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奈何橋邊，哥哥等你
司畫終於明白宇文夏南周身的悲涼如何而來了，也終於明白尊主想要他們找的是什麽了。可他現在……寧願找不到……
冰片上刻著滿滿的字，而且這一次，冰片最下端還寫了一個名字——言妄。
“司畫大人，這個時候，我們應該做些什麽呢？”宇文夏南問，語氣帶有幾分迷茫。
是啊，迷茫，他在迷茫，要不要讓瀟兮知道這裏還有她哥哥寫下來的東西，若是瀟兮看到這些……會崩潰的吧……
陡坡下麵，是斷崖，很高很高的斷崖……
在距離那些冰山還遙遠的時候，他們想著最遠，去到冰山就好。可當他們近了才發現，他們其實根本就靠近不了冰山。一條又長又寬的斷崖，隔絕了他們的路。
他們也用不著去到冰山，他們雖然沒有找到瀟兮的哥哥……但是……他們知道，找不到了……
司畫這時候，不得不佩服尊主。那麽深的斷崖，掉下去了活不了了，尊主這是要毀滅瀟兮的希望……
可是……為什麽……明明主上那麽喜歡瀟兮……而且如今主上是瀟兮名正言順的夫君……
就算……就算主上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他們相思無涯的能人異士向來不少，他就不信沒有一個人能讓主上UI福曾經的那些記憶……
“我們，要讓瀟兮知道麽？”娃娃音有些低沉。
瀟兮要是知道了……該有多難過……
“司畫大人……這個問題我正想問你。”
“……”司畫無言，身子緊繃。
兩人站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宇文夏南開的口，“我們……再等等吧……”
司畫鬆了口氣，仿佛卸下了所有重擔，“對，我們再等幾天吧，至少要想好瀟兮會有什麽反應。”
宇文夏南瞥了一眼斷崖，他最怕瀟兮跳下去……
一如既往，司畫隻有夜裏才會回去陪秦瀟兮，白日裏，就跟宇文夏南坐在陡坡上，把所有應急方案想好。
“瀟兮哭就哭，但是，千萬不要讓她亂跑。跑丟了那就麻煩了。”
“嗯，不行！哭也不能哭太久！哭久了容易生病，我們還要想想怎麽哄她。”
“哄人這種事我做不了，宇文夏南，靠你了……”
“……怎麽說的好像就我會哄人那樣。”他都還記得，司畫堅持要遞上的那一顆糖果……
“我隻負責看著她，不讓她往坡下跑。要是不小心摔著了那麻煩就大了。”
“……其實，司畫，有沒有可能，瀟兮從那裏跳下去。”宇文夏南回眸看了一眼斷崖，神色深沉。
司畫一愣，嘴角扯了扯，“不可能的吧，瀟兮和她哥哥應該是親人之間的愛，瀟兮不會……為了一個親人拋下其他親人的吧……”
真的隻是親人的愛麽……宇文夏南小幅度搖了搖頭，“我們，該讓瀟兮知道了。”
又是一天清晨，秦瀟兮一醒來，就看到某個用詭異眼神看著自己的小正太，她打了個哈欠，小爪子揮了揮，“司畫哥哥早上好。”
“瀟兮，今天，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司畫把她拉起來，替她戴好帽子。
“嗯？司畫哥哥，你們找到哥哥了？”眸子裏瞬間迸發出強烈的光芒。
司畫看了一眼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小爪子，隻是說，“你去到了就知道了。”
“那我們快出發吧！”秦瀟兮反客為主，拉著司畫往外走。
司畫任她拉著出了山洞，才牽著她的手，順著地上的痕跡走去。她還沉浸在找到哥哥的喜悅之中，他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受，不好受。她現在越是覺得找到哥哥了，等看到那塊冰片上的字以後，就會越傷心。可他總不能，現在就告訴她沒有找到她哥哥，隻找到了她哥哥的遺書。若是現在就說，她會現在……就崩潰……
宇文夏南站在高處，早早就看到了兩個小點點往這邊移動。他扯了扯嘴角，卻扯不出一個自然的微笑來。
瀟兮……希望……你能堅強……
兩人到了坡下，秦瀟兮自然也看到了傲然而立的夏南，她揮了揮手，笑得燦爛。
宇文夏南別過頭，不忍再去看。待會兒，待會兒，她的笑容就要消失了……
夏南不理她？秦瀟兮漸漸地察覺到了不對。司畫哥哥一路上詭異地沉默，夏南也沒有理會她。坡上，分明隻站著夏南一個人，那她的哥哥呢……
手裏握著的手輕顫，他聽到她問，“司畫哥哥，你不是帶我來看哥哥的麽……”那小心翼翼的語氣，生怕一不小心，嚇走了她的期望。
司畫握著她的手用力，喉嚨幹澀，什麽也說不出來。他現在能做的，隻是把她帶入深淵。但是他不願意，親口告訴她那個不算事實的事實。
秦瀟兮任由他拉著走，心裏的不安一再擴大，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消失。
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他們的表情……那麽……
走到冰片前，司畫鬆開了她的手，握著她的肩膀，讓她正麵冰片。
笑容瞬間消失。
司畫默默地後退幾步，和宇文夏南站在一起。
那張精致的小臉漸漸失去血色，嘴唇的顏色也在消失。狐裘下的雙手，僵硬了，甚至說，她的整個人已經僵硬了。她維持著笑容消失的那刹那的神態，沒有哭，眼睛裏，一滴眼淚都沒有。
“瀟兮……對不起，我……隻找到了這個……”宇文夏南站在她身後，看不清她的表情，可他說出這話的聲音，是顫抖的。
哥哥……哥哥不要娃娃了嗎……
——第十四年，還是找不到娃娃嗬……娃娃，你會不會不在這個世界，為什麽，為什麽我找不到你……是哥哥的錯，哥哥沒有能力保護好你，隻能拉著你一起死。可是……既然死了，為什麽還要讓我活著！活在一個沒有娃娃的世界……娃娃，會不會，會不會隻有我到了這個世界。娃娃，哥哥把你弄丟了，該怎麽辦？！哥哥不願意弄丟你……不願意活在一個沒有你的世界……對不起，哥哥沒有勇氣繼續去找你。對不起，哥哥可能又要拋下你了。對不起，哥哥又一次輸在了能力上。娃娃，碧落黃泉，哥哥都陪著你，哥哥就守在奈何橋邊，等你……好不好……哥哥不亂跑了，怕你找不到哥哥，哥哥就在那裏等你。言妄，絕筆。
哥哥說……就在奈何橋邊等娃娃……
奈何橋……
“哥哥，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哥哥一定會保護好小娃娃的。”
“那要是我們都不小心死了怎麽辦？”
“沒關係，哥哥會牽著你的手，死了，我們還是在一起。”
“唔，萬一在地府走丟了呢？”
“走丟了？那哥哥會去到奈何橋邊等娃娃。娃娃記得不要到處跑，也不要留戀彼岸花，要記得，去奈何橋邊，哥哥一定會在那裏等娃娃。”
那時，他們被一支經過專業訓練的正統軍隊圍攻，哥哥這樣子告訴她。後來，他們逃出來了，哥哥的腿受傷。
現在……哥哥先去奈何橋邊等著了嗎……
秦瀟兮微微低頭，唇邊，一抹絕美的笑綻放。終於知道了哥哥在哪裏了，現在，娃娃就去找哥哥……碧落黃泉，有哥哥相伴，就好……
秦瀟兮動了，司畫隻顧著下坡的路，卻沒想到，那個少女，竟然往斷崖跑。
他呼吸一窒，愣了一秒。當他回想起來去攔人的時候，瀟兮已經被宇文夏南攔住了，那時，瀟兮和斷崖的差距不過兩步。
若是……若是再慢一點……若是她走完那兩步，一切……都完了……
“夏南，我知道哥哥在哪裏了，你讓我去找他好不好……”聲音平靜，平靜過了頭。
宇文夏南拉著她，一步一步地退離斷崖，“瀟兮，不要這樣……不要為了一人，拋下我們所有人好不好……”
“可是……可是……那個人是哥哥啊……”是最愛她，也是她最愛的……哥哥啊……
司畫看著那個臉色煞白的少女，她沒有哭泣，沒有掙紮，平靜得有些過分了。
她就真的忍心……為了一個人拋下那麽多愛她的人……隻因為，那個人是她的哥哥麽……
“不是說好了，幫我找哥哥的麽……我知道他在哪裏了……讓我去找他好不好……夏南，司畫哥哥，讓我去找哥哥好不好……”
宇文夏南緊緊禁錮著她，不讓她有一點逃脫的機會。他笑得牽強，“瀟兮，你的哥哥會在那裏等你的，你不要拋下我們……好不好？”
“可是……娃娃不想要哥哥等……”說好了的，要陪著娃娃的，說好了的，要保護娃娃的……哥哥……
“瀟兮，我們回家吧。”司畫牽起她的手，不忍直視她眸子裏的祈求。
秦瀟兮愣了一下，搖頭，“不對，那不是家，哥哥不在那裏，那不是娃娃的家。”
哥哥不在的地方……不是家……
哥哥，要找到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