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太過天真

  齊清嵐話一說完便重又戴上帷帽,略一收拾便開門要走。


  康寧阜不曉得自己又說錯什麽,惹起齊清嵐這般動靜。他真正要緊的事還不曾說,就被齊清嵐一通啞謎給問迷糊了,眼看她要出門,忙不迭要攔。


  話未出口,齊清嵐便開了門,自己站在門外恭敬做了個請的手勢。


  雖然帶著帷帽,可是衣著精致,纖影細腰的姑娘家,多少會引得人關注。康寧阜好似吞了一口黃連,苦著臉從房裏出來,頂著茶樓裏許多豔羨目光走出門去,齊清嵐垂首跟在後麵,卻聽見前麵康寧阜低低的說了一句,聲音小得隻能他二人聽見:“倘若郡主不是郡主,便好了。”


  郡主不是郡主?


  齊清嵐眸光微閃,一言未發。康寧阜便歎了口氣,因為現在她仍舊是侍女打扮,便順勢指著門外馬車道:“你且回去稟告母妃,本世子還有事,晚些回去。”


  齊清嵐溫順的彎身行禮,應了聲是,待到上了馬車,就瞧見紅蘇眼紅紅的撲過來:“郡主!”


  齊清嵐不由得有些頭疼,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是有些膽子小,她稍有風吹草動,就慌得掉淚。好聲好氣勸了兩句,才道:“紅蘇,你與你木槿姐姐常在一起,怎麽也不學些穩重?你家郡主就是無事,也早晚讓你哭出事來了。”


  紅蘇忙不迭的眨眨眼睛,把將出來的眼淚憋回去,忍了忍才道:“郡主,您不肯叫木槿姐姐跟著,一個人跟那王世子出去,萬一有事情,可怎麽辦?之前在桂苑的時候,奴婢就聽伺候太子的思雲姐姐說,這裏的人都是不好相與的,尤其是這王世子,最最表裏不一的。”


  齊清嵐聽見太子兩個字,沉了沉麵色,方道:“你不必擔心,你家郡主是一國來使,沒人敢輕舉妄動。”


  下麵的事情她本想帶著紅蘇,裏外也好照應,可瞧見她心無城府,便隻好默默改了章程。待到皇城前街,尋了由頭命紅蘇去采買,自己便帶著木槿徑自往“悅仙居”去了。


  這“悅仙居”是家頂尖兒的茶樓,來往的不是富家勳貴,便是文人墨客。與方才去的那家的清幽不同,這裏倒是十分的熱鬧。


  迎來送往的店小二早早就練出了一副火眼金睛,見來了兩位女客,單瞧齊清嵐那織金鑲玉的帷帽便看得出金貴,便笑嗬嗬迎上前來:“二位姑娘想品些什麽茶?正好二樓有雅間,又清淨又雅致,小的引您過去?”


  齊清嵐微微點頭,便跟著小二上樓,木槿安靜跟在後麵,替她輕輕拉著裙擺。待得進了雅間,小二便捧出茶單請二人點茶。齊清嵐略一示意,木槿便道:“且說說你們這裏,都有些什麽出名的茶吧,普通的茶,我們郡主喝不慣的。”


  想來達官顯貴郡主世子之類的,這小二也是常見,因此不慌不忙,笑著將茶樓出名的茶色與茶點都說了一遍,末了才道:“這位郡主娘娘不是我們這裏常客,小的多嘴提一句,咱們茶樓除了這些,乃是皇城腳下獨一家,專門有進上的貢茶,是極好的滋味兒。”


  齊清嵐揮了揮手,木槿恭敬應了一聲,對小二道:“既如此,便將這貢茶與樓蘭月各來一壺,方才說過的茶點撿女孩兒們愛吃的來四五樣便好。”


  小二應了下去準備,齊清嵐摘了帷帽,瞧見木槿仍站在門邊,繃著一張小臉,心中了然,笑道:“木槿,你來我身旁坐下就是,該來的總要來的,你這麽緊張做什麽?”


  木槿暗衛出身,雖則做了齊清嵐的侍女,身上的功夫可是一絲兒都沒有丟。方才剛進這茶樓,她便覺得有人暗中窺視,因此暗暗提醒自家郡主。可是齊清嵐恍若不聞,還專門叫她報出郡主名號,生怕人家找不到門上來。


  果然上齊茶點不過片刻,就有人敲了敲門,還未等應聲便推門進來。齊清嵐抬頭一看,來的是一位帶了帷帽的姑娘並一位侍女。


  木槿冷聲道:“這位姑娘,這是我們的包廂,你走錯了吧?”


  前麵的姑娘摘了帷帽遞給侍女,又揮手示意她關門,才轉頭笑道:“我是專門來尋安寧郡主,怎麽會走錯?”


  齊清嵐抬眼望去,這姑娘生得粉麵桃腮,一雙眼睛細長嫵媚,眼尾一挑便好似小鉤子一般,此時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呢。


  “安寧並不認識姑娘,姑娘尋我何事?”


  “郡主不認識我,我卻與郡主神交已久。”


  這姑娘倒是不見外,徑自坐到對麵,那侍女便從隨身的布袋裏掏出小小一個雕花盒子,打開來取出一個白玉茶盞,放到她麵前:“皇城貢茶,等閑人難得一嚐。郡主娘娘可否賜我一杯?”


  齊清嵐看著這姑娘,驀然一笑:“雖說貢茶難得,可是這晉上的茶卻是從你們家裏來的。倘若你說沒有喝過,可是扯了天大的謊。這茶,我不願請扯謊的人喝。”


  那姑娘似乎並不詫異,隻是舉了舉杯子,笑道:“我是頭一回聞聽郡主大才,願聞其詳。”


  齊清嵐便道:“我日前入宮覲見,聽說一樁趣事。”


  她視線在那姑娘發髻上停留片刻,方道:“太後娘娘盛讚容家大姑娘巧手,特意賞了一套芙蓉玉的海棠首飾。這首飾乃是宮製,等閑不可見,今日姑娘額角所佩托環,本郡主可是有幾分眼熟。”


  那姑娘不置可否,齊清嵐又道:“罷了,咱們還是省些時間說正經事吧。姑娘尋我,可是為了王世子?”


  對麵的姑娘這才正眼看了齊清嵐一眼,狀似不解:“郡主何出此言?我卻不明白。”


  齊清嵐想起之前康寧阜一臉懵色,不由想笑,便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容姑娘與王世子,真是天作之合。安寧在此,提前祝賀二位情比金堅,早偕連理。隻是安寧素來不愛交朋友,姑娘請便吧。”


  話音落了,木槿便要上來請人。那姑娘微微一笑,道:“果然郡主是個妙人兒,我若是男兒,想必也喜歡的很。郡主既然說了,小女子便信郡主是個守信之人。”


  “我說了什麽?你就信了?”


  齊清嵐輕笑一聲:“男女情愛,還講什麽言而有信?倘若真是言而有信,哪有那麽多癡男怨女呢。姑娘是位好姑娘,隻可惜實在天真,隻怕哪一日被王世子連人帶家底兒都賣了,還做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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