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何處
被這樣目光灼灼的盯著,齊清嵐方才想要婉轉些的話,通通都說不出來了。
誰能想到,這個佟長青,居然是個和她一樣的耿直脾氣,是與不是非得要個清楚明白才好。若不能說的明白,以他這樣脾性,隻怕也是不撞南牆不肯死心的了。
當初謝明燁拒她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來著?
“微臣身份低微,不堪為郡主良配”
“郡主芳華,當有佳偶”
“微臣徒有些虛名,郡主隻是一葉障目”.……
如今想起來,這恐怕句句都是拒絕,可當初她就是油蒙了心隻當做不懂,既然不是明白說了不應,在她心裏,那就是答應了。其它種種,不過都是礙於身份的借口罷了。
恍惚有些回神,佟長青仍然靜靜等著,要她一個答複。
齊清嵐不是謝明燁,對他並沒有什麽思前想後的計謀,就算是有,她也不肯拿這樣事情做誘餌。
因此想了想也便直說:“佟公子看著眼中是誰,那便是誰。我隻做我自己罷了。隻是齊姑娘方寸之中,早有檀郎,還要謝佟公子多有掛念。”
這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佟長青頓了一下,苦笑道:“佳人如此,我早該猜到。”
見齊清嵐默然無語,他抖了抖馬韁跟上馬車,狀似隨意的又問一句:“聽太子偶然提起,郡主也曾有過心儀之人,隻是不知,這一人,可是那一人?”
齊清嵐驀然歎了口氣。
佟長青幾乎立刻跟著緊張起來,拉著馬韁的手不由自主開始握緊。
誰料到,齊清嵐轉頭望著他,淺淺一笑:“佟公子,本郡主勸你一句,來日若遇見心儀的姑娘,可千萬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免得到時後悔。”
說完也不看他什麽臉色,直接撂了車簾。
反正她已經說的清楚明白,他再有什麽,她也管不得了,索性隨他去吧。
過了片刻,齊清嵐便聽見蹄聲嘚嘚往前去了,輕輕鬆了口氣,佟長青這一關,總算是過去了。
不知走了多長時間,齊清嵐覺得無聊,迷迷糊糊正要睡過去的功夫,車簾忽而掀開一點兒,紅蘇一彎身子鑽了進來。
“郡主,已經進了城裏,佟公子說是不便再行護送,來跟您請辭呢。”
“請……”
齊清嵐忽而頓住,隨後便擺擺手:“請佟公子去吧,就說本郡主當上稟公主,謝他一路費心照看。”
這便是不想和他說話的意思了,紅蘇雖然有些疑惑,還是老老實實的應了一聲,轉身去了。
不知道外麵怎麽說的,片刻後車馬又開始前行。
紅蘇進來,神色詫異:“這佟公子也不知怎麽的,奴婢客氣了半天,他隻愣著,回頭卻又讓奴婢告訴郡主,說是方才說錯了話,好在將來還有一飯之約,必然向郡主當麵賠罪什麽的,奇奇怪怪。”
齊清嵐自然聽明白了,便道:“算了,不必管他,皇宮可還有多久才到?別教皇姐等急了。”
她回來的時候是保證了的,必然要進皇宮一趟,讓齊清雅安心。索性先去了,呆會兒回了王府也就不必再多跑一次。
紅蘇掀開車簾看了看,回頭道:“若是不回王府,便直接順著這條路走,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半盞茶的功夫?
秉著能躺著不要坐著的至理,齊清嵐懶懶的往車內臥榻上一靠,足夠她片刻偷閑了。
因為皇帝寵愛,齊清嵐的身份尊貴,在整個皇宮裏都是數得著的,因此往日裏,她的車駕入宮,都是直接進去換輦。今日卻不知怎麽,居然停了一會兒才進得去。
紅蘇一臉驚喜進來跟她八卦:“郡主,原來今日是多羅的使者覲見呢。奴婢方才在宮門口的側殿瞧見許多箱籠,聽說這多羅國多有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曉得什麽樣子。”
齊清嵐懶洋洋的不想關心,又不願意駁了她這興致,便也意思著點點頭:“瞧你這樣子,倒好像王府裏沒有過稀奇東西一樣。”
紅蘇一樂:“郡主說的是,要說好東西,想來還是咱們國中多些。他們這樣小國,說不定就把常見的東西當了寶呢。”
齊清嵐忽而眉頭一皺,方側過頭來,輦轎便停了。外麵木槿進來,低聲道:“郡主,外麵有一位自稱多羅使者的大人來求見您。”
紅蘇瞪大眼睛:“怎麽還有這樣不知禮數的人,咱們郡主是誰都能見的呢?”
木槿卻並未說話,隻看著齊清嵐。
該來的總要來的。
齊清嵐整整衣衫,結束了她悠閑的偷懶,吩咐一聲:“開簾吧,讓本郡主看看這位使者大人。”
紅蘇猶自詫異,被木槿拉了一把,方緩過神來,同她一起將軟簾兩麵拉開。
前麵十幾步的地方,站著七八個人,為首的一個倒不麵生,正是在玲瓏閣裏與齊清嵐不太愉快的多羅王世子—康寧阜。
此刻他身著禮服,寶冠加身,倒比那日書生打扮多了許多威嚴氣質。齊清嵐剛一露麵,他便笑道:“早就聽聞安寧郡主大名,隻可惜不曾見麵。今日極巧,可見我與郡主也有緣分。”
齊清嵐等他說完,才向著紅蘇招了招手,紅蘇附耳過去半晌,方走出來行了一禮:“使者大人,我們大幽國甚重禮節,現在見您,隻是不想失禮罷了。郡主說了,使者若有事情,可上稟皇帝,到時自然有個分說。若無它事,郡主還要入內拜見,就請您略讓一讓。”
康寧阜還未說什麽,站在他後麵的一個人卻先一步怒了:“你算什麽東西,也來跟我們世子說話?”
紅蘇自然是不怕的,她後麵有齊清嵐撐腰,隻管站在那裏。康寧阜低低哼了一聲,那人眉頭幾乎要皺成八字:“世子.……”
得不到回應,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閉上嘴,順道惡狠狠的瞪了齊清嵐的車輦一眼。
康寧阜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今日朝賀出來,在宮門口瞧見了齊清嵐更換車輦,他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來,好容易撿著這麽個僻靜的地方攔下她,可自己也不知道攔下她要說些什麽。
如今碰了這麽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忽然便道:“既然如此,是我太唐突了。隻是郡主拿了我的東西,這樣事情,怕是不好上稟吧?”
齊清嵐歎了口氣,都說爛泥扶不上牆,果然有幾分道理,隻是不知道這位王世子,是當真的傻呢,還是格外喜歡在她這裏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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