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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見他最後一麵

  言小諾剛剛睡醒,恰巧喬楠歆過來給她換藥。


  "小諾!"喬楠歆驚呼了一聲,"藥水滴完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呢?都回血了!"

  言小諾置若罔聞,任喬楠歆匆匆忙忙地給自己拔掉針頭。


  銀色的針頭上,血珠滴落,觸目驚心。


  而言小諾隻看著窗外,像是一個毫無生氣的木偶,動都不動一下。


  喬楠歆坐在床頭,用酒精棉球按住她手背上的針孔,說道:"小諾,別這樣了好不好?不管發生了什麽,你都要好好的,活著才有希望啊!"

  希望?


  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死了,還有什麽希望?

  言小諾那長長的睫毛閃了閃,說道:"楠歆,把我手機拿來。"

  "你要手機做什麽?"

  言小諾輕聲說道:"我想給墨西玦打個電話。"

  喬楠歆低下了頭,笑道:"阿玦肯定在忙,過兩天再給他打電話吧?"

  "他也傷心著。"言小諾說道,"我想跟他說說話。"

  喬楠歆不敢看她的眼睛,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言小諾的話。


  她隻好說道:"小諾,你的手機,不是在子琰叔叔的家裏就沒了嗎?"

  言小諾恍然,苦笑道:"我都忘了。"

  喬楠歆說道:"你先休息,我要把這些東西扔了。"

  醫療垃圾應該及時處理,言小諾明白。


  喬楠歆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在去丟垃圾的這個空檔,言小諾就起了床。


  她沒有手機,就去了醫院走廊裏的公共電話那裏。


  她隻記得墨西玦的號碼。


  然而撥過去卻是無法接通的狀態。


  連撥了好幾次,都還是一樣的結果。


  言小諾歎了一口氣,正打算回房間去。


  "這位小姐,請問需要幫助嗎?"一名護士見她在這裏躊躇了許久,就過來問。


  言小諾搖搖頭,"沒事了。"

  護士卻看了她幾秒,像是不可置信的一樣:"你是若小言?"

  "是我。"

  護士的臉上就露出了同情的表情,說道:"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你好好保重呀。"

  言小諾的心頓時像是被狠狠地紮了一下,她實在沒有力氣去應酬,轉身就要回去。


  走廊的座椅上,有病人家屬閑暇打發時間的報紙。


  言小諾不知怎麽的,拿起報紙就看。


  她想看看關於她兒子的消息。


  沒想到——


  若說聽到兒子夭折的消息她已經崩潰,那麽這條消息就已經要了她的命!


  "墨西玦!墨西玦!"言小諾失控一樣地大喊,身體直直地往後麵仰倒。


  護士們嚇壞了,忙跑過來扶住了言小諾。


  "不!不!"言小諾滿臉是淚,"他不會死,他怎麽會死!"

  趕回來的喬楠歆嚇壞了,再看到言小諾那幾乎瘋狂的樣子更是絕望。


  "小諾!"唐末憂聽到動靜放下手裏的事情趕緊跑了過來,看到的竟然是這一幕。


  他跑過去抓住了言小諾的手。


  言小諾力氣極大,一雙眼睛盯著唐末憂看,"昨天,昨天那個訃告就是墨西玦的嗎?為什麽你不告訴我!為什麽你們都不告訴我!"

  "不,我不信!"言小諾拚命地搖頭,"他不會離開我,他不會!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唐末憂大聲喊道:"他死了!昨天舉辦的葬禮!你要去哪裏找他!"

  我不管!"言小諾用盡力氣站起來,轉身就跑。


  她一個剛剛生產完的女人,連走路都沒有多少力氣,哪裏能跑?

  可她心中隻有一個信念,她要去,就算見到的,隻能是墨西玦和孩子的墳墓。


  唐末憂和喬楠歆陪著言小諾一起到了墨家莊園。


  墨家莊園一切如舊,隻是因為喪事,所有人都穿著黑衣,胸前戴著白色的山茶花。


  墨西玦的葬禮就在昨天,墨淩天那保養得宜的臉也像是老了二十歲一樣。


  來參加葬禮的還有墨家的旁支親戚們。


  墨西辰和璿璣夫人強打著精神去應付來吊唁的人。


  麗莎管家匆忙來稟報:"老爺,言小諾來了。"

  客廳中頓時安靜極了。


  墨淩天看了一眼程子琰,說道:"她一個人來的?"

  "還有唐末憂少爺和喬楠歆小姐。"

  "讓他們都進來。"

  言小諾緩緩地走進墨家的客廳,此時正值深秋,她穿著一身雪白的大衣,褲子和鞋子也是白色,頭發梳得一絲不亂。


  因為憔悴和消瘦,白色的修身大衣也撐不住她原有的優美曲線。


  言小諾沒有任何的客套,大眼睛看向墨淩天,說道:"我想見墨西玦和我的孩子。"

  墨家旁支的親戚看不下去了:"你還敢來?若不是你,阿玦怎麽會死!"

  "還要見阿玦?門都沒有!"

  程子琰冷冷地說道:"見與不見,輪不到你們插嘴!"

  那些人畏懼程子琰的地位,都訕訕地不再言語。


  言小諾看著墨淩天,眼神堅定。


  墨淩天慢慢地站了起來,冷笑:"我已經不再追究你的過錯,你倒是上門來向我提要求?"

  言小諾微微仰頭,望著這張和墨西玦極其相似的臉,她淡淡地說道:"我不是向你提要求,我隻是來告訴你。"

  客廳中的氣氛頓時一肅,更加劍拔弩張。


  墨西辰和璿璣夫人很著急地看向言小諾。


  "放肆!你這個無禮的丫頭!"墨淩天顯然怒極了。


  言小諾冷冷地說道:"昔日墨西玦還在的時候,你是他的父親,我敬你是應該的,此時此刻,我隻要見我丈夫和孩子最後一麵,為何你還要苦苦相逼!"

  墨淩天黑眸眯起,一股極為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你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言小諾小臉一揚,聲音冰冷而決絕,"待我看過墨西玦和孩子,你要殺便殺!反正,我的孩子和我的丈夫都死了,我活著再也沒有意思了!"

  "小諾!"

  程子琰、墨西辰和璿璣夫人同時喊了他一聲。


  墨西辰橫了心,對墨淩天說道:"父親,就讓小諾見阿玦吧,這一定也是阿玦的心願。"

  墨淩天渾身一震。


  良久,墨淩天說道:"阿辰,小璿,你們陪言小諾去。"

  言小諾轉身就走。


  墨西玦和孩子的墓在一起的。


  那個早夭的孩子,連名字都還沒來得及取,所以碑刻上隻有一張黑白照片。


  一大一小兩個墓,連在一起。


  她從來沒見過墨西玦的黑白照,依舊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拒人於千裏之外。


  可是此時,這冷漠的表情對她來說,是可望而不可及的親切。


  言小諾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撫過墓碑上麵的兩張黑白照。


  孩子的眼睛緊緊閉著,他看起來那麽小,那麽脆弱,她都沒能聽得見孩子的聲音,就這樣離開了。


  她此生最重要的所有,都與她隔著一塊冰冷的墓碑,將她畢生的希望和歡樂都被埋葬。


  言小諾像是吞下了千年玄冰一般,心早已被冰碾成了碎渣,痛到麻木。


  璿璣夫人看不下去,伸出手緊緊地抱住言小諾的肩膀。


  "墨西玦走的時候,可有說過什麽話?"言小諾開口問道,聲音暗啞難聽。


  璿璣夫人低低說道:"他要你原諒他,要你好好的。"

  言小諾無言,垂首落淚。


  她在墓碑前站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不說不動,肆意任性地透支著自己本就虛弱至極的身體。


  最後是程子琰強行把她抱走。


  言小諾隻覺得自己像是個死人一樣,渾身上下都沒有一點溫度,冷得像塊冰。


  她昏昏沉沉的,眼前一片混沌。


  言小諾病了,她總是昏睡不醒,有時還會喃喃地說胡話,仿佛夢中有什麽讓她極為不舍的東西。


  程子琰和唐末憂拚盡全力,在言小諾昏迷了兩個多月後,終於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一病,言小諾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了。


  兩個多月之後,嚴冬已經過去,春天就要來了。


  漸漸回暖的天氣和枝頭的綠意絲毫引不起言小諾的興趣,她總是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外麵的一切。


  程子琰怕她整日裏躺在床上躺出什麽毛病來,就讓她坐在輪椅上,每天推著她出去看看。


  這一天,維德管家來了。


  言小諾看見維德管家就想到墨西玦,大眼睛一眨,淚水就落了下來。


  維德管家愈見蒼老之色,見了言小諾也是傷心不已,從手裏拿出了一份文件,說道:"言小姐,這是帝國集團的股權轉讓書,請您簽字。"

  "為何會給我?"言小諾的聲音中充滿了黯然。


  維德管家的聲音中充滿了哀傷:"少爺早已立下了遺囑,他若有不測,帝國集團的股份都歸您所有。"

  "若有不測?"言小諾問道,"什麽意思?"

  維德管家的眼睛看向程子琰,程子琰微微地點了點頭。


  維德管家把前因後果都跟言小諾說了一遍,最後他眼圈通紅地對言小諾說道:"少爺希望言小姐活下去,您一定要好好的。"

  言小諾顫抖著手翻開了那份股權轉讓書,看到了一處條款:"陸氏集團的股份也在這裏?"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陸霆他,到底是不是在美國療養?"

  維德管家低下頭去,沉默了很久,才說道,"陸霆少爺在那次山體塌方中就已經不在了。"

  言小諾緊緊地捏著那份股權轉讓書,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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