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他不是無人能及
秦瀟兮扶著牆，小步小步地走進院子裏另一間房子。這間房子比她剛剛休息的那間還要破爛，不過不一樣的是——房子裏的那尊佛像很威嚴以及佛像前的佛香在燃燒著。
房子裏滿是佛香的味道，秦瀟兮深吸一口氣，小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裏沒有僧人，沒有木魚聲，也沒有一排排的佛像。可是，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她也能感受到青燈古佛的那種神秘和威嚴。
佛座旁放著一盆清水一張手帕和幾支未點燃的佛香。
秦瀟兮跪坐在佛座上用清水淨手，然後用手帕把手上的水擦拭幹淨才拿起佛香。
貌似……沒有火源啊……佛像下的香爐裏星星點點的火花怎麽可能點燃佛香……她一怔，有些無措。
“丫頭，你忘了拿火折子了。”
男人清冽的聲音響起，秦瀟兮聞聲看去，一個白衣男子已挨著她跪坐到了佛座上，男子臉上依然掛著一副銀色的麵具。
她呆了呆，隻見他輕鬆地把她手上拿著的佛香點燃，道，“丫頭，可以了。”
秦瀟兮隻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就旁若無人地做著自己的事情。
把佛香插到香爐中，她俯身磕了三個頭後，身子挺直雙手合十地跪坐在佛座上口中念念有詞。
聲音極其細小，若不是男子是習武之人，耳力不錯，他也聽不到她在說什麽。
“求佛護哥哥一世無憂，娃娃現在過得很好很好，娃娃希望哥哥也過得很好。”
“娃娃會找到哥哥的對吧，求佛保佑娃娃找到哥哥……”奶聲奶氣的嗓音帶著幾分失落。
又過了一會兒……
“罷了，娃娃能不能找到哥哥都不重要，隻要哥哥平安就好。”
尚還帶著孩子的童真的話語讓男子搖了搖頭，也罷，她本就是孩子，壓根就不像十四五歲的大姑娘。隻是她口裏的那個哥哥真是讓人妒忌呢。認識她那麽久，似乎還是第一次聽她說……
哥哥？
薄唇輕啟，梵音從男子口中傾瀉而出。低沉的梵音，伴著孩子稚嫩的祈福聲，在房子裏回蕩。
把該說的都說了，秦瀟兮磕了三個頭，揉了揉酸痛的脊背，眸子裏含了幾分委屈。原來求佛也是那麽累的一件事情，不過，為了哥哥……
男子依舊在低低地吟唱著梵音，秦瀟兮看著他，扯了扯他的衣袖。
男子沒有停，堅持把那一段梵音吟完才把注意力轉移到女孩身上。
“謝謝你。”紫色眸子閃亮，這是她第一次對他說謝謝。
她想，她知道是誰把她帶到這裏來的了。
“謝？不怕我把你賣了？”男子站起來，語氣中含了淡淡的笑意。
“這是佛堂！而且你不會。”秦瀟兮無比肯定。因為，遠處終究還是有梵音傳來。雖然，那梵音很縹緲，那遠不及他的聲音好聽。再者，認識他那麽多年，他要是想賣了她，用得著等到現在。
秦瀟兮起身，彎腰拍了拍膝蓋，漫不經心地問，“你是佛堂的僧人嗎？”她隨口一問，心裏也明白他不是。猜了那麽多年都猜不出來的身份，要是就這樣被猜出來，她反而覺得奇怪。
男子往外走的腳步一頓，側過頭，眼角餘光恰能看到女孩的姣好的側臉，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隻是這裏的客人。”
“唔，那你又是怎麽知道這裏還有一座佛像。”秦瀟兮好奇。
“因為我經常來這裏。”男子率先走到院落。
“經常來？祈福嗎？”秦瀟兮跟上，一雙眸子盯著他的麵具，眯了眯眼。
他旋過身，一如五年來無數次，不悲不喜地看著那個隻能到他胸口的女孩，“不是，我不信佛。”
“我也不信佛，可是，我不得不信佛，我不要放棄任何可以保佑他平安的機會。”
也許是他把自己帶了上來，秦瀟兮倒是卸下了對他的防備。
還是一個孩子啊……男子失笑搖了搖頭，“丫頭，你的家人在哪，我帶你去找你的家人吧。”
“她們現在在祈福呢，估計沒時間管我。”秦瀟兮眯著眼睛，毫不在意。
“天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不然他們該擔心了。”男子淡淡地說。
秦瀟兮側目看了一眼那一輪紅日，笑得無邪，“放心好了，她們不會擔心的。”她不過是一個擋箭牌而已，她們不會擔心的。而且，她的二姐姐應該是恨不得她徹底消失吧。
男子失笑，意有所指，“不，他們會擔心，擔心你要是失蹤了，他們的寶貝嫡女就會受到四麵八方的關注。”
秦瀟兮一怔，負手而立，仰著頭看他，姿態卻擺的和他相差無幾，“喂，我問你一個問題好不好。”
“問吧。”男子歎了口氣，也懶得計較那極其不禮貌的一個“喂”。他究竟是吃錯什麽藥才會把這丫頭抱上佛堂啊……
“你說，穆王真的無人能及麽？”
無人能及？男子看著自己身邊還未長開的女孩——肌膚若冰雪，滑膩似酥，細潤如脂，粉光若膩。不提她的樣貌，光是那肌膚，就足以讓一群男子瘋狂。更何況……她的容貌……
再給她兩年，她必是一個妖姬。那時候，穆王已經老了，那個無人能及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丫頭，為什麽問這個問題？”雖然穆王確實是夏南國眾人追捧的對象，但是……不要告訴他就連她也對穆王有什麽想法。
“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秦瀟兮打了一個哈欠，紫色眸子水光瀲灩。
“穆王不是無人能及的。”歎了一口氣，男子抬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頭頂上。這是認識五年來，他第一次和她那麽親密。
秦瀟兮沒有躲開，還頗有同感地點了點頭。心裏想的是，別人不怎麽認為啊……
到佛山祈福，娘親應該隻是想讓二姐姐多認識一些權貴世家的子弟，就好像當初夏南那樣，爹爹和娘親並不是說真的想要把二姐姐交給哪個男的。
那麽……多結識權貴子弟，有什麽用？說不定這些權貴子弟中有穆王的好友，所以，最後的目的，還是穆王。
她受宇文夏南的影響，對穆王的了解也不少。穆王的豐功偉績確實很多很多，如今似乎也不過二十三歲左右吧。穆王十三歲名揚天下，那個時候，他似乎就被無數有女兒家的人惦記上了。
爹爹應該也是這無數人中的一人吧，就好像威武大將軍宇文家那樣……
“你累不累？”男子收回手，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屋子上。
“累。”重重地點了點頭，秦瀟兮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你說，為什麽那麽多人培養女兒隻為嫁給穆王，穆王隻是王爺而已。這個國家，第二尊貴的人，也不是穆王啊.……”
“王爺也有王爺的好。試問這天下，有幾個人十三歲征戰沙場勝利歸還。穆王是夏南國的精神支柱，所以就算以後爭奪皇位，也不會有多少人會去打穆王的主意……”男子說道，語氣毫無起伏。
隻聽了一會兒，秦瀟兮就放棄了聽長篇大論的打算。她扯了一下男子的衣袖，走向她醒來的那個屋子，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意思明顯到不能再明顯。
男子看著女孩的背影，直到那屋子的門掩上。他不動聲色地抬眸看著某個方向。
一個黑衣人出現在他的麵前，毫無聲響。
男子盯著黑衣人看了三秒，黑衣人內心在咆哮，默默地不動聲色地退了一步。主上能不能不要看著他，好恐怖！！
默默地從身上掏出一張紙條，黑衣人恭敬地把紙條攤開放到男子能看得到的地方。
看過紙條，男子輕笑，揮了揮手示意來人退下。
雖然他也確實有打算留她在外麵一晚，但是，他還真的沒想到她那麽的……這還真的不把他當男人看了？還是說……和那個人一樣，她本來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對於這個世界的規矩……也並不看重？
看到男人笑的黑衣人打了個寒戰，沉默地匿了身影。
主上笑了……神啊！太恐怖了啊啊啊！！！
話說，人家不想回家。”秦瀟兮緊緊拉著男子的衣袖，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男子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他就不該撿了一個麻煩回來！現在倒好，這丫頭已經纏了他好些天了，一直不肯回家。右丞相的正妻岑氏已經回府了，右丞相不久後就會知道女兒不見了。要是讓別人看到他和秦家三小姐在一起，會不會認為他是拐賣兒童的……
可是，十四五歲的翩翩少女偏偏打不得罵不得，隻能好聲好氣地哄著。
“丫頭，你不回家，你的父母會擔心的。”男子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拉著她的手腕，一手撐著油紙傘，頂著烈日往佛山下走。
秦瀟兮撇嘴。
她的父母會不會擔心她就不知道了，隻是，她暫時還不能失去秦家三小姐這個身份。父母不一定會擔心，可是總有人會擔心的。
可是，她更想去找哥哥……過了這幾日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她還真的不太想回去當那個處處受約束的秦家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