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槍暗箭
“我以為,城主大人該更關心這個字才對。”
齊清嵐重又坐下,宴齊盯著桌上的字,直到它漸漸風幹,了無蹤跡,才把目光重新定在她身上。
“我知道了,城主大人覺得如今不為人所治,所以便放開了手腳打算逮一條大魚?”
宴齊終於肯扔了那副委屈麵孔,他一肅了臉色,便現出幾分殺氣來:“姑娘是誰的人?也讓宴齊做個明白鬼。”
“怎麽是鬼?”
齊清嵐笑眯眯:“你願意一了百了,隻怕國君還舍不得你這個藍顏禍水呢。”
宴齊喝了一聲:“你想怎樣?”
國君對宴齊有些意思的事情,除了七皇子看出些許端倪,偷偷說與他知道,並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流露出來。連他自己,在七皇子未說之前,都隻覺得國君慧眼識英才罷了。
“我不想怎樣,隻是不喜歡平白叫人當了靶子而已。”
齊清嵐從袖中摸出一隻藥袋,晃了晃才道:“我觀宴城主麵色如常,想來是有法子讓這東西入眠了。不過治病總要去根,才是上策。我師父教我做過些丹藥,恰好就有這一類。”
她拈出一粒丹藥,放在桌上,又把藥袋收回去:“東西我放在這裏,吃不吃,晏城主隨意就是。我隻提醒一句,這藥煉製不易且十分霸道,若是隨便丟了,可就暴殄天物。”
交代完了,齊清嵐才起身道:“城主好意留我,我也就不客氣了。房間安排在哪裏?勞煩派人帶我過去。”
宴齊招呼一聲,那女管家便過來,請齊清嵐隨她去。
“對了城主,這東西吃了以後,三日不可沾葷腥,否則隻怕前功盡棄。切記。”
說完了,齊清嵐便跟著管家走,至於這宴齊吃與不吃,全不在她關心之內了。
反正也隻是拋磚引玉罷了。
管家沉默寡言,將她引到一間房前,伸手推了門,便道:“城主吩咐,就請姑娘住在這裏。”
門內走出來兩個女子,一左一右,向著齊清嵐行了個禮。左邊的女子便道:“城主怕姑娘住的不慣,日常有什麽需要的,隻管吩咐我們兩個。奴婢小秋小冬,必然好生伺候。”
說著就又行了個禮,右邊女子也跟著行禮。
齊清嵐也不拘束,免了禮,便進來細看。畢竟也要住些日子,哪裏不好趁早收拾。
正看著的時候,忽然聽見那個小秋的聲音:“給公子請安。”
公子?
才一回頭,那年輕公子已經進了門,視線剛好和她對上。
“姑娘倒是自在。”
他拿自己不當外人,尋了椅子坐下,這屋裏的兩個女子也不拿他當外人,一個自去取茶,一個就端茶點。
好像她才是來做客的。
話說的不對,她本來就是來做客的。
齊清嵐扯唇一笑:“公子才是自在。不知道的,以為城主大人把你屋裏的人調來伺候我了,可教我受寵若驚。”
年輕公子不以為忤,笑著向她挑了挑眉:“晏城主的奴婢,最懂規矩,客人來了難道不該奉茶?主人不說,她們也都知道。”
齊清嵐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聲:“說的極是。那便讓她們兩個和你說話吧,我失陪了。”
說完就要拉動屏風,男子笑了一聲,快步過來攔了一下:“姑娘好大氣性。是我的不是,先賠一禮,姑娘莫怪。”
“有話說,說完趕緊走。”
相比宴齊,齊清嵐對這個男子更沒好感。
“姑娘,我和宴齊不同,他算計了你,我可是誠心來道歉的。”年輕男子果然深施一禮:“為表誠意,我便先自報家門,消姑娘的疑心。想必姑娘已經知道我母親就是當今國君,我是母親第七子,名叫飛鴻。”
大楚國姓為羅,他便是叫羅飛鴻了。
齊清嵐並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他便又道:“當日姑娘行事灑脫,又正逢晏城主這裏草木皆兵,難免存疑。因此帶累了姑娘,還請姑娘看在我的誠意上,多多包容。”
“說完了?”
齊清嵐眉眼都懶得抬,掩唇打了個哈欠:“那七皇子請吧。”
羅飛鴻一臉可憐相:“姑娘既然肯救宴齊,為什麽對我就不能一視同仁?”
“七皇子,這藥不是尋常口糧,想要多少都能種的出來。”齊清嵐瞥他一眼:“若我沒看錯,七皇子身上的這一個,可比宴城主的那一個狡猾的多。能有本事將它沉眠,七皇子也是不可小覷。我卻沒有那麽大本事,那一顆藥,他用可永絕後患,七皇子若用,隻能算隔靴搔癢吧。”
“姑娘果然是行家。”
羅飛鴻一掃可憐,眉眼中都透著光:“我母親早年征戰,也有些暗傷在身。不知姑娘可否看我一片孝心,為我母親診斷一二?”
齊清嵐似笑非笑望他一眼:“七皇子好算盤呐。”
羅飛鴻笑嘻嘻,早前的冷峻此刻都不知道去了哪裏,眼看就如同個油嘴紈絝:“姑娘既有高明妙術,我自然想著沾些光采,這也是人之常情。”
“何止是沾光。”
齊清嵐是說翻臉就翻臉,半點兒也不含糊:“我去給國君看診,好了呢,這人是七皇子引薦的,孝心可嘉,更要重用;不好呢,七皇子來個甕中捉鱉,不論將我算到哪一個身上,都是為國鋤奸的英雄,也得國君看重。無論哪一個,七皇子都穩賺不賠。這樣運籌帷幄算計天下的本事,不做未來國君,實在是可惜極了。”
最後這一句,齊清嵐咬著牙根,特意重重的說了出來。
羅飛鴻臉色一變,無論國君多麽喜歡他這個兒子,這種意圖取而代之的心思都是萬死難贖的罪過,更何況,他還隻是個兒子,朝堂但凡有些風雨,他如今都禁不起。
“姑娘為何如此揣摩我?”
“這麽說來,是我猜錯了?”
齊清嵐意思性的撫了撫自己衣袖,將周身整理一遍,又抬手攏了攏發髻簪環:“那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勞煩七皇子帶我去為國君看診便是,能為國君看診,也是我的光榮。到時候,我必然當著國君的麵兒,把我這些小人心思都拉出來,大白天下鞭笞一番,好好替七皇子求一個清白,算報七皇子今日知遇之恩,可好?”
“好,怎麽不好?”
羅飛鴻恢複了笑容,似是根本不在乎:“姑娘肯去,就好。”
伸手做了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