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相知
而跪拜先祖這種事情，得要皇上和穆王，和被封為安王的晏寧安一起做，跪拜逝者本來是要皇上和穆王和安王一起做的，可是，晏無宸可不敢要求穆王做，所以是皇上和安王做。
儀式下來，晏無宸累得夠嗆，而晏無殊悠然自得的模樣，完全沒看出他是來送葬的。
晏無宸一咬牙，就那麽愉快地忽視了穆王。他清楚，穆王願意回來，已經給麵子自己了，他不能要求太多。
兩位需要守孝的人已經換好衣服，待在皇宮裏曆代皇上皇宮擺放牌位的子守宮了。
除了那一排排的牌位看上去有些滲人，子守宮還是蠻大的，至少該有的浴房，寢室那還是有的。
她們要做的，就是等牌位回來之後，在子守宮待三個月，這三個月內，不許踏出子守宮半步。吃食什麽的，會有下人送過來。
“宇文姐姐，衣服好大……”秦瀟兮揮著長長的袖子，不滿地盯著宇文靜音那一身剛好合身的衣服。
“……”宇文靜音走到她身旁，彎腰替她把袖子挽起來，“你不在宮中，裁縫隻能隨意用一個尺寸做你的孝衣。”
這怎麽能怪她……她不在宮中又不是她的錯……都怪這個規矩！非要穿一樣的孝衣，明明她就有自己的白色衣服……秦瀟兮嘟著小嘴，流光溢彩的眸子看著離自己不遠的臉龐——那精致的五官，竟就是塑造出了一個冰美人。
“宇文姐姐，他們什麽時候能回來……”拖著長長的衣擺，手隻能勉強露出來，秦瀟兮抱怨，“我餓了，都過了午飯時間了。”
宇文靜音跪坐在牌位前的蒲鬆上，聽到那般清脆的聲音，她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回眸看了一眼那個走來走去，不安分的小王妃，“瀟兮，過來坐一會兒……”
秦瀟兮蹭到宇文靜音身旁，“宇文姐姐，我要椅子。”這子守宮還有一個不好的地方——一張椅子都沒有，想要坐著，要不就是坐在床上，要不就是坐在地上，要不，就是跪坐在蒲鬆上。
“沒有椅子，瀟兮要乖。”宇文靜音耐心地哄著。她突然覺得，那些妃嬪的小孩都蠻可愛的，至少沒有自己身邊的這一個鬧騰。
“那……宇文姐姐，你抱我好不好……”秦瀟兮剛想拉宇文靜音的衣袖撒嬌，就發現手又被她自己的衣袖遮住了。
抱？宇文靜音嘴角抽搐。她又不是穆王，怎麽抱的起她……“乖……”她剛要說什麽安撫的話，眼角餘光就看到了一群人往這邊走來。
她起身，把秦瀟兮拉到一邊，頷首行禮。
秦瀟兮沒有宇文靜音那麽規矩，看到穆王，她的眸子都亮了，眸子裏盈滿了喜悅。
晏無宸輕咳一聲，在這種地方……那麽喜悅，真的好麽……他瞥了一眼穆王，發現穆王看向小娃娃的眸子，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晏無殊之所以笑，那是因為看到了自家小王妃身上的衣服，很大，很不合身，穿在她身上，就好像一個調皮的孩子偷穿大人的衣服那樣。
接下來，牌位回到列祖列宗的牌位之中之後，就是群臣祭拜時間了。
秦瀟兮看著那些大臣一個個像死了自己家母親那樣，撇了撇嘴，目光帶上了不屑。
她承認，在太後還是皇後的時候，她蠻喜歡她的，那樣的皇後，應該會有不少人喜歡，不少人尊敬。可是，後來的太後，讓她心寒……那樣的人，值得他們那樣麽……
無宸哥哥都隻是紅了眼眶，沒有哭。年紀最小的安王晏寧安雖然哭了，可是也隻是流幾滴眼淚。有些大臣，竟然眼淚汪汪，流了滿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無宸哥哥……秦瀟兮看向跪在最前麵，挺直身板的男子，太後死了，太上皇又到處遊玩去了，除了無宸哥哥的小孩，無宸哥哥就隻剩穆王和晏寧安安王這兩個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吧。而安王……年紀比她還要小……大概隻有十歲吧……
晏無殊難得配合，也跪了下去。隻不過，他跪的是列祖列宗，是曆代皇帝，而不是太後。
群臣跪拜之後，那些大臣，流著眼淚回去了。而皇上，穆王，安王則留了下來。
“夫君……我真的要在這這裏待三個月嗎……”秦瀟兮膩在穆王懷裏。
“嗯。”晏無殊撫摸著她的小腦袋，看向站在晏無宸身邊的女子，“麻煩皇後娘娘照顧一下瀟兮。”
首次見到對待同輩那麽客氣的穆王，宇文靜音頷首，“穆王不必擔心，我會照顧好小王妃的。”
晏無殊再和秦瀟兮說了幾句話，就和晏無宸，晏寧安一起離開了。
直到他們身影消失，秦瀟兮這才想起來，“我忘了問他們要午飯了……”
“待會兒，會有人把飯菜送過來的。”
宇文靜音很淡定，秦瀟兮也聽信了她的話。後來，確實有人把飯菜送過來，隻不過……那都晚飯時間了才送過來……
嫌棄地看著那兩碗隻有青菜的飯，秦瀟兮端起一碗，但就是沒有下口。
宇文靜音端起另一碗，小勺小勺地吃著，動作優雅。
“宇文姐姐，莫非我們這三個月都沒有肉吃？”被穆王寵壞了的小王妃表示非常傷心。
“是啊。”宇文靜音很淡定地回答，她側頭看了一眼某一碗被捧在手裏，卻分毫未動的飯菜，“瀟兮，吃飯吧，我們今夜可是要跪一夜的。”
秦瀟兮被嚇到了，濕漉漉的眸子看著宇文靜音。
“不用害怕，我們隻需要跪一夜。之後我們隻要每天上香，不踏出子守宮就可以了。”宇文靜音繼續吃飯。
秦瀟兮默了。在那麽多牌位前跪一夜……她還是覺得害怕……
她盯著飯菜好一會兒，還是乖乖地拿起勺子吃飯。雖然……飯很難吃……雖然……菜也很難吃……但為了她不在半夜暈倒，她還是得咽下。
入夜，兩人一人一個蒲鬆，就這樣跪在了牌位前。宮門沒有關，遠處，還有侍衛守著，可是，春天，一到夜裏，還是冷風吹得厲害，厲害程度，看宮裏頭那些左右搖擺的燭火就知道了。
秦瀟兮挨著宇文靜音，她倒是不怕冷，隻不過……夜裏跪牌位，總覺得心裏毛毛的……哪怕有燭火，還能看得到人，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穆王告訴她，就當是跪夏南國的列祖列宗就好，不要想著是跪太後。她有是這麽想的，可是……想著想著……就快要睡著了……
她很喜歡睡覺，特別是在穆王懷裏睡覺。就算穆王不在這裏，到了那個時候，她還是想睡覺……
“宇文姐姐，有沒有規定守夜的時候不能說話……”她打了一個哈欠。
“……沒有……”就算有，不也已經說出來了……
“宇文姐姐，你陪我說說話好不好，我困了。”上眼皮就快要貼到下眼皮了。
“好。”
“宇文姐姐，你喜歡夏南嗎？”
宇文靜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瀟兮說的是宇文夏南，而不是夏南國。“不喜歡。”
聽到這個答案，秦瀟兮清醒了不少，“為什麽不喜歡？夏南很好啊。”而且……夏南曾經還是你的擋箭牌，替你擋了不少麻煩……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沒有為什麽。”語氣冷淡。
“唔，宇文姐姐……夏南真的很好很好的，你究竟為什麽不喜歡他嘛……”
宇文靜音一側頭，就看到某個眸子裏寫著困倦兩個字的孩子，她無奈。夏南對身為朋友的她好，不代表對她這個姐姐也好啊……就好像，穆王對誰都是那副陌生，疏離的模樣，就唯獨對他的小王妃，百般寵溺，百般縱容，百般……溫柔。
“我雖然不喜歡夏南，但也不討厭他。”這個答案，總應該滿意了吧……
“宇文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歡威武大將軍。”
“嗯，我討厭他。”甚至，可以說是恨！
“嗯，我也不喜歡他，因為他想要害死夏南。宇文姐姐，你當初和無宸哥哥說了什麽，無宸哥哥才答應娶你的。”她至今還記得那場宴會，宇文靜音對無宸哥哥說了話，無宸哥哥才娶她的。
“我就說，若是讓我當上太子妃，我就可以讓我父親死去。那時候，威武大將軍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而她，確確實實把她父親弄死了，而且還幫他把父親手上的兵權掌握在了自己手上。將軍府已經敗落下去了……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好吧。”宇文靜音的語氣不像是說謊，秦瀟兮拉慫著小腦袋，眼裏的困意一再加深，“宇文姐姐，我困了，我想要睡覺……”
“不能睡……”宇文靜音隻是幹巴巴地丟出一句。
燭火搖搖擺擺，子守宮夜裏，還真不是一般的陰森，特別是隻有幾根蠟燭照明的時候……她好想念穆王府的夜明珠……
突然，一陣輕微的響聲傳來，秦瀟兮豎起了耳朵，那聲音，很像是鞋子踩在枯枝爛葉上的聲音，在這種陰森的環境，顯得格外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