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八章 轉生之路
在這名鬼差的帶領下，眾人慢慢朝著酆都進發。
酆都城外彌漫著一股淡淡霧氣，讓酆都城顯得隱隱約約，給人以不真切的感覺。透過霧氣能夠看到，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其規模超過了羅寒這這個場景內見過的任何城市，就連長安城也不足酆都十分之一。煙霧中可以看到很多鬼差押送著鬼魂走向酆都城，也能看到一些鬼差急急忙忙地跑出來，似乎著急去執行公務。
押送羅寒一行人的鬼差到了城門口，向守門的鬼卒遞上一紙公文，說道：“奉羅酆山地府之命，押送投胎轉世的鬼魂前往轉輪王處投胎。”
鬼卒疑惑看了眼鬼差身後密密麻麻的人，問道：“怎麽這麽多？”
鬼差賠笑道：“還不是那什麽輪回門鬧的，為了避免被截殺，我們私底下聯合，將要押送的鬼魂匯聚在一起，然後其他兄弟吸引輪回門注意，讓我提前送他們過來。你要是不信，可以一一檢查他們的公文，絕對貨真價實。”
鬼卒還是很負責，點頭道：“拿來吧。”
無奈眾人隻好拿出自己公文，鬼卒又隨意抽查了幾個問題，這才示意同僚開門放行。
不過眾人走的卻不是大門，而是旁邊一扇副門。酆都城那巨大的正門隻在重要場合才會開啟，或是重要人物出行，或是迎接貴賓，亦或是大軍出城。平日裏有的副門也和一般城池的大門一樣大，如果遇到戰亂可以直接封死。
進入酆都城，眾人發現這裏和別的鬼城最大的差別，就是街上沒有行人，準確說，除了鬼差和被押送的鬼魂外，沒有閑散的鬼魂。
城內最醒目的便是排成一排的十座宮殿，這便是閻王十殿。十殿周圍是鬼差們的居所，要運行龐大的地府體係，鬼差的數量是一個天文數字。除了這些經常外出拘魂的鬼差，更多的是在各個部門負責各種雜務的鬼差，像整理資料、監察刑罰、內部轉運等，每天進入地府的鬼魂不計其數，十殿天子又怎麽可能親自處理？隻有一些重要人物才會勞動他們親自出麵。這也是羅寒他們敢蒙混進來的原因，畢竟他們是活人，蒙蒙一般的鬼魂還行，麵對十殿閻羅這種存在，身份分分鍾被識破。
鬼差在前麵帶路，一言不發徑直朝著最後一殿走去，步行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最後一殿門口。
此時這裏已經排滿了鬼魂，拿著自己的轉生公文，臉上或喜或悲，等待著轉輪王為他們分配投胎轉世的方向。當然，還是那句話，轉輪王沒那麽多空，進了這一殿，真正辦事的還是底下的鬼差們。
門口站著一隊牛頭馬麵，兩兩一組，挨個檢查了鬼魂們的公文後，便一批一批地帶進去。羅寒看得清楚，其中一組牛頭馬麵正是被他揍過那兩。
鬼差上前，這一組牛頭馬麵似無意地往前一點，充當了接應的角色。鬼差將他自己的一份公文呈上，由牛頭馬麵蓋上一個印，證明他自己的公務交接完成了。
鬼差回來說道：“我的事辦完了，接下來就看你們自己了。排好隊，等著牛頭馬麵安排。”
眾人包括其中混著的幾個鬼魂一起點頭，鬼差轉身便走，心裏隻想著盡快離開酆都，然後靜觀其變。
一行人跟著排隊。這一排就又是一個多小時，眼看著快到他們，那組牛頭馬麵互相看一眼，主動上前和第二組的牛頭馬麵聊了起來。等著第一組牛頭馬麵帶齊一組鬼魂離開，這組牛頭馬麵便主動開始檢查起後麵的公文。好在這些牛頭馬麵也沒有嚴格的排序，因此隻當兩人急著結束今天的任務沒有懷疑。
檢查完前麵幾個鬼魂的公文後，牛頭走到羅寒身邊，公式化地伸手：“公文。”
羅寒將自己公文遞上去，牛頭一邊看一邊點頭，末了遞回公文，似乎講解地說道：“待會進去，會有鬼差根據公文內容為你們安排投胎的去處，一定要記好自己公文內容，如果出現錯誤當場不指出來，後果自負。”
羅寒和前麵的鬼魂一起點頭，牛頭和馬麵不再廢話，繼續朝後麵走。這一組也是百人，湊成一個大組，牛頭馬麵一前一後，將他們帶進了大殿之中。
進入大殿後，牛頭馬麵並不停留，將他們帶到旁邊一條甬道中，很快來到一個房間。這裏有如當鋪一般，又像現代的銀行，分成十個窗口，窗口前有隔板將兩邊隔開。此時正有另一群鬼魂在其中，看樣子已經快要結束。馬麵介紹道：“每十鬼一組，分別對應一個窗口，鬼差會認真核對你們的信息，幫你們安排對應的投胎去處。現在自己排隊。”
眾人隨意排好了隊，等待了一會兒，前麵鬼魂結束，領隊的牛頭馬麵則是經過各個窗口，拿走一份名單。
牛頭在羅寒身邊低聲說道：“那上麵記的就是各自投胎去處。”說到這，牛頭忽然說道：“今天運氣不錯，排到這個堂，省事。”
羅寒明白他意思，這是說這組鬼差辦事比較簡單，不摳細節，心裏輕鬆不少。
“下一組。”裏麵的鬼差送走前一組鬼魂後稍微休息了一下，繼續工作。
羅寒他們最多排在第二位，想看看正常流程，心裏好有點底。羅寒前麵一個鬼魂上前，站在窗口旁，將公文遞了進去。裏麵鬼差問道：“姓名，籍貫，死因。”鬼魂老老實實回答。鬼差停了一會兒又問道：“判官怎麽說的？”鬼魂答道：“判官大人說一生無大惡也無大善，當投胎平民人家。”“是這樣沒錯，好了，下一個。”
前麵鬼魂退出，站在一邊等待，羅寒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公文，走上前去，遞上公文。
“姓名，籍貫，死因。”
“張辰，荊州嶽陽人，死於水患。”
鬼差隔著木窗看了看羅寒，猶豫下問道：“死亡年齡？”
羅寒心中一驚，這是公文上沒寫的，莫非對方懷疑自己了？不過羅寒還是馬上答道：“二十有五。”
“怪不得這麽年輕。判官怎麽說的？”
“頗有善行，無大惡，當投生殷實之家。”
鬼差卻沒了聲音，半晌說道：“意外早夭，怎麽會給這樣的待遇？”
羅寒悄悄捏緊了拳頭，如果露餡，就隻有強闖了。
這時牛頭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一個判官一天要審那麽多鬼魂，難免有不周之處，要不你看著加點？”
鬼差笑道：“也是，不過加就算了，日後複查起來還要我去解釋，麻煩。好了，公文拿好，下一個。”
羅寒心中一鬆，接過公文退下。如牛頭所說，來到這個堂算是運氣不錯，眾人對地府審判流程不清楚，回答時難免有破綻，有牛頭馬麵幫忙掩護，這幾個鬼差又不深究，倒是有驚無險混了過去。
一番核查結束，牛頭馬麵拿到安排的名單，領著群鬼從旁邊一條甬道離開，很快就到了一條陰暗的小路。
牛頭在前麵說道：“此去就是忘川，前麵是望鄉台，可以稍事停留，懷戀一下家人。離開望鄉台，踏上奈何橋，飲下孟婆湯，你們就會忘記一切，最後在轉生台投胎轉世。走吧。”
隊伍前行，前麵可以看見另外幾組鬼魂，都是步履沉重，每一個鬼魂都是滿腹心事，彼此也不交流。
步行十幾分鍾來到一座高台之下，牛頭說道：“上麵就是望鄉台，在上麵可以看見你們的過往，我就不上去了，你們有想去的可以去。你們有三炷香的時間。”說這話的時候牛頭故意朝羅寒看了一眼。羅寒會意，搖頭：“沒什麽好懷念的，我就不去了。”
一眾試煉者見狀都是搖頭，隻有餘下三四十鬼魂登上望鄉台，緬懷過往。
三炷香時間到，這三四十名鬼魂被一股力量強行送下望鄉台，臉上還是一片不舍。
牛頭馬麵也懶得理會，說道：“繼續趕路，不要掉隊。”便一前一後朝著前方走去。
又走了十幾分鍾，鬼魂們的情緒穩定下來，便來到一條河邊，前麵是十八座橋，每一座橋上都有一個老婦，熬著一鍋永遠也不見少的湯。無數鬼魂排在十八座橋前，依次喝下老婦遞過來的湯，隨後目光茫然地走向對岸，在牛頭馬麵的帶領下走向一座巍峨的高台。
牛頭說道：“過去排隊吧，我們先去對岸等著你們。”
現代地球上每一秒平均有五個嬰兒出生。而在這個場景裏，由於疆域擴大，大唐的人口幾近十億，加上周邊區域人口也歸地府管，一秒一個也差不多。按照這裏的規則，每一個嬰兒都是一個轉生台投胎的鬼魂，也就是說，孟婆每秒鍾都要接待一個鬼魂，一個孟婆顯然是不足以應付的。所以地府也相應地設置了十八座奈何橋，十八個孟婆，平均一個鬼魂從接湯開始，喝湯、放碗、失憶後短暫的迷茫、繼續上路，十八秒倒也差不多。
在這樣流水化的流程中，隊列前進的速度非常快，眼看著羅寒一行就要到達孟婆跟前。羅寒悄悄拿出一粒小藥丸，低頭張嘴，將藥丸彈進嘴裏，藏在舌頭下。
孟婆一邊看著麵前的鬼魂喝湯，一邊熟練地用大勺向另一個碗裏盛湯。
“味道怎麽樣？”看見鬼魂喝完將碗放在前麵的案板上，孟婆慈祥地問道。
“有點……”鬼魂剛想回答，突然一愣，隨即一臉茫然。
“走吧，下一個。”孟婆端起手中湯，笑眯眯地看著下一個鬼魂走過來，接過湯，猶豫了一下，一口喝下去。
“味道怎麽樣？”
當羅寒走上來的時候，孟婆依舊重複著動作，遞過來孟婆湯。這一套流程她每天要重複幾千次，這還是一天隻工作四個時辰的情況，遇到同僚有事需要頂班，同一個流程要重複上萬次。
羅寒看了看這碗湯，黃黃的，像是豆汁，聞起來有種讓人精神恍惚的感覺。羅寒連忙調動精神力守護意識，將這碗湯喝了下去，同時嚼碎了嘴裏的藥丸。
“味道怎麽樣？”
“有點……”羅寒的臉色變得茫然。
“走吧，下一個。”
羅寒茫然地朝前，擺動的手悄悄伸出小拇指，讓身後的秦虎能夠看到。這是代表，他成功了，孟婆湯並沒有對他生效。
羅寒已經開辟紫府，可以孕養精神，即便**的記憶被清除，意識卻可以不受影響，故而他才作為排頭兵，來試驗江雪娥的藥對孟婆湯是否有效。結果是好的，否則他這時已經直接衝向轉生台。
來到牛頭馬麵麵前，牛頭馬麵互相看看，馬麵說道：“站這裏排好隊。”
羅寒老實排好。牛頭上前，左右看看，便要伸手去掏羅寒的胸前衣襟。羅寒茫然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一道聲音在牛頭腦海裏響起：“不在我身上。”
牛頭瞬間嚇得冷汗直冒，他本想趁羅寒失憶拿回那份東西，毀滅罪證，可沒想到羅寒竟然保留了記憶。這等於是捉賊捉到了贓。
羅寒目視前方，繼續用精神力說道：“到了轉生台，那份東西自然會消失。”
牛頭無奈，老實站了回去。
半個小時後，全體通過，一個個邁著蹣跚的步劃，在牛頭馬麵引領下繼續前行。轉生台是一座巍峨的高台，有八條台階通向轉生台，每一條台階旁都有十個石台，石台上放著一枚木牌。牛頭馬麵引領眾人在一條台階前停步，然後牛頭馬麵拿出名單，前往石台，按照名單從石台取下木牌，按名單分發下來。木牌一被取走，很快就會出現新的。這些木牌代表著鬼魂們投胎後會去的地方，每一個石台對應一種出身的大類。除了投生為人外，還有少數會投生為畜牲乃至蟲子。
羅寒注意到，最後一個石台上的牌子，牛頭馬麵一次也沒有拿過。按照那個設計師的說法，那應該就是對應異界的轉生牌，此時還沒到時候，因此不會有鬼魂拿那個。而到了該毀滅的時候，就會隻剩下那一個石台。而羅寒他們要做的，就是摧毀這個石台對應的轉生台通道，鎖死靈魂外流的水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