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身體沒事，心難說
好不容易等瀟兮睡著，司畫吩咐暗衛照顧她之後，宇文夏南和他就到外麵看星星去了。
司畫是琴棋書畫之中，最全能的一個人。會畫畫會醫術會縮骨功會易容術，武功也不賴。他剛剛趁著瀟兮睡著，給她把脈，脈象是很穩定，可是……“身體沒事，她的心，就難說了……”
宇文夏南沉默了半餉，才說，“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影響她至此。”
“……尊主和穆王應該快到了。希望，他們能稍微改變一下現狀。”當然，若是主上還能想起某些事情，那就不是稍微改變了。可是…… 那麽多年了，主上半點想起來的跡象都沒有，而且，尊主都那麽狠心地讓瀟兮絕望，又怎麽會……
“嗯……希望吧……”
幾乎每日，小皇帝都往秦瀟兮住的小院子跑。起初，宇文夏南和司畫還想著瀟兮能和小皇帝說說話，幾日下來他們不待見小皇帝了，因為……無論小皇帝說多少，瀟兮開口的次數屈指可數。
“瀟兮，現在差不多夏天了。我告訴你，皇城的夏天最熱鬧了，而且會有很多好吃的東西，瀟兮要不要跟我出去玩？”
站在不遠處的宇文夏南和司畫一臉鄙夷地看著小皇帝，這話，他來一次說一次，他們聽都聽厭了。就不能用別的瀟兮感興趣的話題和瀟兮交流麽……
“瀟兮，聽說你養了一匹狼，它叫什麽名字啊，下次你帶它來跟小乖玩吧。”
狼……熠歌……紫色眸子裏細碎的光芒閃現。宇文夏南和司畫期待地看著秦瀟兮，可是，那光芒一閃而過，她還是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坐在草叢裏對著一個水晶雕塑發呆。
連續幾日都是如此，司畫恨不得把她手裏的雕像碾碎，當然，他還不敢。萬一……雕像沒了，她做出更過激的事情怎麽辦。在尊主和主上沒有到達之前，他們還是不要亂來的好。
“瀟兮，這次你出來玩怎麽不見穆王陪你？”出去玩不行！寵物也不行！穆王總行了吧！他今天的目標就是讓她說兩句話而已……那麽多天了，她跟她說話的次數不超過十次……小皇帝的眸子暗淡了一點。究竟發生了什麽，讓活潑愛玩的她變成這幅模樣……
“皇甫以仁，有人找你。”宇文夏南的目光瞥向院子門口那個著急的仆人。
小皇帝何止是命令小乖不許輕易踏入這個院子，還命令了整個皇宮，除非有他的同意，不然都不能踏進這裏。那個仆人已經站在門口有一段時間了，皇宮內又不能發生喧嘩，他著急得汗水直冒。宇文夏南看不過去了才好心提醒一下小皇帝。
小皇帝瞪了那個直呼一國之君的名字的男子，氣呼呼地往外走。真是的，瀟兮今天一句話都還沒說呢，哪個不長眼的打擾他開導瀟兮！
而當他聽了那個仆人稟告的事情之後，他連招呼都不打，匆匆忙忙就走了。
“嗯哼？皇甫以仁遇到什麽大麻煩了？竟然連臉色都變了。”宇文夏南輕笑，隨後上前幾步，代替小皇帝蹲在瀟兮身旁陪著她。
“瀟兮，今天中午想要吃什麽？我讓你司畫哥哥給你做。”宇文夏南笑眯眯地問。
司畫：“……”他不會做飯好不好？！
等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等到答案，宇文夏南也不在意，因為……已經習慣了……瀟兮越來越不喜歡說話了……昔日那雙純粹漂亮的紫色眸子，也蒙上了一層陰影。
“唔，今天中午就吃螃蟹好不好？瀟兮最喜歡吃螃蟹了對不對？還有……魚也不錯，瀟兮的病剛剛好，魚營養高，可以補補身子。唔，還要抓一隻鴿子來燉，也是補身子用的。”習慣了自言自語，宇文夏南毫無壓力。
魚營養高……
魚……
“娃娃乖，多吃一點魚，魚營養高。要是娃娃不想挑魚刺，哥哥幫你。”
哥哥……
“夏南怎麽知道魚營養高？”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宇文夏南嚇著了。
他穩定心神，小心翼翼地回答，“你司畫哥哥告訴我的。”
秦瀟兮看向司畫。司畫眨了眨眼睛，回答，“尊主跟我說的……”事實上……是無意中聽言妄說的，隻是這個時候.……他清楚有些事情不適合說出口。
視線又回到了手中的雕像，秦瀟兮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知道魚營養高的人又不止一個……哥哥已經……死了……她還在妄想些什麽……
接下來的，又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司畫突然很想念那個會甜甜地叫他“司畫哥哥”，會對他撒嬌的小王妃。要是他不聽尊主的命令，把她往別的地方帶……那……她現在至少還心存希望，至少不用這樣，仿佛一個失去了生氣的娃娃……
沒多久，小皇帝又跑回來了，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腳步停在了司畫麵前。
司畫沒有抬頭，他不喜仰望。宇文夏南狐疑地看著小皇帝。
小皇帝深呼吸，壓低了聲音道，“司畫大人，有一個人，說要見瀟兮。”
“誰？”
“夏南國太上皇。”
“……”他老人家跑來這裏幹嘛……司畫皺眉。
小皇帝靜靜地等著司畫同意。聽到仆人說夏南國太上皇到訪，他也是嚇壞了。還以為是有人冒充，結果，還真是他曾經見過的太上皇。這位身份尊貴的客人來，隻為一件事——見到秦瀟兮。可是瀟兮現在的情況不適宜見客人，他隻能問過兩個有話事權的人再說。
宇文夏南自然也聽到了小皇帝的話，司畫還在考慮，他幹脆開口問，“瀟兮，晏致說要見你，你要不要他見？”
小皇帝和司畫不自覺地屏息，期待她的回答。
沒反應……
宇文夏南無奈地瞥了一眼司畫，司畫抿了抿唇，“讓他進來吧。”
小皇帝聽到答複，就跑開了。司畫後知後覺，他為什麽要聽宇文夏南的？！
今日小皇帝第三次來，帶了一個客人，一個兩鬢都有了白發的尊貴客人。
畢竟還是夏南國人，宇文夏南站起身，躬身行禮，“草民參見太上皇。”
禮節算不上多恭敬，不過他能行禮已經算是好的了。要知道他是直呼小皇帝名字的。
司畫權當沒看到。相思無涯的人，就是那麽任性。
而秦瀟兮……依舊沒有反應。
晏致走近，拍了拍宇文夏南的肩膀，一雙眸子依舊平靜到一絲波瀾都沒有。“宇文家的小子，好久不見。”
宇文家？宇文夏南沒有搭話，嘴角帶著客氣疏離的笑。他不認為他還是宇文家的人，當初他父親威武大將軍死的時候，他可是差點就仰天大笑了。
“不知幾位能否讓我和小王妃獨自相處一會兒，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她。”晏致也不廢話，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司畫沉默，宇文夏南也沉默。而沒權利決定的小皇帝，也隻能沉默了。
“太上皇有什麽秘密，是不能告訴我們的嗎？不是我們不相信太上皇，隻不過我們有些擔心瀟兮的身體，瀟兮生病了，才剛剛好。”接到司畫的眼神，宇文夏南隻得開口。
因為聲音的問題，司畫本來話就不多，而宇文夏南和晏致也算是有交集，由宇文夏南說是再好不過的了。
“我可以長話短說，不會讓小王妃累著的。”晏致輕飄飄地駁回了宇文夏南的顧忌。
“……”宇文夏南看向司畫。
司畫瞥了他一眼，宇文夏南百般不情願地繼續說，“讓太上皇和瀟兮單獨相處也不是不可以。隻不過我或許會安排幾個暗衛在附近，太上皇不必顧忌他們，有什麽可以直說。情報一類的消息，暗衛是不會匯報給我們的。而且既然太上皇都能告訴瀟兮，那也算不上什麽秘密了。”旁邊無人，怕就怕，瀟兮再次自殺。
晏致想了想，最終還是同意。能讓相思無涯的人做出那麽大的讓步，已經很不錯了。
司畫和宇文夏南，小皇帝都離開了小院子。院子裏，隻剩晏致和秦瀟兮兩人。
“小王妃，好久不見。”晏致坐到秦瀟兮對麵，笑得慈祥。
秦瀟兮抬眸，看了他一眼，就繼續低下頭看著她手上的雕像。
那是一雙……已經失去了光芒的眼睛……甚至可以說，那是一雙，失去了焦距的眼睛，仿佛世間萬物看在她眼裏，都是無物。
晏致微愣，昔日見著那個孩子的時候，她還是那般活潑的模樣，可是……不過多久，怎麽變成這樣了……
晏致的消息網還算是全麵的，他早早就知道秦瀟兮離家，因為穆王很久沒有帶著小王妃到外麵閑逛了。但是，他不知道瀟兮離家是為了什麽，本來，他聽說瀟兮在北冰國皇宮，他是打算來打個招呼，順便問問三個兒子的近況的。可是……如今看來，什麽都問不出來了。
他自然也看到了她手上拿著的雕像，雕像雕刻的那個男子…… 不是穆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