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教我笑
熠歌蠢蠢欲動，想要撲上去咬他一口。
小皇帝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當然，你要進去，我也不攔著了。”說罷，走進院子。
他走進院子沒幾步，就看到一道灰色影子往瀟兮那邊撲過去。
然後……不出意外的……
一聲尖叫。
一道殘影，晏無殊就已經把那個被嚇得麵無血色的小少女抱在懷裏。他低眸看了一眼趴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搖著尾巴的熠歌，再看了一眼懷裏的人兒，眉頭，皺了起來。
“瀟兮……它是熠歌啊……”是你的小寵物熠歌啊……你怎麽……
“穆王，讓熠歌出去再說！”司畫道。
晏無殊垂眸，“熠歌，你出去等我們。”
熠歌趴在地上，不願意起來。
“熠歌，聽話，出去外麵等我們！”晏無殊的語氣冷硬了起來。
熠歌慢悠悠地起身，濕漉漉的眸子看著小主人，小主人臉上的驚恐，讓它不知所措。它慢吞吞地往外麵走，其間無數次回頭。
待熠歌走出了院子，秦瀟兮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瀟兮……”晏無殊突然語塞。
不對勁，瀟兮看到他們，怎麽會連招呼都不打。而且，就如小皇帝所說，瀟兮真的……一眼都不看他……
幾個人把瀟兮圍了起來。
司畫，宇文夏南，小皇帝早就習慣了這樣子的瀟兮。小皇帝湊到瀟兮身邊，笑眯眯地說，“瀟兮不怕，我把那匹狼扔去和小乖玩好不好？最近我不陪小乖，小乖都不開心了。”
沉默，一如既往的沉默。
小皇帝早就練就了自說自話的能力，見著瀟兮沉默，他早就準備好了下一句話，“瀟兮，我帶穆王和尊主來看你了。你要不要跟他們說幾句話？”
還是……沒有反應……
自己懷裏的小人兒溫順得可怕，晏無殊看向司畫，那習以為常的表情……
“穆王，你試一試跟她說說話吧，瀟兮最近的話越來越少了……對了，千萬不要氣餒，你說十句能得到一句回複，應該算很好的了。”小皇帝一臉真誠地提示。
晏無殊鬆開抱著她的手，他緩緩地半跪下，頭微微揚起。瀟兮還是那麽漂亮啊……他抬手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眸子裏笑意溫和，“瀟兮，出去玩了那麽久，開心嗎？”
秦瀟兮看著晏無殊，不語。
沒說話……晏無殊突然感覺到了恐慌。瀟兮，真的看到他了麽……為什麽不願意跟他說話……
“瀟兮，你出去的這段時間，你無宸哥哥和宇文姐姐來找過你很多次。”
“他們說邀請你去玩，你不在，我就回絕了。他們很想你。”
“瀟兮，你父親被查出貪汙受賄，被你無宸哥哥關進了大牢，判罪終身囚禁。瀟兮開心嗎？那些欺負了你的人，報應來了……”
“瀟兮……我想你了，你有沒有想我？”
“瀟兮，我們什麽時候回家？”
每說一句，晏無殊都會停頓一會兒，可是……那麽多句話下來，他沒得到一句答複……
瀟兮真的在看著他麽？那雙紫色眸子，怎麽……沒出現他的影子……
心裏一陣疼痛，晏無殊張了張口，“瀟兮，我愛你。”低沉，喑啞的一句話，引得在場那麽多人都不好了。
紫色眸子閃現著亮光，雖然不多，但總比沒有要好。
“哥哥……愛你……”小小的，如同困獸一般，絕望無助的聲音響起，震撼了他們的心。
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塊冰片上雕刻的“娃娃，哥哥愛你”，秦瀟兮的身子抖了起來。
晏無殊輕輕一拉，把她抱在懷裏，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後背，“瀟兮乖……”乖……
所有的痛，都得他一個人扛……她剛剛說……“哥哥……愛你……”，她果真沒有看清他吧……她竟然……對著他說出那一句話……喉嚨的腥甜硬是被他咽了下去，眸子裏的痛也隻是一閃而過。他跑了那麽遠……聽到的，就是……這一句話啊……
晏無殊不好受，墨磷更不好受。他家女孩……怎麽會變成這樣……仿佛真的變成了櫥窗裏精致的娃娃，沒有生氣。
而那一句“哥哥……愛你……”讓他心如刀割。他差點就沒控製住自己，告訴穆王曾經發生過的所有事。
寶寶……對不起……對不起……亞父隻是希望……你能過得更好……
再堅強一些好不好……寶寶再堅強一些好不好……
與其守著那種希冀，那種幻想活下去，還不如……還不如現在就痛，畢竟沒有任何人有把握，讓穆王恢複記憶……
司書和司畫齊齊看向墨磷。他們察覺到了對方的目光，相視一笑。司書那一笑，無疑是在告訴司畫，他的猜測，是真的。
“你們也累了吧，我們還是一邊吃一邊聊吧。”眼看氣氛越發沉重，小皇帝強笑著開口。
眾人無異議。
八個人，都進了屋子坐好，準備吃飯。秦瀟兮和晏無殊自然坐在一起，而墨磷，自然也是要坐在瀟兮旁邊的。其餘人，就隨意落座。
飯菜，是暗衛端上來的。因為秦瀟兮對暗衛的抵觸，沒有對其他的生人的抵觸那麽大。
第一個拿起筷子的，是秦瀟兮。
司畫和宇文夏南唯獨對她這一點感到欣慰。無論瀟兮再怎麽沉默，該吃飯的時候，還是會乖乖吃飯。
既然有人動筷子了，其餘人也不再客氣。
小皇帝，司畫，宇文夏南，墨磷，晏無殊這幾個人是慢條斯理地吃，動作要多優雅有多優雅。而司棋和司書兩人顧不上優雅了，他們已經餓了很多天了！那是一種為了趕路連飯都沒吃幾碗的痛……
晏無殊夾了一塊蟹柳放到瀟兮的碗裏，秦瀟兮吃飯的動作頓了頓，然後默默地把那塊蟹柳夾開。
這又是怎麽回事？！不過夾個菜而已，怎麽也要拒絕？！晏無殊麵不改色，心裏已經在咆哮了。
作為一個大家長，通過細致的觀察，墨磷已經大概知道自家女孩為什麽會這樣了。自我封閉，自家女孩把自己的思維封閉在一個籠子裏。若是籠子外有能刺激到她的東西，她會給出一點反應。封閉久了，她會徹底失去和外界的關聯，成為……行屍走肉……
就好像她回答穆王的那一句話，那是受到了那句話的刺激所作出的反應，而她是不知道跟她說話的那個人是誰的……
娃娃……籠子裏麵……沒有哥哥啊……不要把自己關起來……
墨磷沒有想到，她會選擇自我封閉這條路。他寧可她哭，再怎麽哭也好，也不想看到她把自己關在籠子裏。
“司棋，你跟瀟兮說一句話。”墨磷突然開口。
司棋差點被噎住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不確定地問，“為什麽？”
墨磷沒有回話。
好吧，這是命令……司棋看向那個不受外界影響，吃著碗裏的飯的小少女。就在瀟兮伸筷子夾菜的時候，司棋眼疾手快用筷子夾住了她的筷子。
紫色眸子看向司棋，沒有一絲情緒。
司棋一愣，嘴角輕輕揚起，“瀟兮，還記得司棋哥哥麽？”
司棋有著很溫暖很溫暖的笑……特別是他真正笑起來的時候，那種笑容傳達出來的溫度直接暖心。
司棋對秦瀟兮，從來都是貨真價實的笑的。那個孩子，總能讓人用真實的自己對待她。
“記得。”女孩嬌軟的聲音響起。
隻有短短兩個字的回答，司棋笑得更加燦爛了，“嗯，瀟兮真乖。下次司棋哥哥帶你去玩。”
除了墨磷早有預料之外，其餘男子的臉都黑了。
小皇帝，司畫，宇文夏南這三個人是因為不滿。他們每天跟瀟兮說話，都得不到瀟兮幾句回應，憑什麽司棋一說話就得到瀟兮的回應了？！不公平！！
司書是因為不甘。他知道他若開口，一定不能一句話就得到瀟兮的回複。瀟兮明明就和他比較熟好不好？！為什麽回應了司棋？！
而晏無殊，是因為妒忌，赤裸裸的妒忌。他自己說了那麽多句，得到一句讓他心碎的話。而瀟兮怎麽就那麽乖地回應了司棋？！
“墨，為什麽會這樣？！”語氣是毫不掩飾的不爽。
“嗬……因為，司棋笑起來，很像一個人。”墨磷沒有明說。
司棋笑起來，很像曾經的穆王，也就是——言妄。同樣溫暖的笑，隻不過不一樣的是，言妄隻能對他的娃娃笑得那麽溫暖，而司棋對誰都可以笑成這樣……
晏無殊沉默了，他自然知道墨磷說的那個人是誰。他……終究比不上那個人麽……他還有哪裏做的不夠好？隻不過……先遇到她的不是他而已……
“司棋，吃完飯，你跟我出去一下。”淡漠的聲音。
司棋隻覺汗毛直豎。主上想幹嘛？！因妒忌滅了他麽？！
事實證明，司棋想多了，真的想多了。雖然晏無殊是無情了一點點，好吧，是非常無情。但是看在司棋還能讓秦瀟兮說話的份上，晏無殊也不會宰了司棋。
“教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