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白獅國驚變

  羅寒走進正廳，眯著眼看向說話的人。這是一個華服高帽的年輕人，眉眼間滿是倨傲，仿佛天上地下唯有他是最大一樣。


  羅寒拱了拱手道：“適才正在勞作，形象頗為狼狽，唯恐不雅，故而換了身衣服，請特使海涵。”


  特使昂起頭用下巴對著羅寒道：“是這樣嗎？我還以為安國公功高蓋主，不把陛下放在眼裏了呢。”


  羅寒皺了皺眉，道：“本公早已卸去職務，不問朝務，不知特使何出此言？”


  特使道：“哎喲喲，您雖然不在朝中，可如今朝中執掌兵權的將領，有幾個不是您的門生？您要是一不高興，連陛下也要畏懼三分呢？”


  “嗬嗬……”羅寒看出來這家夥是存心來惡心自己，轉移話題道：“不知道陛下派特使前來，所為何事？”


  特使搖搖手道：“先別急，我怎麽嚐著這茶有些不新鮮？你該不會是用隔夜的茶水來接待國王陛下派來的特使吧？”


  羅寒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口中道：“本公還沒寒酸到一杯熱茶都拿不出來的地步。這是東都最好的茶行從東土購置的茶葉，若是你不識貨，那還是別喝了，院子裏的水井絕對新鮮，要不要本公送特使大人進去涼快一下？”


  特使大怒：“大膽！我代表的是國王陛下，你這樣說話乃是不敬陛下，該當何罪？”


  羅寒掏掏耳朵，滿不在乎道：“本公隻是實話實說，倒是你，仗著是個特使就蠻不講理，挑三揀四？莫不是不把我這個陛下親封的安國公不當一回事？”


  “你……你……你大膽！我要回去稟告陛下，你……”


  “我什麽我？”羅寒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為什麽刁難我？無非就是看我現在無權無勢，想威嚇我一下，從我這裏撈點好處。我告訴你，好處沒有，你丫的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把老子惹毛了，信不信你回不了王都？”


  特使色厲內荏嗬斥道：“大膽，你這是目無君上！跪下！”


  羅寒一步一步走向特使，特使卻隻能不斷後退，口中強作鎮定道：“你……你想做什麽？我可是代表陛下的特使，你動我一下……試試！”


  羅寒走近特使，幾乎將鼻子貼到特使的鼻子上，雙眼冷漠地盯著他的眼睛：“老子殺過的人，比你整個家族還有多幾百倍，你他媽弄不死我，我就弄死你全家。”


  空氣中突然彌散開一陣尿騷味，這個可憐的孩子已經嚇尿了。這一刻他已經被羅寒濃鬱的殺氣震懾，他突然想起，眼前這個人不是一個因為黨爭而失勢的落魄功勳，而是急流勇退的無雙軍神。正如他所說，若是不能直接打得他翻不了身，他有足夠的底氣讓自己整個家族毀滅。


  羅寒厭惡地退後兩步，冷聲道：“陛下究竟讓你來做什麽，現在可以說了吧？”


  特使戰戰兢兢從懷裏取出一張詔令，哆哆嗦嗦道：“陛……陛……下……”


  “還是我自己來看吧。”羅寒不耐煩地奪過詔令，看到前麵幾行臉色就有些複雜了。等到全部看完，羅寒揮揮手道：“回去告訴陛下，我交代一下很快就會前往王都。”


  特使三步並作兩步兩步跑了出來，羅寒揮揮手招呼門外看熱鬧的丫鬟：“把這裏收拾一下。”隨即離開這裏，到了書房將詔書攤開在書桌上，思索起來。


  國王讓羅寒去王都參加他的二十歲壽宴，本來這也是很正常的事，但詔令特別提到，要在壽宴上加封羅寒為王，將臨近一國賜給羅寒作為封地。這對於別人來說看起來是件好事，但羅寒可不這麽認為。


  首先一點，由於他現在是妖族，和國運相衝，不能成為人族君主，否則他也沒必要扶持小國王上位，自己打下的天下自己控製不是很好？也隻有西部那些氣運被掠奪的國家，才是他能染指的。


  再有就是小國王這麽做表達的意思，他已經二十，不想再受羅寒的左右。雖然羅寒卸掉了兵權，但正如特使所說，目前朝中大將大多是在他手下打過仗的，羅寒也確實一直靠著他們影響著白獅國的軍事，每有戰事，國王都會征詢羅寒的意見，才能讓將領們沒有異議。國王既不能無故對將領下手，就隻能讓羅寒離開白獅國。


  也難怪特使之前敢對羅寒跋扈，他也是看出了端倪，知道羅寒即將離開，以後不太可能找他麻煩。


  “老老實實當個傀儡不好嗎？非要搞什麽自主意識覺醒？”羅寒嘀咕一句，從書桌旁拿出信紙，開始寫信。


  五天之後，羅寒領著幾個仆役帶著兩輛馬車來到了王都，在驛館落了腳。前腳剛到，後腳就有王宮的人來傳喚。羅寒孤身一人進了王國，在後花園見到了即將年滿二十的國王。


  國王背對著羅寒，悠悠說道：“愛卿有很久沒來過王都了吧？”


  羅寒回答道：“自從活屍之禍後，一直不曾再到過王都。”


  “田園生活還如意嗎？”


  “托陛下的福，有房有田又有錢，各方貴人又給麵子，非常滿意。”


  國王轉過身，淡淡說道：“寡人最近思來想去，這大半個白獅國都是愛卿以一己之力打下的，愛卿畏懼流言而隱退固然是明哲保身，但寡人覺得甚是虧欠愛卿。恰逢鄰邦玉瓊國內亂，王室凋零，寡人趁機出兵接管了全國政務，打算讓愛卿出任國王，今後你我為兄弟之邦，也算是寡人對愛卿勞苦功高的一點補償。”


  羅寒低著頭說道：“陛下不必如此，臣閑散慣了，實在無心打理一國瑣事，這一次前來，臣也是鬥膽請陛下收回成命，讓臣能夠安安逸逸地度過下半生。”


  這算是羅寒最後的掙紮了，可惜國王並不領情，或許他根本就不知道她這麽做羅寒有什麽反對的理由，


  “愛卿不必推辭，若是對玉瓊國的幅員不滿意，寡人準許你再擴張兩倍，另外可以將外來勞動力歸屬到你治下，補充你的人口。”


  “陛下，臣真的無意為王。”


  國王鄭重看著羅寒，說道：“愛卿，你就當幫幫寡人。你知道百姓們私底下是怎麽議論寡人的嗎？他們都說，寡人能有如今的地位，享受周邊各國朝奉，威懾其他大國，全是靠著愛卿。如今成了事，愛卿卻隻是掛個虛名在東都種田，是寡人心存妒忌。就連朝中的大臣們，表麵上不說，心裏也大多是這樣想的。寡人每每試圖用兵，各位將軍就會跳出來挑刺，隻有得到你的答複，才能讓他們閉嘴。寡人也承認，沒有愛卿，寡人現在依舊是偏安一隅的小小白獅國的國君，不可能像現在這樣風光，但寡人不想永遠活在愛卿的陰影之下，就當寡人求你了，你就離開白獅國，好嗎？”


  羅寒歎了口氣，點頭道：“既然陛下堅持，臣無話可說。還請陛下保重。”


  國王點點頭：“寡人永生不忘愛卿恩德。”


  羅寒告辭離開，返回驛站。


  當天夜裏，一朵煙花從驛站升起，很多正在家中熟睡的王都百姓聽到了雜亂的馬蹄聲從門外的街道上傳來，有好事的悄悄拉開一點房門或是推開一半窗戶往外看，便見到黑壓壓的騎兵奔行在大街上。出於王都百姓天生的覺悟，他們馬上關上了門，靜坐在家等待大事的發生。


  國王的寢宮內，國王被震天的喊殺聲驚醒，從床上坐起，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坐在床頭。


  “愛卿？你怎麽會在這裏？外麵發生了什麽？”


  羅寒微笑道：“沒什麽大事，隻是東都的那位大公眼熱了你的王位，想要試試坐在上麵是什麽滋味。”


  國王大驚：“這是叛亂！是造反！”


  “不成當然就是造反，成了就是除暴君順民意。”


  國王驚愕看著羅寒：“你在這裏，你和他是一夥的！”


  “當然，沒有我聯絡城中駐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殺進王都。您說是吧，陛下？”


  “為什麽？”國王滿臉的難以置信，想不通為什麽羅寒要這麽做。“難道你想當白獅國的國王？”


  羅寒搖搖頭道：“我說了，我對當國王沒什麽興趣。恰恰就是因為你非要我去當什麽國王，我才唆使那位造反的。”


  “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羅寒聳聳肩道：“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不妨告訴你。我不是普通人，我本是天庭仙人，因為觸犯天條被貶為妖，需要在人間做一些事情方才能夠重返仙藉。其實不光是我，暴風洞府的幾位大王和雷霆國師，都是我的同伴。我們一力主張的汽運殿也根本不是用來鎮壓氣運的，其真實用途是助我們重返天庭。正是因為需要借助大量人力，我們才會幫助白獅國崛起，而因為我是修煉者，所以不能成為有氣運的國家的國君，就連我統兵作戰也是強壓了自己的修為。所以我隻能選擇扶持一個能夠操控的國君，在需要的時候幫我們辦事。”


  國王麵如死灰：“原來寡人一直以來都隻是個傀儡。虧寡人還雄心勃勃地想要大幹一場，建立不世基業，真是可笑。難怪你會在打下江山後大度引退，將國家留給寡人。可笑.……可笑……寡人竟真的以為世上會有這樣淡泊名利之人。”


  羅寒道：“如果你不自作聰明，想把我趕出白獅國，你這個國王可以當得好好的，我也隻是在需要的時候插一下手，而且我在人間最多待二十年，隻要做完我該做的事，我就會離開，那時候就算你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留下來的。現在你還有一個機會，隻要你答應幫我保守秘密，並且不要動我在軍隊裏的人，你仍然可以好好做你的國王，隻需要在我需要的時候無條件聽我的命令，等到我離開之後，這個國家依舊是你的。”


  國王沉默了半天，問道：“為什麽？王弟應該比寡人更容易掌控吧？”


  羅寒搖搖頭道：“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王國來支撐我的事情。如果國君太無能，我就要花很多精力在國家政務上，對我來說太麻煩了。你這幾年幹得還不錯，沒讓我操什麽心，所以其實我是不太想動你的。這一次弄這麽一出，隻是要告訴你，如果你想找我的麻煩，我是有足夠的能力讓你下台的，不然我憑什麽保證你以後不犯傻？你選擇死或者活？”


  國王低下了頭，從高高在上到生死抉擇，這一晚對年輕的他來說實在太殘酷了。這時一個宮廷侍衛衝到門外，或許是因為太過著急，門也不敲就闖了進來，大聲道：“陛下，大事不.……不.……”


  羅寒出現在這裏實在是讓他驚住了，以至於到了嘴邊的警訊都說不出口，但他也沒有機會了。一道無形的風刃劃過的喉嚨，熱血噴出，讓他永遠地閉上了嘴巴，隨後大門被一陣風吹過，又閉了起來，隻剩下濃烈的血腥味彌散開來。


  血腥味讓國王猛然一驚，他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說道：“我答應你的條件。”


  “你沒讓我看錯，確實是個聰明人。那麽，一起出去看看吧。順便說一句，你這次派來的特使讓我很不高興，我希望他能有個好結局。”


  國王幹笑一聲道：“寡人明白，一定讓你滿意。”


  年輕的東都城主誌得意滿地看著王宮門口那些戰戰兢兢的宮廷侍衛，今天之後，他就將成為這裏的主人，一個人口數十萬的大國的國王。這在幾年前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那時候他頂多就是在兄長接替王位後衣食無憂過一輩子的命。他想起幾天前安國公找到他的時候說過的話，他說國王打算將他發配到鄰邦當國王，肯定是忌憚他功高震主，想等他離開白獅國後對他不利，所以想先下手為強。但他一個臣子沒有大義，需要一位王室成員來出頭，汙蔑國王暗殺了先王，以大義討伐他。年輕的東都城主動心了，誰不想試試王座的滋味呢？安國公雖然隱退，卻仍舊對軍隊有極大的影響力，這一票肯定能成。


  這時王宮大門打開，國王陰沉著臉出現，而在看到國王身邊那個人的時候，東都城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