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行一善
應允了仁帝出使多羅,剩下的事情便都有太子齊昂安排,並不用齊清嵐費心,隻需打點好自己到時隨行即可。
而因為那日的禦書房之行,正是安家與特使的宴請之日,齊清嵐特意吩咐不必遮掩,隻照實回了就是。這兩家果然就十分安靜,沒再續請。
因此,她倒是整日都窩在別院,過得十分悠閑。
這日下了大雨,齊清嵐正瞧著窗外雨景,忽然瞧見木槿撐著傘,從遠處走進廊下來。
紅蘇侯在旁邊瞧見,笑道:“可了不得,木槿姐姐這是冒著雨做什麽去了?也不怕打濕了。”
邊說邊迎出去替木槿收拾。
片刻後,木槿笑著進來,拿著一個小小的匣子道:“昨兒郡主吩咐的木棋,今兒就做了送來了。奴婢怕他們弄壞了,特意去拿過來了。”
“放在前院有什麽要緊,你還要走這樣一趟。不過這樣大雨,還趕著來送的人也倒是實誠。”
齊清嵐正覺得悶,便起來擺弄木匣,隨口道:“這樣天氣出門,可得多多打賞才好了。”
木槿一笑:“郡主放心,奴婢多給了平常幾倍的錢呢。”
說著往跟前湊了湊,低聲道:“郡主,奴婢在門口瞧見,有兩架青油車兒並著一乘小轎兒停在咱們門廊外處,像是雨大避一避的。瞧著車門裝飾都是平常人家,來請郡主示下。”
這大雨下得有些急,不過也有些時候了。停在她這裏的,想來該是要回城中,實在趕不及的。
齊清嵐擺了擺手:“既然停在咱們門口,便幫一把吧。”想了想又道,“這樣天氣,又在外麵呆得久了,必然受寒氣。吩咐廚下做些薑湯送去吧。”
木槿點頭應了,徑自出去安排。
這雨嘩啦啦下了將近小半日,終於有停的意思。齊清嵐主仆三個正在拿著木棋做耍,便有一個小丫頭隔著簾子喊木槿姐姐。
木槿出去片刻,便回來道:“郡主,如今雨將停了,那位夫人十分感激,想著請見郡主一麵,好當麵道謝了再走。”
齊清嵐這些日子養得懶了,十分不想動,便道:“你替我去傳個信罷了,隻說我不舒服,且不過舉手之勞,不必多禮便是。”
木槿微一頓,紅蘇卻道:“郡主,奴婢覺得不好。人家既然是誠心要謝,你隻見一麵,說個話便過去了。若是推說不舒服,人家若是個重禮的,少不得來日還要打點來謝呢。”
木槿此刻便點頭道:“奴婢也有此想,一來一往平添許多事情,倒不如郡主此刻過去便罷了。”
齊清嵐懶洋洋起來:“你們說的有理,我下回可是不做好事了,免得麻煩。”
紅蘇木槿忍著笑,忙替她換了衣服,往前院裏去。
這些人安頓在了前院花廳裏,一見齊清嵐過來,正中一位裝扮素淡,但卻十分華貴的夫人便迎過來,施禮道:“這便是家主人吧?多謝小姐援手,免我們大雨奔波。”
齊清嵐忙攙一把,笑道:“夫人言重。我想著,倘夫人遇上這樣事,也必然會如此做的,不必掛懷才是。”
兩個人說了幾句客套話,那夫人便要告辭啟程,忽然外門上過來一個婆子,進了廳行禮道:“小姐,外門上來報,說有一位公子看見車轎,來接人呢,想必是這位夫人的親眷。”
那夫人便笑道:“想來是我兒子到了,我們倒正好走。”
齊清嵐順勢送了幾步,便推說身體弱,讓木槿代送去了。
紅蘇一路陪她回來,笑道:“郡主先頭還是不情不願,見了人家夫人,倒是好生禮節周到。”
齊清嵐嗔她一句:“小沒良心丫頭,難道想看著我當著人家失禮?”
紅蘇嘻嘻笑著說不敢,齊清嵐便不說話,隻是心裏覺得十分古怪。那位夫人來道謝時,後麵還有一個戴了帷帽的女子,瞧衣著首飾該是這一家的小姐之類。隔著帷帽,齊清嵐都覺得那人視線始終在她身上,簡直恨不得要把她印到眼睛裏去。
就算是她生得好看些,也不至於看得如此專注吧?
齊清嵐眉頭微蹙,總是想不明白。
這邊木槿送了客人回來,一進門便麵上帶笑。齊清嵐心裏正存著事兒,下意識便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木槿便道:“奴婢笑那家的小姐,都上了車了,又請了奴婢過去,隔窗子遞過來一件東西,說是要謝郡主,托奴婢帶來。奴婢方才瞧著,那小姐可是盯了郡主半天,竟是忍著一句話沒說,也是奇了。”
邊說邊攤開手,將一個綴著粉紫流蘇的花結放到了桌上。
女兒家閨閣之中,多有些自己做的小玩意,編個花結、繡個帕子都算常見。閨中姐妹相交的時候,也多有拿這個互送做了禮物的。這一個花結瞧著顏色、樣子都十分別致,木槿便讚了這姑娘一句有心,誠心應了,也願意拿來給齊清嵐解個悶子。
隻是沒想到,齊清嵐一見這花結,先就皺起眉頭來了。
原因無它,這花結果然是樣式別致,齊清嵐從回了京都,見過許多花結,可這樣式的,也隻見過一次。就是在與謝明燁的妹妹謝小蠻初遇之時,人家的笛子上,便綴著這樣一個花結,從顏色到樣子乃至流蘇,都是一模一樣。所不同的,便是那一個小巧了些。
且那時她愛屋及烏,想著自己將來要做長嫂,很是誇讚了人家的手巧,也跟謝明燁提了想和謝小蠻學著去編一個。謝明燁卻告訴她,那是他妹妹自己鑽研出來的花樣,勝在別致,又說不過是個小玩意罷了,叫她不要奪人所好。
她貴為郡主,難道稀罕這點兒東西?
即便這花結果然別致,也不至於真想著學,不過是多個由頭去他府上,聞言也就罷了。隻是以後謝小蠻見她慢慢少了,那花結也再沒見過。
不曾想,今日居然又見。
還是,世上當真有如此相似的東西,出自兩個人手裏?
“郡主.……”
木槿瞧著她麵色不對,方要說話,齊清嵐便笑道:“這個花結倒是精巧,我想了半天,居然也想不出是怎麽做的。這位小姐可真是蕙質蘭心了。”
原來是鑽研入了神啊,木槿聞言便放了心,也跟著笑:“郡主日常不愛這些東西,自然看不出來,奴婢想著,紅蘇必然是會得多的。”
齊清嵐一笑,紅蘇便道:“可惜郡主不愛這些,若不然,奴婢能一日換一個花樣,管保一個月都能不重複呢。”說著又指著桌上那一個道,“就是這一個瞧著複雜,我若是能拆開來仔細看了,必然能好好給它做回去的。”
紅蘇既然能學得會,別人若有心,隻怕也學得。
齊清嵐默默歎了口氣,這姑娘是不是謝小蠻都罷了。她和她有牽連的時候,都沒能如何在意,更何況,如今最重要的牽連,都已經不在了呢。
將桌上花結推開,齊清嵐語氣淡淡:“紅蘇拿去收起來吧,我既不愛,你也不必費心琢磨,左右隻當我領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