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西藏是個擁有諸多信仰的地方。在跟王醫生前去的路上,我問他,這裏的巫師屬於哪個教派的。

  王醫生說他雖然在日常生活上跟藏人一樣,但也搞不太清楚這個信仰到底歸屬什麽教派,隻知道,這個巫師喜歡雲遊,經常來往各個不同的牧區之間。

  另外,他最後還提到了一個讓我稍感驚訝的事實。

  “那三名康巴漢子,是跟你一路來的吧。”

  我點頭:“是啊,跟我一路走過來的。”

  “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王醫生意味深長地微笑看我。

  我怔了下說:“康巴,大漢,這個,是什麽人呢?”

  王醫生笑說:“他們就是那個巫師的護法。”

  “啊……”我大驚。

  王醫生笑說:“巫師經常會在一個牧區和另一個牧區之間來回的遷徙,路途遙遠,多傑,強巴和巴桑他們三人,就負責保護巫師的安全。”

  另外,王醫生還說巫師每到一個牧區,都會受到當地藏民用最高的禮節招待,會搭建專門的帳篷給巫師居住。一些人,如果心理產生了困惑和不解,就會找巫師尋求幫助。還有極少數染了說不清的病癥,也會讓巫師處理。

  我聽到這兒笑說:“那豈不是搶了你的飯碗?”

  王醫生哈哈一笑說:“這個,算不上。一來巫師看病什麽的,一分錢都不會收取。二來,巫師非常明白,該是能解決的病,會出手解決。不是那樣的病,就會奉勸病人盡早去看醫生救治。”

  一路我就跟王醫生這麽聊著。

  後來又得知,他現在最困惑的事情就是小兒子。兒子,不想留在牧區,想到理塘城裏發展,可是他呢,還是想讓兒子接他的班。不然,這個牧區的藏人,就真的沒有醫生了。

  走了大概二十多分鍾,遠遠看到前麵,有一個大大的帳篷支在那裏。

  我和王醫生到了近前。

  剛下馬,突然,一個藏人從帳篷裏出來,迎麵看到王醫生,然後嘰哩咕嚕地說了一大堆的話。

  王醫生一愣。

  我不解問:“怎麽了?”

  王醫生說:“他家的母牛產小牛犢,但是現在難產了,我得趕快去處理。這樣,沒人翻譯不行,你跟我去吧,我們處理完了,再來見巫師。”

  我驚訝問:“牛,你也管呀。”

  王醫生笑說:“醫生,醫生嘛。隻要是生命,我都管。”

  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我親眼看到了王醫生,是怎樣用嫻熟的技巧,成功把一頭難產的犛牛,從死亡威脅中拯救出來。

  過程,我就不詳細描述了,有些鮮血淋漓。但最後,還好,母崽兒平安!


  說實話,我忽然就對王醫生肅然起敬。

  一個醫生,三代人啊。

  都守在這遠離城市的高原牧場,給犛牛接生,給居住在牧區不同地方的藏人治病。

  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多大的信心和毅力!

  我覺得他非常的可敬,真的,在很多方麵,比我這個有了點小財富的所謂小道醫,要高大,光輝很多,很多。

  順利接過了生,這家主人要安排酒宴招待我們,王醫生則告訴他,要帶我去見巫師,改天再過來喝酒。

  辭別了這戶人家,我們重新回到巫師的帳篷,王醫生在外麵,先是喊了一句,接著,裏麵傳出一個聲音,意思是讓他進去。

  他挑開簾子,我跟在後麵,鉆進帳篷裏抬頭一看,瞬間我整個人就呆住了!

  我首先看到的是圍坐在帳篷一角,湊在一塊兒喝酒的三個康巴漢子。但這沒什麽讓我驚訝的,一路走來,對他們已經很熟悉了。

  真正讓我驚訝的是巫師。

  提到巫師,我們首先會想到滿頭白發,臉上布滿刀刻皺紋的老頭子,老太太。可是這位。

  她居然是個年輕,漂亮的少女!

  她看上去,最多不過十九歲,五官精致,漂亮,皮膚是藏區人獨有的古銅膚色。

  她的身體披了裏三層,外三層我不太明白的衣著服飾,頭上戴了許多的珠子,銀飾和項鏈。

  她盤了兩腿,坐在那裏,眼睛微閉,臉上表情自然和諧寧靜。就仿佛與這空氣融合為一體,透著淡淡的清雅和安寧。

  我呆住了。

  我絞盡腦汁也不會想到,如此受人尊敬的巫師竟然是一名少女。

  我立在原地,顯的有些手足無措。

  這時,王醫生悄悄拉了一下我,我們倆人這才相繼坐到距離巫師兩米外的一塊軟墊子上。

  恰在此時,巫師睜開了雙眼。

  我又是一呆。

  這次,呆的原因不是這對眼睛多麽漂亮。漂亮神馬的都是其次,而是眼神和深含的東西。

  那絕不是少女的眼神。

  它古老,深邃,雖然明亮無比,卻又飽含了看透一切的滄桑。

  說實話,我在這對眼睛的注視下,我不會了。

  王醫生顯的很隨意,坐下後,見對方睜開眼,就笑著用藏語跟小女巫講了一大堆的話。

  小女巫微微點頭,臉上表情看不出是讚許還是別的什麽,總之就是嚴肅中帶著一絲讓人備感親切的笑意。


  這時,小女巫看了一眼我,開始對王醫生說話了。

  她講的很慢,講幾句,停一下。好像是讓王醫生記下來,然後再翻譯給我聽。

  她的聲音略帶一種空靈的味道。

  有幾分像那個著名的歌唱家恩雅……嗬嗬,我居然會連想到恩雅。

  講了大概十分鍾。

  王醫生一臉凝重地轉過頭跟我說:“小季醫生啊,這個事情,看來跟你有很大關係呀。這是一個,怎麽說呢……”他笑了下總結道:“是個很唯心,但又不得不相信的事。”

  我說:“王叔,你先不用總結了,直接說吧。”

  王醫生這才告訴了我直相。

  原來,一個多月前,小女巫一行在理塘附近的草原上,遇到一個重病的漢人。這個漢人開著車,已經奄奄一息,他說自已是得了重感冒,可是身上沒有備的藥了,希望能找到一個牧民家庭,得到一點治病的藥。

  小女巫讓多傑把漢人背到了這個牧區。

  一番診治之下,小女巫發現他不是感冒那麽簡單。按唯心的說法兒就是讓邪神侵入了身體,從而受到了傷害。

  小女巫治好了漢人,但條件是,漢人必須說出車上都裝了什麽東西。

  漢人答應了。

  病好後,他從車裏,拿出來一幅唐卡。

  小女巫隻看了一眼,就告訴漢人,這不是他能夠碰的東西,如果再繼續留在車上,很可能發生更加嚴重的事,比如撞車,塌方,碎石流等等。

  漢人說,這是他給別人運送的貨物,務必要運送到地方,否則,他的信譽會受到影響。

  小女巫告訴他,唐卡在她手上,等於是送到了地方,讓他回去,複信就行了。

  漢人見小女巫挺厲害的,所以也就沒說什麽,臨走時,要留錢,小女巫拒了。

  最後,小女巫說,唐卡上依附的命運指示,它需要一個喚醒它的人,親自把它送回聖城的某個地點。

  而那個人,就是我!

  我聽到這兒,並沒感到驚訝。

  這與我事先推斷的基本一致。

  唐卡!一副從很古老的時代遺留下來的東西,那上麵,依附了什麽?

  答案就是,一些以當下科學尚沒辦法給出合理解釋的力量。

  對此,你不能回避。

  存在,即有存在的理由。

  同樣你也不能付之一炬,一把火燒掉。

  需要做的,僅僅是把它,送回它應該呆的那個地方。


  王醫生講到這兒,他對我說:“巫師的意思是問你,願不願意,帶上它,上路,然後把它交到聖城的某個地點。”

  我微笑:“這沒問題,但是,我得等我的朋友回來一起上路。”

  王醫生把我的話複述。

  小女巫給出了回答。

  接著王醫生跟我說:“巫師同意了你的要求,現在,你可以在這個牧區,好好住下來。然後,等你的朋友回來,再上路。”

  我微笑點頭的同時,我忽然感覺這件事非常有趣。

  是的,不知大家看出來沒有。

  它像什麽呢?真的很像指環王……

  哈哈,如果是指環王,那我絕對是裏麵的弗羅多?巴金斯。

  任玲就是山姆……(汗!我的小妖蛾子啊,任玲知道我這麽想,非殺了我不可。)

  結束跟小女巫的對話,王醫生就帶著我起身告退了。

  離開帳篷,王醫生笑著說:“這幾天,你就住在我家吧,哦,對了,你懂醫術,順便,跟我一起出個診,怎麽樣?”

  我哈哈笑說:“這個,妥妥兒地!沒問題!”

  王醫生哈哈一笑,末了他說:“行!就這麽定了,不過現在,不用出診,我們得回去,因為這裏的藏人,已經準備下了歡迎遠方客人的美酒!”

  我慘笑:“還喝呀。”

  王醫生哈哈:“那是必須的!”

  我和王醫生翻身上馬。

  策馬加鞭,在草原上一路奔行。

  行走間,王醫生忽然扭頭問我一個問題:“小季醫生啊,你猜巫師多大了啊?”

  我想了下大聲回:“不會超過二十歲,十**歲的樣子吧。”

  王醫生聽了,仰頭就哈哈大笑。

  我一臉奇怪:“你笑什麽啊?”

  王醫生放慢馬速,跟我說:“我跟你說個事,其實我也不太相信,我是聽其它藏民說的。他們說,這個巫師表麵的肉身年齡隻有十**歲,但是她實際上的壽命,已經五百多歲了。”

  我一驚:“啊,妖怪!”

  王醫生打趣:“這是咱私底下說,可不能當眾說妖怪啊,這個,他們說是跟活佛轉世是一個道理,就是靈魂帶著記憶投生。總之,就是這樣了。”

  我嘖嘖感歎,怪不得眼神兒那麽滄桑,原來身體裏住著一個經曆五百年風雨的靈魂啊。

  我搖頭一笑,且也不管它是謠言還是真相。

  今晚!不醉不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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