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如煙散
“若是能問,我倒是也想問一問了。”
沈行之見她醒了,倒來一杯溫水喂她喝了,才道:“這東西是哪裏來得?”
齊清嵐隨著他目光望去,便看見窗前小凳上擺著她那個裝著星石的盒子。
她目光有些閃爍:“嗯,是從.……”
從,從哪裏來著?怎麽突然就想不起來?
沈行之見她說話吞吞吐吐,先歎了口氣,又從懷裏拿出陶塤來:“那個想不起來,這個還記不記得?”
“怎麽會不記得?”
齊清嵐覺得今日沈行之有些奇怪,她皺眉道:“這是師兄送我的,我自然記得。”
“幸好你還記得。”
沈行之將陶塤收回懷裏,又道:“若不是它帶你回來,隻怕你再醒過來,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
齊清嵐一時聽不明白,大睜著眼睛看他,又轉頭去看那星石的盒子。
“這東西有些蹊蹺,上麵有忘憂蠱的氣息,還有幻術的殘跡。”
沈行之扶她坐起來,又墊了個引枕讓她靠著舒服些,才道:“我先時隻當你是太過耗費心力,睡過去了。沒想到,你睡著了也不肯消停。若非你身上的陶塤有所感應,又引動我的陶塤,隻怕我就要眼睜睜看著你換了個人了。”
忘憂蠱?幻術?
齊清嵐眉頭越皺越緊,她隱約覺得,好像果然是有什麽東西忘記了,可是卻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到底是忘了什麽東西?”
她喃喃自語,瞧著沈行之拿著帕子遮擋,將盒子打開,露出一顆渾圓的滴水星石來。
沈行之一麵細瞧這星石,一麵低聲道:“忘憂蠱這東西,名字起的好聽,用起來其實霸道的很。且這東西疊進了幻術裏,更叫人真假難辨,若真是認了裏麵的東西,不拚個魚死網破,是絕出不來的。就算是出來了,以前的東西也都忘得幹淨,隻記得幻境中的東西了。”
“方才的東西,我也不太記得了……”
齊清嵐小聲辯解兩句,她才醒的時候,好像還記得一些,如今說了幾句話,睡著時經曆過什麽事情,居然就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忘了自然是好的。”
沈行之看她一副苦惱的樣子,過來將自己的手舉給她看:“你方才進的不深,我去帶你出來的時候,還被你狠咬了一口;若是真進的深了,我就要和你一塊兒留在裏頭了。”
沈行之的手腕處,深深一個牙印,青紫泛紅,隻差咬出血來。齊清嵐吃了一驚:“我咬的?”
“要不,對對口印?”
沈行之笑著逗她。
齊清嵐低著頭,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她隻是隱約覺得,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隻是說什麽也想不起來。
沈行之也收了笑,低聲道:“沒關係的,這蠱咱們都不精通,我也隻能對付著解了這幻術罷了。師兄帶你去尋二師叔,她一向是博采眾家,一定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他說的二師叔,自然就是蕭迎。齊清嵐歎了口氣:“師父如今人在墨雲山吧,等到回去,還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麽樣子。”
該不會連師父是誰都忘記了吧?
沈行之笑道:“看來你還不知道。二師叔探望舊友,正在鬆江宗裏,咱們到那裏去,也不需多久。”
“師父在鬆江宗裏?”
齊清嵐一聽師父就在附近,忽然就好似有了底氣。臉上不由自主帶了喜色:“那就最好了。”
沈行之見她終於高興起來,也不多說,收拾打點了便帶她一路往鬆江宗去。
這鬆江宗是個大宗門,林林總總也有許多接待之處。蕭迎因著與鬆江宗中有舊,一向是被當做貴客看待的。因此雖然是來和老友暫聚,也選的偏僻些的地方,仍是有許多宗中長老來拜訪。除了閉關的宗主,外出未歸的少宗主景華,其它的,都來了個遍。
“先生,外麵又來人拜訪,說是……”
蕭迎正與友下棋,小童進來才說一句,那對弈的人先不幹了:“這哪裏是咱們逍遙,竟是你來替鬆江宗裏指點的了。見天兒有人來拜訪,有什麽好拜的,叫他們自己忙自己的去!”
蕭迎笑道:“你這脾氣幾十年如一日,也是難得了。”點了點盤中棋子道,“我瞧著,別是苦無出路,著急了吧?”
“說得什麽話?”
對弈的人眼睛一瞪,忽然對著蕭迎身後道:“不得了不得了,你快看看,是誰來了?”
蕭迎一回頭,剛看清沈行之,就有一道人影過去,將沈行之懷中人扶好:“少宗主,你這是怎麽了?”
齊清嵐這幾日一直有些昏沉,想睡卻又睡不好,說是不睡卻又沒精神。知道來見師父,她多少打起精神,可堅持了沒一會兒,又靠在沈行之肩上,昏沉沉剛閉上眼睛,就被人搖醒了。
“咦,不是少宗主!”
這人趕緊撒了手,蕭迎則快步過來,一把拉住徒兒的手腕:“行之,這是怎麽回事兒?”
沈行之忙道:“師叔,正要請您看看,師妹她怕是中了人家算計。”
齊清嵐張口要說話,可是氣息虛弱的很,隻能喊出聲師父,別的竟是一時不知說些什麽。
“好孩子,你先別說話,師父替你瞧一瞧。”
蕭迎吩咐沈行之將齊清嵐帶入廂房,才放到榻上,齊清嵐便舒服的蜷臥起來,雙目微闔,竟是要睡了。
“師妹,先別睡,等二師叔替你看過來,再好好睡。”
沈行之伏在她耳邊輕聲說話,方才對弈那人便進來道:“你不用那麽小心,我瞧著,這姑娘是睡不著的。”
沈行之忙起身,施禮道:“前輩為何有此一說?”
“她見多識多,有什麽不知道的。”說話的卻是蕭迎,她將一個針包放到窗前,又道,“這也不是外人,你隻叫她一聲阮姨就好。”
沈行之忙行禮,又叫了一聲阮姨,那女子便笑著點頭道:“嗯,倒都是好孩子。阿迎,你這徒兒到底是怎麽樣了?”
沈行之把事情經過對兩人說了一遍,然後又從身上取出分開放置的木盒與星石,他怕這兩樣在一處有什麽閃失,便特意包好了分開放著。
蕭迎與那女子,各自接了星石與木盒過去。
細細看了半晌,蕭迎忽道:“小十一,你說,嵐兒是中了忘憂蠱?”
沈行之點頭道:“我覺得師妹種種十分相像,故而有此定斷。”
“你這個傻小子,你師妹差點兒就讓你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