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湧動
“師兄,你猜這個王世子,什麽時候會去找容家算賬?”
大街上人來人往,一個略顯清瘦的男孩子舉著一串糖葫蘆,一邊吃一邊問身旁的男子。
男子並未回答,隻是掏出一塊手帕,放在他的手裏。
“做什麽非要扮男孩子?想替你擦一擦都不能了。”
男孩子一邊拿帕子擦嘴,一邊狡黠一笑:“我從小到大,還沒嚐試過易容術呢。既然易容了,索性就變得徹底一些。”
男子搖頭笑了。
這兩人正是易容過的沈行之與齊清嵐,兩人如今是公子和書童的身份,且都略收拾過,走在街上倒也並不顯得惹眼。
走了一小會兒,齊清嵐已經把各色路旁小吃都嚐了一遍,沈行之才道:“這些日子,鄭三倒是出來的少了。不知道是容大姑娘有了成算,還是攝政王動了心思。”
齊清嵐如今是個書童,抱著小書箱皺眉:“要不是喝了一回茶,我差點兒就讓容大姑娘給蒙過去了。難得她一個商家出身的女孩子,居然有這樣的心胸見識。別說是我,隻怕攝政王自己也不肯信,這姑娘翅膀硬了,不光想飛出他的手掌心,還想著啄他一口呢。”
“攝政王老謀深算,沒那麽容易就被扳倒。”
“那可不見得。”
齊清嵐挑挑眉梢,示意他看前麵的酒樓:“這地方是個好地方,我猜,容大姑娘既然做得了容家的主,肯定不會留什麽後患把柄給別人。”
沈行之抬頭一望,便瞧見前麵正有幾個人互相拉扯著要去喝酒。最中間的那一個,便是那日裏齊清嵐見過的鄭三。
“往常裏多受三爺恩惠,三爺如今要走,我們實在沒什麽好報答的,就請三爺吃一頓酒。當是咱們幾個為三爺餞行,三爺一定要給這個麵子才是。”
穿靛青袍子的是個年輕人,似乎頗有口才,剩下幾個都聽著他話不斷附和。
鄭三團團作揖:“知道兄弟們的盛情,酒我便不喝了,家裏老父母都上了年紀,諸事還等著我安排呢。”
“三爺若是不賞光,讓我們兄弟幾個情何以堪?莫不是覺得我們兄弟幾個算不上朋友?”
年輕人眼眶眼看著就紅了:“三爺就成全了兄弟們一片心意吧。”
“是啊是啊。”
其他人都跟著附和,拉拉扯扯好歹把鄭三拽進了酒樓裏麵。
沈行之目露詫異,轉頭看她:“你的人?”
“自然不是。”
齊清嵐衝他眨眨眼:“我不過是叫木槿去替鄭三多說了幾句話罷了,隻能說人心淳樸。這鄭三倒的確是慧眼,交的人都是有情有義,知恩圖報的。”
沈行之抬手拍她發頂:“倒是調皮。”
齊清嵐並不曾躲,倒是順勢在他掌心蹭了兩下:“哪裏調皮?這都是師父教我的,懂得借勢,方為上策。”
沈行之收回手來,輕輕握了握掌心,似乎還能感覺到她發絲的輕柔細軟,忍不住微微一笑:“好,都是你的道理。”
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路過酒樓。
齊清嵐往裏一瞧,鄭三坐在主位上,作陪的這幾位個個豪氣幹雲,嚷嚷著讓小二隻管上酒上菜。
看來這頓酒,必然是能喝得好了。
兩人信步而行,直往城外走。
西城門出去不到三十裏,有一座小山。這山本身並沒有什麽出奇,然而有一座據說挺靈驗的道觀,每日都有人絡繹不絕來上香。
沈行之站在山下,抬扇子遮在頭頂望了望,便聽齊清嵐道:“公子,都說望山跑死馬。這樣小山,爬上去也得半日功夫吧?”
沈行之搖頭:“功夫多少又有什麽關係,反正一定是要上去的,隻管走就是。”
齊清嵐嘟著嘴抱怨一聲,老實抱著書箱跟著上山。
一路上不時遇見從道觀裏下來的人,個個麵帶喜色,倒好像從裏麵得了什麽大好處似的。
她忍了半天,還是忍不住了:“公子,這些人都高興的好像撿了錢一樣。前麵道觀裏到底有什麽好事兒?”
“他們高興的事兒,隻怕並不是道觀裏的好事兒。你省些力氣爬山,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沈行之說得神神秘秘,徑自往前走,齊清嵐隻好也打起精神,拚命往上爬。
好容易到了道觀門口,齊清嵐狠喘了兩口氣,眼看著就要累死在門口了。
“公子,這道觀雖然靈驗,可你求姻緣,人家能管嗎?”
“這話,在下麵的時候你若是說,還算有用,如今再說,平白討嫌。”
沈行之拿扇子敲她發頂,齊清嵐忙不迭縮頭閃開。
“我說錯話了,這道觀靈驗,必然能保佑公子心想事成,與容姑娘喜結連理。”
“滑頭,算你躲得快。”
沈行之笑罵了一聲,整整衣衫,道:“我曾說過,此去路上,凡是有香火的地方,都要替我們來求一道符,但求保佑。今天這道觀,便算是頭一個吧。”
他掏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來,交給一旁等著引領供奉的小道童:“勞煩小師父,替我求觀主一見,我想求一道姻緣符。”
小道童大概頭一次見人這麽大手筆,單是求見觀主就能拿出百兩銀票來。趕忙行了個禮道:“施主稍等,觀主此刻正在打坐入定。施主可先奉一炷香,到後院茶室稍候。”
沈行之道了勞煩,拉著齊清嵐同他一起跪拜奉香,才施施然隨著小道童往後院裏去。
小道童奉了茶退下,齊清嵐便四處摸索,回頭笑道:“公子,等你走了,這道觀必然要畫你的像供起來。你瞧他們窮的,連個像樣的擺設都沒有。你那一百兩銀子,夠他們吃上一年的了。”
“不許放肆!”
沈行之嗔了一聲,齊清嵐卻不服氣:“我又沒說錯。公子,容姑娘若是知道你花了一百兩給了這些窮道士,必然也不高興。”
“你懂什麽?”
沈行之歎了口氣:“我和她這一路頗為不易,我隻想著以後,能替她遮風擋雨,換些順遂罷了。區區一百兩銀子,又算什麽呢?”
齊清嵐一撇嘴:“那倒是。區區一百兩,也就是容姑娘換件新衣裳的價錢罷了。”
“你膽子是越發大了!”
沈行之斥了一聲,忽然聽見外麵有人長誦一聲道號。
“施主莫怒!”
兩人同時看向外麵,一個清瘦些的道士樣人物邁步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