護好她。
蕭夜一旦出了什麽事,行蹤絕對瞞不住,他們必須護住雲笑。
黑夜下,白亦低著頭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恨不得殺去西厥,殺他們一個血流成河,逼問究竟是誰和他們串通合謀對王爺下這種毒,無解之毒。
就是無解。白亦查了很久,始終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所以費了很長的時間,加上從赫連裴嘴裏挖出來的情報,查出不少東西,連西厥神女教中出現分裂,意圖對雲笑不利的事情都查出來了,依舊沒有查到任何有關解藥的信息。
從始至終就兩個字,無解。
蕭夜所中之毒名兩生花,名字很美,效果更是玄幻美妙,死法也很溫柔。先是返老還童重活一生,就像是回到一朵花最嬌嫩的時候,可花朵再美麗也有凋零的一天,保留著美好的皮囊卻從內裏一點點的枯萎腐爛,直至死亡,死的時候依舊是嬌豔美麗皮膚嬌嫩。
這個時間不短,長達數月,猶如花期,若非蕭夜不斷用內力維持,恐怕撐不過年關,可是,內力的恢複再也趕不上五髒六腑腐敗的速度……
“我不用你們在我身邊,我一個鄉下村姑,與世無爭的小村子能有什麽事。別說奉先縣還有關員外的關係在,連李縣令也對我有交好之意,我頭上掛著神醫的名頭,我一個人就可以。”雲笑急忙忙道,“你這就走,帶著你們的人全部都走,他人生地不熟的碰上什麽危險怎麽辦,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也能盡快找到解藥。”
見白亦不應,雲笑有些急:“做事要變通,主子一時想不通,你做屬下的要有勇氣擅自行動。若是他有什麽萬一,或者來不及尋找解藥,你後悔都來不及。”
最後一句話說得白亦身形一震,如果蕭夜真的在西厥遭遇不測,他卻沒有在一側出血出力,肯定會後悔的。心中十分掙紮,可是以蕭夜對雲笑的看重,如果他違背命令擅離職守,雲笑出了什麽差錯,他怕是無顏麵對王爺。
久久聽不到答複,雲笑幹脆折中:“那就把青青留下,你帶著其他暗中的人都走,我們這窮鄉僻壤的,青青一人足夠保我平安了,這樣可以了吧。”
白亦被說服了,單膝跪地給雲笑行了一個大禮,而後匆匆消失在夜色中。
留下雲笑一個人站在院子裏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