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陌生的相逢

  黑暗的走廊似乎沒有盡頭，除了墨西玦和言小諾那沉默而沉重的呼吸聲。


  夜色濃重得能滴出水來。


  她纖細的手臂緊緊地勒住自己的腰，力氣大得驚人，他想離開，卻邁不出腳步。


  "言小諾，我對不起你。"

  終於，他說出了這樣一句話，語氣深沉得像是眼前的夜色，明明是一句道歉的話，聽起來卻帶著無限的歎息。


  言小諾搖著頭，深深埋進他的腰身，她低低問道："墨西玦，當初說的話，現在還記得嗎？"

  墨西玦心口一痛，直直地頂上了喉嚨，許久，他才忍住，開口卻暗啞難言，"記得。"

  "這一次，我再也不要離開你的身邊。"言小諾哭著對他說，"你也不許再離開我，不然，我就死在你麵前。"

  墨西玦心中一顫，捂住了她的嘴，眸中有著怒氣湧動，"不許胡說！"

  "我沒有胡說！"言小諾一把拽下他的手，淚光淒迷，"你可知我這幾年是怎麽過來的？活著，還不如死了。"

  墨西玦抬起手，幫她拭去臉上那斑駁的淚痕，說道："不早了，回去休息。"

  言小諾一怔，"你呢？"

  墨西玦答非所問，"我送你回去。"

  言小諾咬了咬嘴唇，忍著心頭的冰涼，問道："你，不想跟我一起走嗎？"

  墨西玦垂眸，掩去了眸中的複雜表情，說道："我還有事。"

  "是什麽事？"言小諾追問道，其實她很想問問他這五年他去了哪裏，為什麽他明明還在世上卻不來找她。


  可她覺得墨西玦不一樣了，以前的他在她的麵前不會那麽沉默，不會那麽深沉，她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聽不到他內心的聲音。


  果然，墨西玦沉默了。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很深的夜，他的住處和她的房間相隔並不遠，夜裏的溫度低得驚人。


  索性他始終牽著她的手，當然，也僅限於牽她的手。


  沉沉寂夜，星月無聲，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沉默。


  "到了。"墨西玦幫她開了門。


  言小諾咬了咬嘴唇，問道："你，你不進去嗎？"

  墨西玦舒展開握緊的手指，將一腔無奈化作指尖的溫柔，毫不吝嗇地撫上她的眼角眉梢，"晚安。"

  言小諾的心痛苦地陣縮著，心裏憋屈極了，然而她還是說道："留下陪我好麽？"

  她那樣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墨西玦差點就答應了，可是，他不能。


  墨西玦俯下身把她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望著他沉默的眉眼，言小諾忽然鼓足了勇氣，在他放開自己之前，把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時隔五年，他和她是第一次親密接觸。


  言小諾把這五年的思念、寂寞、痛楚都發泄在了這個吻上。


  黑暗中無聲的交纏如火如荼，墨西玦想這樣就此沉淪下去，然而還是停了下來。


  "我走了。"這是他唯一能對她說的。


  言小諾眼睛一眨，委屈道，"你，你不要我了嗎？"

  "不是。"墨西玦輕輕地撩著她的頭發。


  言小諾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他不知道她此刻多想變成他身上的這件風衣，片刻都不離開他。


  "這些年，你去哪裏了？"

  言小諾能感覺到墨西玦的身體忽然僵硬了，他起身，黑眸中的深沉欲念盡數退去。


  黑眸中冰雪一樣的寒光讓言小諾從心底裏感覺到害怕。


  "解毒。"

  明明隻有兩個字，聽起來卻讓言小諾後悔問出這個問題。


  氣壓越來越低，墨西玦起身，帶起一身的寒意，開門離開。


  言小諾靠在床頭，與他重逢的喜悅漸漸地冷了下來。


  她怎麽都沒有想到，和他再度相逢會是這樣的一番景象，她感覺他很陌生。


  月光清冷，透過窗簾映在大理石窗台上，冷月寒光，映照著她此刻孤淒的內心。


  墨家莊園此刻還亮著燈的地方就隻有墨西辰這裏了。


  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墨西辰那雙妖冶的眸微微一凝，閃過一抹歎息。


  他走過去開了門，看到來人，讓開了路。


  墨西玦那張俊臉有著痛苦之色，說道："哥，幫我換藥。"

  墨西辰立刻把門反鎖了，幫墨西玦脫掉衣服。


  他驚呆了。


  除了臉和脖子上，墨西玦的身上沒有一個地方是好肉。


  深深淺淺的傷口，腰那個地方已經開始滲血。


  墨西辰的聲音充滿了嗜血的意味，"誰把你弄成這樣的？你告訴我，我千倍萬倍地還給他！"

  墨西玦閉上了眼睛，"換藥吧。"

  他不說，墨西辰也沒繼續追問，隻是幫他細細地換了藥。


  等到換完了藥，一夜都快過去了。


  墨西辰把那些帶血的紗布和衣服都處理好，給墨西玦換上了新的衣服。


  "你現在住在哪？"墨西辰沉聲問道。


  墨西玦的額角都是汗，卻搖了搖頭，然後從窗戶出去。


  他隻覺得每個傷口都拉扯得疼痛無比，如同走在刀雨劍林之中。


  他回到自己的住處想要休息一會兒，剛剛進門，就看見言小諾坐在床頭等著他。


  "我就知道你會回來。"言小諾拿出了準備好的早餐，"一起吃好不好？"

  她想好了，他對她抗拒沒有關係，他們之間畢竟有五年的空白，她相信自己可以把過去的那個墨西玦找回來。


  墨西玦不忍拒絕她，坐在桌邊和她一起吃飯。


  吃完了他就和衣躺下睡覺，沒有一句話，沒有一個笑容，有的隻是一個背對著她的身影。


  墨西玦不敢開口，怕聲音中的暗啞讓她起了疑心。


  那是她不可承受的過去。


  空氣中有她身上淡淡的幽遠香氣，讓他緊繃的心弦慢慢地放鬆了下來。


  言小諾也是一夜沒睡，就算他背對著自己，她也抱著他。


  睡了一個小時左右，她起身，該去給阿承上課了。


  墨西玦根本沒有醒來的跡象。


  言小諾的目光流連在他的臉上，一刻都不想離開。


  她低下頭，吻了吻他微張的薄唇。


  關門聲響起的時候，墨西玦的緊閉著的眼睛瞬間睜開了。


  他起身，看到桌子上麵那擺放整齊的餐具，手緊緊地握了起來。


  他別過頭去，轉身離開。


  當言小諾再回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空了。


  她沒有回自己的客房，在這裏連等了好幾天，墨西玦都沒有再出現過。


  他走得是這樣幹脆利落，言小諾有時候覺得，自己和他的重逢就像是一場幻夢。


  可是她知道他沒有死，他還活著，這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但她知道，這個秘密不能被別人知道，特別是在麵對墨淩天的時候。


  "聽說你這幾天都往阿玦的故居跑？"墨淩天的眼睛中帶著森森的探究意味。


  言小諾努力地維持著臉上的雲淡風輕，說道："是，又怎樣？"

  "哦？"墨淩天淡淡地笑了，"你該不會真的以為阿玦的鬼魂會在他的故居？還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言小諾的心猛然一跳，語氣卻是平淡的："如果可以見到他的鬼魂，我也心甘情願。"

  墨淩天眉頭一挑，問道："阿承的功課，進展得如何了？"

  言小諾心裏微微地鬆了一口氣，說道："阿承天資聰穎，進步很快，現在已經可以畫人物畫了，而且很傳神。"

  墨淩天說道："把他畫的畫拿來給我看看。"

  言小諾把阿承的作業交給了他。


  "不錯。"墨淩天看過阿承的畫之後，放在了茶幾上，"他倒是把你畫得很傳神，比以前的那個老師好很多。看來你這些年的成就也並非浪得虛名。"

  言小諾隻是站著，並不答話。


  "看來你教小孩子很有一套。"墨淩天笑了，"阿承等下要去上語言課，你也去看看。"

  言小諾驚訝，"語言課？"

  墨淩天卻不再跟她多說，揮了揮手，立刻有保鏢把她請出了門外。


  言小諾來不及多想，就去了阿承那裏。


  還沒有進門，就聽見了侍女們的勸說聲音："小少爺，馬上就要去上語言課了，老師們已經在等了。"

  "我不想去。"

  "小少爺，您快去吧，隻有四十分鍾而已，很快的。"

  言小諾聽不下去，推開了門，就看到了阿承的那張小臉上一千一萬個不情願。


  "阿承。"言小諾剛剛喊了他一聲，阿承就撲到她的懷裏，小嘴一扁，十分委屈。


  "言阿姨，我不想去上語言課。"阿承大大的眼睛中閃著晶瑩的淚光，好像讓他去上語言課就是害了他似的。


  言小諾百思不得其解，"阿承，語言課很可怕嗎？"

  阿承的眼底閃過了強烈的畏懼。


  言小諾皺起了娥眉，但想到墨淩天似乎有想要她教導阿承語言的意思，就說道："阿承，別害怕，言阿姨陪你去好不好？"

  阿承的眼睛裏有了一點鬆動，"你真的會陪我去？"

  言小諾點一點頭，笑道："當然。"

  阿承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選擇了點頭同意，"好。"

  一籌莫展的侍女們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小少爺終於願意去上語言課了。


  還是言小姐有辦法。


  侍女在前麵給他們帶著路，言小諾牽著阿承的手，緩緩地走進了教室。


  教室裏坐著十幾個各國的老師，言小諾瞬間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