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輸是贏

  三個月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


  為怕中間出了什麽岔子,齊清嵐和沈行之便也不著急回無憂門,就近住了鬆江宗一處別院。丫頭木槿得了靖王妃吩咐,又跟著過來日常伺候。


  齊清嵐的小日子,過得倒也清閑。


  “小姐,門房上收了請柬,來送的人說是鬆江宗裏。”


  聽著屋內琴音嫋嫋而停,木槿忙送了請柬進來。


  齊清嵐隻看一眼,便知道這是景華專用的,拆開一看,說是司徒出關,邀她去同賀。


  木槿跟在一旁,看了喜道:“小姐果然有辦法,多少人看不好的毛病,被您一下子就治好了。”


  “怎麽是一下子?”齊清嵐失笑,“我不也來來回回經了許多事情才琢磨出來?也碰巧師父就有這樣一冊靜心決。再說,治好與否,現在還言之過早呢。”


  木槿頓時滿麵疑惑。


  齊清嵐慢慢將那錦箋收好,輕聲道:“算算日子,如今司徒公子才是剛出關吧。景姑娘是好算盤,我與她有七八分相像,又是實打實對司徒公子無意。我去了,便正好做個驗證,瞧瞧他到底好到個什麽地步。”


  木槿有些不滿:“這人實在小氣,好不好的,自己不會去瞧?偏要拉上人家。”


  “她難道不想自己瞧?不過是害怕罷了。”


  齊清嵐無奈一笑:“雖然仗著勇氣賭了,可她仍然是害怕自己賭輸了。”


  門外忽而傳來兩聲不輕不重的咳聲。


  木槿來得時候不短,又不似紅蘇一般大大咧咧,這些時日早學得乖了。嘴角抿著笑看她一眼便出去,接著便聽見門邊脆生生的請安聲:“小姐正在裏麵候著呢,公子請!”


  這個丫頭,越發會調理人了。


  齊清嵐腹誹了一句,沈行之已然走進來了。


  他倒是沒什麽不好意思,看見她坐在榻上滿臉無奈之色,便奇怪道:“這是怎麽了?瞧著麵色不甚好,是有哪裏不舒服?”


  說著便走過來,搭手要試她額頭。


  齊清嵐並不閃避,待他貼上額頭才道:“不舒服倒是有些,不過是心裏不舒服。”


  說著便將錦箋推過去給他。


  沈行之一眼掃過,微微笑道:“怪不得,嵐兒心中何想?”


  “我種的因,自然要我去解。”


  齊清嵐側頭,將窗子推開些許,那斑駁的光影便順著她的動作,在她臉上流連,倒瞧不清楚是何表情。


  沈行之在她對麵坐下,隨手在琴上一拂而過,便是清淩淩一陣妙音:“怎麽能算是你的因?至多算起來,是你們兩個一起種的因罷了。好也好,壞也罷,你不必想得太多。”


  她略垂了頭,輕笑一聲:“人家總說,有些事情盼的太過,多半就會覺得意難平。如今我大抵就是這種心境,又盼著他一發全好,還盼著他和景華一如往常。求的這麽多,哪一路神仙應我,也要嫌麻煩。”


  “神仙若肯應,便沒有什麽麻煩了。”


  沈行之伸手過來,捏了捏她的臉頰:“可別忘了,司徒公子對景華,可不比我對你的心意淺呢,你該信自己的手段,也該信他們。”


  “嗯,阿澈說得有理。”


  齊清嵐順勢將臉頰在他掌心蹭了蹭,笑道:“我怕是今日琴音聽得多,倒是學得幾分忐忑,傷春悲秋起來了。”


  收拾齊整,齊清嵐便帶著木槿往鬆江宗裏去了。


  景華早有令下來,所以如今她也算是鬆江宗裏的貴客,連同門上的人通報,也多了許多殷勤:“是齊姑娘來了。少宗主吩咐,請您直接去垂花堂小坐。”


  齊清嵐點頭應了,便有兩個打扮整齊幹淨的小丫頭並排前麵走著替她引路。木槿低眉垂目,等這兩個小丫頭將她們送進花廳奉了茶退下。看著左右無人,才低聲道:“小姐,方才那兩個小丫頭,可都是練家子。且奴婢瞧著,該是有什麽雙人的功法。”


  她是第一次進鬆江宗裏,齊清嵐聞言便笑道:“可見你的功夫倒是沒落下。這是鬆江宗中,正如我師門墨雲宗一般,即便是等閑一個小藥童,也不能當做常人來看。你是頭一次來宗門,倒好好瞧瞧,回去也教教紅蘇那丫頭,別總覺著咱們一個王府便是全天下了。”


  木槿說這話本是為了提醒,聽齊清嵐說完,才曉得這是宗門常情,便點頭應了一聲:“別說紅蘇,連奴婢也是日常裏眼界窄了些。幸好夫人開口,讓奴婢來伺候小姐,才有幸開了眼界。”


  “以後還是不要讓你和紅蘇一塊兒的好。”


  齊清嵐故作詫異,蹙眉道:“我好好的一個穩重姑娘,也跟著紅蘇學成了巧嘴。”


  “小姐,奴婢說真的呢。”


  木槿哭笑不得,嗔了一聲。


  “好了好了,這些誇我的話,你隻留著有空的時候說罷。”


  齊清嵐擺擺手,微微頓了片刻,忽而道:“你雖是頭一次來這裏,卻也見過這位少宗主景華姑娘。你且說說,你覺得這人如何?”


  璿璣九策微微運轉,就在她話音落下的時候,她覺出走廊上那道略有些熟悉的波動,也停在了那裏。


  是司徒魅遠無疑。


  隻是不知道,此刻他聽見景華之名,想到的是她,還是真正的景華?

  木槿並不知道自己家郡主的心思,當真仔細想了想,才道:“奴婢可沒有小姐好眼光,看得透人。不過是隨口說得兩句,小姐可不要怪奴婢胡說。”


  齊清嵐此刻不再開口,隻是瞧著她點了點頭。


  木槿才接著道:“奴婢第一次見景華姑娘,便覺得這人十分的清冷,又有些矜貴之氣,等閑不愛理人。倒有些像咱們王府上,王妃娘娘素日裏出門的架勢,隻是王妃娘娘好歹還是有些煙火氣的,這位姑娘瞧得久了,簡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架勢。”


  齊清嵐撲哧一笑,忙掩了唇,又擺手叫她接著說下去。


  木槿便道:“剩下的,奴婢也想不出多少來。大抵奴婢和這位少宗主差得太多,實在不能懂她,所以,也隻能瞧出這些東西來。”


  “你的確是和她差得太多。”


  這話不是齊清嵐所說,而是大步進門的司徒魅遠所說。他看了一眼木槿,轉而去看端正坐著的齊清嵐。


  齊清嵐緩緩一笑,起身略施一禮:“司徒公子有禮!一別三月,不知可還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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