鋌而走險
屋中燃著香料，青煙嫋嫋之餘，容梓輕輕點了點頭。
“說的沒錯，不曾想，原來郡主娘娘這麽了解我。”
“不敢當。”
齊清嵐隨手將窗扇推開，笑道：“總是吃了虧才要學乖，我師父已經說過我許多次了。可惜，我還是沒能改。”
“可惜，我與婉兒雖然是姐妹，卻一直不能誌同道合。若有郡主這樣的姐妹，想必也要開心許多。”
容梓一張臉上毫無表情，說出這番話來著實違和。
齊清嵐扯出一個笑來：“現在倒也不必說這些客氣話。我知道容姑娘些許底細，容姑娘知道我的目的。這買賣，能做便做，不能做，咱們便各做各的，幹脆一點兒，豈不是好？”
“的確是好。”
容梓起身拂袖，往前走了幾步，站在門邊做了個請的姿勢：“倒是不妨跟郡主透句實話，您要的東西，我的確是有。隻是不知，郡主敢不敢隨我去取呢？”
“自然，姑娘請帶路就是。”
容梓淺淺一笑，便提了裙擺，走出門去。
這院子修建的不小，且裏麵密林幽潭，建的十分有特色。轉過月洞門，走上十多步，容梓放著鋪好的青石路不走，踏腳便往林子裏邁。
“姑娘的鞋子是此地有名的蓮花綾，又踏足生香，拿去踩泥，實在可惜。”
齊清嵐頓住腳步，並不跟著往前走。
一進後院樹林，齊清嵐便隱隱覺得有些陰森，這青石路鋪得彎彎曲曲，她走了幾步，放眼一望，倒覺得有些像曾經師父教她看過的“鎮”字局。
“鎮”字局，用在屋舍之中，便是為了鎮壓。而眼前的“鎮”字局，用的小磨水青石，方正卻疏鬆，擺的的地方又是一片果林，低矮茂密，樹下土壤暗黑肥沃，容梓一腳踩上去，就陷進去小半鞋底。
且隨著土壤踩動，就有微微香氣彌漫。
十有八九是個蟲局。
果然容梓回頭，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泛起一抹笑來：“郡主娘娘不是早就知道我的底細？我還以為郡主藝高人膽大，是鐵了心隻想要東西的。郡主現在，是害怕了？若說一個怕字，我立刻帶郡主回去就是。”
“容姑娘說的極對，我對這些東西向來不喜。可是說怕，也不至於。”齊清嵐盯著她腳下，在那一片黝黑中瞧見些棕黃的小點兒，“隻是一腳下去，死得不知多少，怕姑娘心疼。”
“郡主若是不怕，隻管跟過來就是，它要死多少，就全看天意了。”聽見她要跟著來，容梓淡淡扔下一句，繼續往前走。
齊清嵐從懷裏取出一個錦囊，將裏麵三四個藥丸都倒在手裏，一股腦吃進去，才邁步跟上。
腳進了林子，才覺出這地方別有不同。
雖然看著鬆軟，落腳半寸左右便覺得堅實，猶如踩在鐵板上一般。齊清嵐穩住身形，略沉了一沉腳，極細微的震顫感自下傳來。
原來如此。
知道這不過是個幌子，齊清嵐心裏安穩許多。雖說並不懼怕，可要真和人家拿手之物對上，總要更棘手一些。
齊清嵐暗暗數著容梓的方位步數，慢慢皺起眉頭。
看前麵倒有些蹤跡可循，可眼下這容梓走的方位，並沒有什麽特殊，步數也淩亂，她拿九宮八卦局去套，竟是一次都沒有猜準。
看來，人不可小覷這話，著實有道理。
容梓終於在一棵樹前停下了腳步，單手丈量了兩下，尋著中間一個細小的孔洞，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輕輕一折。
簪子是中空的，裏麵爬出一隻藍瑩瑩的小東西，兩根觸角碰了碰，便徑直鑽進那洞中。
這東西齊清嵐從未見過，然而現在也問不得，隻能看著。
容梓合上簪子又插回頭上，側麵的一塊青石磚頭忽然喀嚓一聲，緩緩落下，露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孔洞來。
“郡主見諒。咱們這樣人家，隻好把東西藏的深些，郡主可要進來看看？”
“姑娘肯把這樣隱蔽地方引給我看，我受寵若驚，豈有不看之理？還是老規矩，請姑娘帶路吧。”
“好，郡主請。”
雖然修在地下，可是台階都是工整修葺的石板，走上五步牆壁上便有一枚夜明珠，照的整個地下都明晃晃。
容梓前麵帶路，領著走了片刻，進了一處屋子。
四角上都掛著夜明珠，襯得四麵白玉牆壁都泛著瑩瑩冷光。齊清嵐搖了搖頭：“姑娘這等身家，能不眼紅的人，隻怕寥寥無幾。”
“所以，郡主娘娘這樣人，尤其顯得特別了。”
容梓難得俏皮一句，她請了齊清嵐坐下，又往西北邊開了一個櫃子。裏麵打了許多小格子，她一連從裏麵取了四五個木質盒子，方關上了櫃門。
“不怕告訴郡主知道。”
她放下盒子，雙臂一展，指向四麵牆邊的櫃子：“這裏麵，全是我的珍藏。若當真拿出來好生買賣，別說什麽親王郡主，就是再造一個多羅、大楚，也堪堪能夠。”
齊清嵐點頭道：“姑娘的財力，我從來沒懷疑過。隻不過，原本不知道姑娘也算半個江湖中人罷了。”
容梓看她一眼：“我本不愛做江湖人，可如今郡主逼了我一把，我倒覺得，還是江湖人自在得多。可見，我還是要好生謝一謝郡主才是。”
她說著，將那幾個小盒子推到齊清嵐麵前，笑道：“郡主看看，可否過得眼去？”
齊清嵐雖然吞了丸藥，也不敢大意，並不去摸這盒子，隻以內力微彈，那盒子並沒有鎖，一推掀開來。
她怔了一下。
是星石。
是她尋了許久，想要一顆的滴水星石。
容梓看她愣神，輕聲一笑，將剩下的幾個盒子都挨個兒打開，推給她看。
無一例外，都是滴水星石，從指肚大小到拳頭大小，一共五個，個個品相完好。
“容姑娘果然好本事。”
齊清嵐起身道：“這星石的確是我要的，姑娘要什麽，請開口就是。”
容梓忽然清清冷冷的笑了幾聲。她自來麵色肅穆，就這幾聲笑，也叫人覺得心中發寒。
“郡主娘娘太心急了。我何嚐說過要賣給你呢？”
她轉過頭，眼角閃過一道冷光：“它們是我心頭寶，你想要，隻好自己留在這兒陪著它們了。”
桌子猛然掀翻，一隻銀鱗蟒自下衝出來，腥臭蛇口大張，對著齊清嵐一口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