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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8章 刀來!(近八千字)

  巨大的麵孔平鋪在天空之上,好似從遠古蒼穹內爬出的古天神,俯視著大地。


  雷聲轟隆,仿佛一萬個鐵球在洋鐵板上滾動。


  巨人臉頰兩側刻著類似於人麵蛛的符文,蟲肢虺形,說不出的詭異。


  一雙眼睛卻如鷹隼般銳利無比。


  眾人震驚的望著天空中巨大的臉頰,心髒由衷的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仿佛身體的每一處血肉部位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擠壓。


  原本天空中漂亮的霜雪變成了一縷縷血氣,彌漫於四方。


  與此同時,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體內的氣血開始沸騰起來,似乎被外界的吸力一點一點的抽離。


  “這是什麽玩意?山海經裏冒出來的?”


  陳牧看向神女。


  而神女蹙著秀眉,不發一言,顯然她也在疑惑之中。


  “夜妖大陣!”


  最先開口的是獨孤神遊。


  此時的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滿臉不可思議,望著天空中巨大的恐怖臉龐,沉聲道:“是夜妖!”


  夜妖?


  眾人聽到這名字,開始議論起來。


  而一些長老則是麵色大變。


  一旁韓東江同樣不可置信,喃喃自語道:“饑渴燒身,處處馳走,生煉獄天焰,執地獄百鬼,為夜妖!它怎麽會出現?”


  “夜妖是什麽?”


  陳牧依舊一頭霧水。


  剛才為全場焦點的他,此刻卻看起來憨憨的,如小孩子一般,啥都不懂。


  神女聽到這個名字後同樣陷入呆滯。


  罕見的一副失態模樣。


  唰!

  就在這時,獨孤神遊率先朝著韓夫人衝去:“秋沁,你瘋了不成,快停下!!”


  韓東江也揮拳衝了過去!


  那些麵色變化的長老以及神女全都撲向了韓夫人。


  凶猛的拳頭好似炸彈一般狠狠的轟擊向韓夫人,隨著一道沉悶的爆炸之聲,兩道餘波漣漪而開。


  韓東江倒飛而出,站定身體後,再次揮出拳頭。


  看似秀氣的拳頭比剛才更加凶猛,而發出的雷震鳴聲如真雷響動,狂龍般襲出。


  隱約之間,似有一條巨龍咆哮。


  盡管神女等人出動全力,但還是晚了一步,韓夫人的周圍被層層罡氣環繞,無法近身。


  即便韓東江破開了大半罡氣結界,可效果還是不大。


  “斬!”


  莫寒霜意識到情況不妙,一同出手。


  巨大的刀刃破湧而出,四麵八方猛然湧現出了巨大的環形寒冰刀氣,如有實質。


  粗壯尖銳的刀刃散發著騰騰殺氣,鋪天蓋地襲向韓夫人!


  韓東江和神女見狀,再次揮動靈力進行輔助。


  隨著層層罡氣結界化為粉末,刀氣直接席卷了韓夫人的身體,卻並沒有給她造成傷害。


  因為此刻韓夫人早已經借助夜妖大陣脫離,隻殘餘幻影。


  “我就不陪你們玩了,從今天開始,天命穀將不複存在,明年的今日,我會考慮給你們燒點紙錢。”


  韓夫人的聲音回蕩在夜幕中,帶著嘲諷與冷漠。“至於你們兩個天命女,我會讓你們乖乖就擒……”


  韓夫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直至消失。


  眾人麵色難看。


  天空中那張巨大醜陋的恐怖臉頰還在靜靜漂浮著,無數血色的氣息從地麵延伸到了天空,被它吸收。


  能明顯察覺到,這個夜妖雖然睜著眼睛,但還沒有真正蘇醒。


  待到蘇醒之時,殺戮才會真正開始。


  “臭女人!”


  韓東江眼神冰冷,捏出法印拍向了天空中的巨臉。


  勁風漣漪席卷而開,周遭數十丈內的虛空開始扭曲,蓬蓬的盡數爆炸,帶著滔天之力。


  可天空中的巨大麵龐就像是一片柔性的屏幕,在任何攻擊下都隻是浮動扭曲了幾下,便恢複了原狀,根本無法破開,反而彌漫出的血氣更濃鬱了一些。


  “如果不想死在這裏,就進行合作!”


  韓東江暗罵一聲,握緊了拳頭,目光掃視過周圍的人群,最後看向獨孤神遊寒聲道。


  “你應該清楚,一旦夜妖徹底蘇醒被放出,別說是天命穀,就是整個風華城也要遭殃!”


  獨孤神遊目光轉向神女:“丫頭,現在隻能先合作。”


  意識到事態嚴重性的神女點了點螓首。


  天命穀的長老們也都運轉起全身功力,準備放手一搏。


  “所有人的功力聚集到一人身上,在陣法還未徹底形成之前,將其破壞!”


  韓東江冷冷道。“如果害怕有人耍手段,可以讓這位刀宗的莫掌門作為破盾之矛,將功力傳送到她的體內,你們覺得如何?”


  眾人相互看了眼,都表示沒有任何意見。


  達成共識後,幾人捏出法印相互列成一排,而莫寒霜站在最前麵,雙手持著巨刀,眼神凜冽。


  “開始!”


  韓東江右手拇指按住無名指指甲處,中指又搭在拇指指甲處,釋放出一圈柔和的光。


  其他人依次將自身體內的功力凝聚出來,然後傳送過去。


  當莫寒霜接收到所有人的功力後,周身的氣勢瞬間暴漲了數十倍,刀身渲染出璀璨的靈芒。


  狂躁的力量仿佛要撐破她的身體。


  骨骼哢哢的響動,皮膚血管更是如蚯蚓般凸起,看似馬上就要爆裂。


  “給我破!”


  莫寒霜雙目赤紅,提刀劈向了空中巨臉。


  轟鳴驚人,血芒滔天!

  刀波所過,仿有殘魂淒厲,掀起尖銳呼嘯間而去!


  彌漫的血色霧氣被生生撕裂開了一條數十丈長的裂縫,那張巨大的臉也開始凹陷下去。


  莫寒霜嘴角溢出縷縷鮮血,雙臂開始顫抖。


  刺骨的寒氣呼嘯著朝自己包裹而來,好似一團巨大的暴風雪,將自己瘋狂淹沒!

  可就在巨臉即將破裂之時,忽然又反彈了回來。


  反彈的刀勁比莫寒霜劈出的氣勢更甚數倍,直接將眾人震飛出去,功力遭到嚴重反噬。


  韓東江和神女反應迅速,及時撤走了功力才沒有受傷。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有幾個人當場昏迷了過去。


  莫寒霜從空中跌落而下,單膝跪地,忍不住噴出了一口鮮血,嚇得青蘿幾女連忙上前查看。


  不過老婆子並無大礙,隻是用袖子擦掉鮮血,望著臉色難看的韓東江道:


  “夜妖雖然還未正式蘇醒,但大陣已經啟動,似乎還有其他輔助,以我們幾人根本破不開。”


  “看來……她是要以屠殺滿城百姓為代價,困住我們。”


  獨孤神遊苦澀道。


  在場陷入了一片寂靜,每個人的情緒都變得低沉起來,不少弟子開始絕望。


  “有沒有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啊。”


  此時的陳牧還是懵逼狀態。


  看著大夥兒如喪考批的模樣,感覺末日到了似的。


  神女低聲解釋道:“世間妖物萬千,等級不一。有三流小妖,有化形大妖,也有擎天巨妖。而夜妖便屬於超強一類的擎天巨妖,自帶陣法。”


  原來這是妖物!


  陳牧吸了口冷氣,有些傻眼:“天命穀怎麽會出現妖物呢?你們一直沒發現?”


  “它一直就存在,我也隻是在小時候聽雲簫說起過。”


  神女抿了抿紅唇,低聲說道。“據說百年之前有一妖物在風華城作亂,禍害人間,不少百姓無辜枉死。


  鎮魔司出動了很多獵魔人都未能將其降服。


  最後還是朝廷聯合觀山院以及天命穀,聯合諸多高手將其鎮壓,犧牲了不少人!


  原本朝廷是打算把夜妖送到觀山夢淨化的,可最終因為夜妖修為太強而作罷,最後隻能將其鎮壓在這座島下。


  為了防止夜妖逃跑,師祖爺爺將天命穀進行了搬遷,搬到了這座島上。”


  聽到這話,陳牧恍然。


  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天命穀’明明以前在山穀之內,結果卻跑到了島上,原來是這個原因。


  “我一直以為隻是傳言,沒想到是真的。”


  神女表情複雜。“夜妖本身就自帶一座陣法,隻要將人困住,便會汲取他的精血,活活剝奪其生命。”


  感受著體內氣血被抽離的異常症狀,陳牧皺眉:

  “可為什麽韓夫人能放出這麽厲害的妖物,你們竟然沒有一點察覺,不覺得奇怪嗎?她有這麽大的本事?”


  “就是啊,你們天命穀也太遜了吧,讓人隨意這麽折騰。”


  青蘿也忍不住開始質疑。


  以前聽說天命穀怎麽怎麽厲害,結果這麽多人,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真夠丟臉的。


  “按照當時的約定,為了防止意外,由天命負責鎮壓,而關押夜妖監牢的鑰匙則在朝廷手裏。如此,誰也不可能私自放走夜妖。”


  神女緩緩解釋道。


  朝廷……


  聽到女人的這句話,陳牧腦中不由閃現出一道亮光。


  一個被自己忽視的線索緩緩冒出。


  “這麽說來,韓夫人是有同夥的。”陳牧輕聲道。


  “肯定有同夥。”韓東江淡淡道。“以她的能力是不可能私自放出夜妖的,有人幫她做了這件事。而且這個人權力很大,大到可以犧牲滿城的百姓。”


  夜妖大陣的作用,便是祭祀活人。


  當年夜妖之所以難對付,就是因為它布下的大陣內有很多百姓修士被困中,吸幹了精血。


  祭祀的活人越多,它的實力就越強!

  難怪……


  陳牧心情複雜。


  一個始終不願承認的事實以殘酷的真相,血淋淋的擺在麵前。


  “我想,我知道這個同夥是誰了。”


  陳牧情緒低落。


  之前一些疑惑的線索,也逐漸開始明朗起來。


  麵對眾人的目光,他苦笑著握拳砸了砸自己的額頭,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如果我們一直被困在這裏,就會死嗎?”


  獨孤神遊盤膝坐在地上,開始進行天命衍算。


  過了片刻,他臉色凝重道:“這個大陣將整座風華城都困在裏麵,秋沁沒有嚇唬我們,她是真的準備祭祀滿城的百姓,來徹底釋放出夜妖!”


  韓東江道:“所以,最先死去的人肯定是風華城的百姓,我們也堅持不了太久。”


  “真沒法子?”


  陳牧並不怕自己死去,卻害怕風華城也上演東州城的慘劇。


  無論如何,滿城百姓是無辜的。


  韓東江自嘲一笑:“我們這些人的修為固然厲害,可終究還是缺少一位頂級高手。夜妖大陣乃是自然形成,根本沒有任何弱點可以攻擊。”


  陳牧低頭看著掌心的東皇鍾印,眼神灼灼:“加我試試!我們所有人一起破陣!”


  獨孤神遊歎了口氣:“那就再試試。”


  可惜陳牧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實力,縱然加上少司命幾人,依舊沒能破開大陣結界。


  連續試了幾次,每次就隻差那麽一點點。


  “人多並不意味著可以頂替真正的高手,這可不是銀子和金子的等量換算,超級高手之所以是超級高手,是因為他的修為在另一個層次。”


  韓東江望著獨孤神遊,淡淡道。“如果師哥的修為恢複,或許可以破開。亦或者,有雲簫那樣的絕頂高手,也很容易破開。”


  韓東江的話無疑是判了所有人死刑。


  獨孤神遊的修為不可能瞬間恢複,而雲簫也已經死去,無法複活幫忙。


  現在靠不了任何人。


  隻能等死!


  “最多一個時辰,風華城恐怕就會變成一座死城,就算朝廷及時發現也來不及了。”


  一位長老唉聲歎氣。


  悲觀的情緒蔓延在了每一個人的心裏。


  夜妖一旦徹底蘇醒,沒有朝廷以及觀山院這些專業捉妖高手的援助,他們連自保都難。


  甚至處理不及時,其他幾座城池也會被殃及。


  “也許……”陳牧看著眾人,漆黑的瞳仁裏浮動著絲絲精芒。“有一位高手可以幫我們。”


  現在他們雖然被困住,但至少在風華城區域內可以自由活動。


  而這裏正巧就有一位超級高手。


  ……


  被血色霧氣縈繞的夜幕好似一片塗了詭異色調的畫卷。


  當陳牧幾人離開天命穀時,上空的那張巨臉似乎始終在盯著他們,無論去哪兒。


  半路上,陳牧也見到了一些百姓。


  這些百姓仿佛失魂了一般,皮膚上呈現出細密的小血管,精神萎靡。


  身為修士的陳牧也明顯能看出,他們頭頂有一縷縷血氣冒了出來,被天空中的巨臉給吸收。


  穿過山道,陳牧帶著眾人來到了結界之地。


  這裏便是那神秘老者被關押的地方。


  “就是那裏。”


  陳牧指著不遠處破敗荒涼的古井,對身邊的獨孤神遊說道。“那位高手前輩就被困在井底,當年是你和雲簫一同將他困住的。”


  “我當年壓根就不知道雲簫要對付的是誰?”


  獨孤神遊也是一副委屈。


  當時他為了幫朋友一忙,未了解內情,便在外布置下了陣法,協助雲簫對付敵人。


  萬萬沒想到,雲簫竟然將敵人囚禁在這裏。


  韓東江環視著四周,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著什麽,過了許久,她睜眼說道:“不愧是雲簫,將井底高人流露出的氣息全部鎖住,難怪我們一直沒發現。”


  陳牧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原本他計劃是讓韓東江和韓夫人這對冤家先相鬥,沒想到韓夫人的大招如此恐怖。


  現在反而他和韓東江結成了同盟。


  不過這同盟也隻是暫時的,等危機解除,大家依舊兵戈相見。


  “反正我還是覺得不靠譜。”


  莫寒霜撇嘴道。“都被關押了這麽多年,周圍靈氣都沒有,縱然修為再高估計也荒廢了。”


  “沒關係,我們先救出來再說。”


  陳牧笑道。


  本打算帶著莫前輩來救人,現在倒好,神女、獨孤神遊、韓東江以及其他長老全都來幫忙。


  這麽多高手,就不信救不出那老頭。


  “獨孤掌門,當年是你協助雲簫對付他的,你也肯定有辦法救他出來吧。”


  陳牧扭頭看著獨孤神遊問道。


  獨孤神遊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四周,手指不停掐掐算算,輕聲回答道:“先別急,這裏應該布下了鎖陣,我先找找看。”


  “行,你先找著。”


  陳牧也沒催促,跳入了井中去見神秘老頭。


  …


  來到井底,那個蓬頭垢麵如乞丐版的老頭抱著上次陳牧給予的酒壺躺在角落,偶爾用舌頭舔兩下酒壺邊緣。


  這模樣,看起來一副餘睡未足的惺鬆倦態。


  還未等陳牧率先開口,老頭便懶洋洋的問道:“外麵陰煞彌天,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妖物?”


  我去,大佬啊。


  坐在井底都能觀天,果然厲害。


  陳牧一愣,如實回答:“有人開啟了夜妖大陣,準備喚醒夜妖,將其釋放。”


  “……”


  老頭似乎被這個信息給震住了。


  過了半響,他吸了口氣,低聲罵道:“現在的瘋子都這麽多了嗎?夜妖可不是普通妖物,就算出動鎮魔司所有高手,都未必能將其鎮壓。完了,你們招惹到大麻煩了。”


  “前輩,如果不趕緊破開陣法,我們都會死在這裏。”


  陳牧苦笑著說道。


  老頭丟下酒壺,雙手枕在腦後,悠哉道:

  “你們確實會被吸收精血之氣而死,但老頭我可不會死,到時候我給你們燒點紙錢吧。”


  陳牧絲毫不懷疑對方說的實話。


  他語氣誠懇道:“前輩,這次我救你出去,就是希望你能幫我們。”


  “不可能的,這地方除了雲簫之外,沒人能放我出去。”


  老頭搖頭笑道。


  陳牧道:“我帶來了獨孤神遊。”


  “獨孤神遊?”


  原本一副無精打采的老頭聽到這名字,瞬間瞪紅了眼睛。“那個雜毛呢?讓他來見我!老子特麽今天非得把他撕成肉幹下酒吃!”


  見老頭情緒激動,陳牧連忙解釋:“前輩,獨孤神遊當時也被雲簫那個王……”


  意識到自己差點對嶽父大人不敬,陳牧連忙改口。“被天君大人給騙了,他也不知道是你,隻是在外麵布下了陣法協助。”


  “有什麽區別嗎?不都是幫雲簫那狗賊害我?”


  老頭怒聲道。


  他抬手指著陳牧,惡狠狠道:“小子,今天獨孤神遊就算是有本事酒老子出去,老夫也不會走!老夫就看著你們全死在這裏!呸!


  老夫把話放在這裏,如果老夫幫你們破陣,以後我特麽就是你孫子!!”


  陳牧呆住了。


  他沒料到對方的反應竟如此激烈。


  不過想想倒也理解。


  任誰被關在井底二十多年,心態也會崩的。


  陳牧頭疼無比,正想著如何勸說對方時,上麵傳來了莫寒霜的聲音:“臭小子,獨孤神遊找到辦法了,快上來。”


  我去,這麽快?

  嶽父大人牛逼啊。


  等等,我為啥要叫那老雜毛嶽父大人?

  想到神女還懷著孕,陳牧連忙打消了自己的不切實際念頭,畢竟他可不是老實人。


  “總之前輩,我們先救你出去,到時候隻要你破了陣,我親自把獨孤神遊綁在你麵前,你隨便殺。”


  陳牧很沒義氣的把獨孤神遊給出賣了。


  反正他看那家夥很不順眼。


  隻是剛剛還在叫囂著的井底老頭,此時卻不說話了,而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宛若僵木。


  陳牧正要上去,他卻忽然開口:“剛才喊你的人是誰?”


  “啊?”


  陳牧愣了一下,回頭看著似乎情緒有些不對的老頭。“什麽?”


  “剛才——”


  老頭話語剛到一半,一道人影掠入井底。


  哪怕井底視線不清,但那柄明晃晃的大刀還是很晃人眼球的。


  “臭小子,耳朵聾了嗎?”


  莫寒霜沒好氣道。“時間有限,能不能別磨蹭了,快點上去,獨孤神遊已經找到救人的辦法了。”


  老婆子一邊說著,下意識看向旁邊。


  這一眼,頓時讓她有點懵。


  瞅了半響,小聲對陳牧說道:“小子,我們救的這家夥靠譜嗎?怎麽感覺腦子不正常。”


  腦子不正常?

  陳牧疑惑的扭頭看去。


  這一看,把他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張大嘴巴。


  隻見剛剛還骨氣萬丈的老頭此時卻撅著屁股,縮在隱約角落裏,也不知在幹什麽。


  估計那裏若有個洞,早已經鑽進去了。


  “前輩?”


  陳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聲呼喊。“前輩,您沒事吧。”


  老頭不吭聲。


  好奇心勾起的莫寒霜想要湊過去看,結果每次轉換角度,對方都撅著股挪移方向。


  “你確定他沒病?”


  莫寒霜撓著頭,愈發覺得要救的這位高手很不靠譜。


  陳牧納悶無比。


  這老頭到底是咋了?

  怎麽突然就變成癩蛤蟆趴在那裏,是不是在修煉蛤蟆功?


  “算了,我們先出去救人。”


  莫寒霜扯住陳牧手臂。


  可就在她剛準備上去時,忽然停住了腳步,臉上的表情忽然變的奇怪起來。


  她慢慢的轉身,視線落在了……對方的腰間。


  衣衫襤褸的老頭有幾處皮膚是難以遮掩的。


  盡管露出的皮膚髒乎乎的,但對方腰間的一塊胎記,還是很清晰的顯露出來。


  莫寒霜放開陳牧,緩緩走上前。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走近,老頭趕緊把放鬆的身體繼續縮起來,臀股撅得老高。


  這樣一來,反而更清晰將腰間的一塊巴掌大的胎記顯露出來。


  女人死死盯著那塊胎記。


  她的身體開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內心積壓無數年的情緒忽然失控般湧上心頭。


  眼眶裏,隱隱含著淚花。


  莫寒霜視線挪移到男人的後腦勺。


  印象裏記憶中的那個男人背影,與眼前邋遢的老頭漸漸重合,勾勒出心碎的回憶。


  她張著嘴唇幾次想要開口,可始終吐不出寫來。


  莫寒霜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睜眼時,目光變得銳利了許多,盡管淚珠兒開始滾落:


  “你……你把頭轉過來!”


  老者身子一顫,繼續裝啞巴不吭聲,甚至還下意識的用手刨了刨麵前的土石。


  看樣子是很想挖出一個洞來,讓自己鑽進去。


  井底一片安靜。


  鐵鏈拖動的嘩嘩聲顯得格外刺耳。


  “轉過來!!”


  莫寒霜怒吼著,淚水決堤而下。


  一旁陳牧傻了。


  看著完全不對勁的女人,再看看那個正在刨地洞的老頭,一個可怕的念頭浮現出來。


  不會吧。


  不可能這麽巧吧。


  陳牧咽了口唾沫,仔細盯著那老頭,臉上的表情也逐漸變得豐富無比。


  難怪總覺得這老頭有些熟悉。


  原來——


  回想起這具身體小時候的記憶,陳牧內心五味雜全,一字一頓的開口道:“原來,你就是林天葬!”


  刀魔,林天葬!

  “啊!!!”


  忽然,莫寒霜發瘋似的舉起手中的刀朝著老頭劈去。


  陳牧嚇了一跳。


  想要阻止,那刀刃卻切在了鑲嵌在牆壁的鐵鏈扣環上,濺出了無數的火星。


  “砰!”


  “砰!”


  “砰!”


  “……”


  一刀又一刀,濺出的火星就好像兩人往年的糾葛,愛恨情仇在這一刻全部凝聚在一起。


  莫寒霜如瘋如魔,揮舞著巨刃。


  眼淚衝刷著她的臉頰,衝刷著她臉上被歲月刻下的魚尾紋,衝刷著她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和思念。


  林天葬依舊把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也不動,始終不開口說話。


  此刻的他真的就像是一塊雕像。


  他定定的看著地上爬走的一隻小螞蟻,感覺自己現在就和這螞蟻一樣。


  想出去,卻出不去。


  想見的人,卻不想見。


  虧欠的太多,反而鑄造了懦弱的感情,不敢再麵對,甚至不惜讓自己狼狽起來。


  “轟隆——”


  忽然,整個井底開始晃動,外麵想起了劇烈的爆炸之聲。


  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牆壁上的那些符文開始綻放出奪目的炫彩光芒,不斷顫栗。


  下一秒,又全部燃起了火光。


  符篆開始化為灰燼,一點一點的掉落在地上。


  而林天葬手上的鐵鏈竟也自動脫落,掉落在地上,徹底釋放出了自由。


  不用猜也知道,是獨孤神遊在外麵解開了鎖陣!


  正在奮力劈砍的莫寒霜因為巨大的爆炸波動,腳下一個不穩,踉蹌朝著旁邊的石塊栽去。


  情緒恍惚的她忘了重新站穩。


  任由自己倒下。


  不過在她快要栽地的瞬間,身子卻被一個臂彎抱住。


  莫寒霜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張變得有些陌生的熟悉臉龐,想要伸手去撫摸,卻不敢觸碰。


  想要說無數的話語,可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


  林天葬苦笑一聲,也不知道該解釋上什麽。


  他將女人扶起來,視線始終不敢去對視對方的眼睛,低聲道:“我先去破陣,以後再說。”


  說完,他如鬼魅般掠出了古井。


  看起來,更像是逃避。


  莫寒霜怔怔的站著,恍然未覺。


  陳牧看了她一眼想要安穩,但隻是歎了口氣,也跟著上去。


  古井外的獨孤神遊等人還在等陳牧,卻看到一個邋裏邋遢、滿臉胡髯的老頭出來。


  沒有了鎖陣,老頭周身散發出強大的威壓。


  仿佛有無數條泛著紫氣的無形遊龍在咆哮,環繞在他的周身,亦如上古天神!

  “這是……”


  感受著老者身上散發出的強大靈力,神女、韓東江幾人不由變了臉色,神情凝重。


  而獨孤神遊一副見了鬼的表情:“怎麽……怎麽是你?林天葬!”


  林!天!葬!

  這三個字,宛若驚雷一般落下,炸的在場所有人腦瓜子嗡嗡作響。


  韓東江目瞪口呆,半響失笑:“難怪看著眼熟。”


  林天葬無視眾人,抬頭望著血霧彌漫的大陣,目露陣陣精光,沉默半響後伸出手:“拿來!”


  聲如悶雷,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仿佛要把耳膜震碎了一般。


  在場有幾個長老連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感覺體內的氣血瘋狂的震動。


  眾人麵麵相覷。


  拿什麽?

  被震得一愣一愣的五彩蘿,瞅了眼懷裏的美食,趕緊屁顛屁顛的跑過去把一塊雞腿塞到林天葬的手裏。


  望著手裏的雞腿,林天葬嘴角抽搐了幾下,低喝道:


  “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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