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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過去與現在!

  在古代搬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沒有專業的搬家公司為你服務,沒有空運,沒有火車運輸,沒有貨車幫忙……


  一切隻能用馬車。


  好在家裏要搬用的並不是很多,衣服也隻拿了那麽幾件,其他的都留在了宅院裏。


  宅院並不打算賣,說不定哪天被革職後又得回來。


  再說陳牧不差錢。


  之前在寒霧寺受賄了不少,留著做房產投資不香嗎?


  況且他知道自家娘子很有錢,是個隱形富婆。不然當初為何要娶她,你以為是饞她的身子嗎?

  呸,下賤!


  老子是求包養的,當小白臉才是男人的終極夢想。


  至於孟言卿的宅院,在陳牧的勸阻下也沒賣,隻收拾了一些值得留戀和衣物必需品。


  在臨走前,陳牧又去了一趟鞠春樓。


  打算來個分手小炮。


  當然,也就說說而已,對於薛采青這種純拉拉,他是沒有任何的興趣,對方也不可能對他有興趣。


  不過自從那次事件後,薛采青倒像是換了一個人。


  不再是那身素雅的打扮。


  也不再是一副無欲無求,恬靜溫婉的形象。


  每次陳牧去見她,對方都是一身大紅或極為鮮豔的衣衫,眉宇間的陰鬱轉變為開朗,眸光四射。


  便是說話聊天時,也跟以前淡漠不同。


  很像一個人。


  像誰呢?

  陳牧心裏有答案——像柳香君。


  曾經的薛采青已經隨著柳香君死去了,現在的她隻是一副軀殼,一副為柳香君而活的軀殼。


  陳牧對此倒並覺得有什麽遺憾和怪異。


  隻要能活下去。


  哪怕是為自己的愛人去活,也是一種人生。


  明亮奢豔的房間內。


  一襲紅豔石榴長裙的薛采青給陳牧倒上一杯熱茶,眸波笑語盈盈:“難得陳大捕頭在臨走前來跟小女子道別,采青還以為陳捕頭忘了舊人,打算做負心漢呢。”


  “好歹我們算是朋友,雖然你曾經殺過我。”


  陳牧聳了聳肩。


  薛采青咯咯一笑,嬌憨如少女一般:“就隻是朋友嗎?陳大捕頭對小女子沒有其他想法?”


  這些話,以前的薛采青是斷然不會說的。


  包括說話的語氣。


  陳牧盯著對方蘊含媚光的眸子,歎了口氣:“身體太虛了,家中娘子如虎似狼,哪還有什麽餘糧交給別人。”


  “有時候女人,才是最好的補藥。”


  薛采青似有所指。


  她依然帶著麵紗,世上沒幾個人知道麵紗下的那張臉是如何的美,或者……如何的醜。


  隻不過麵紗從白色變成了豔紅色。


  就像她身上的裙子一樣豔。


  陳牧看了眼窗外的青色天空,沉默片刻後從懷裏拿出幾張銀票放在桌子上:“其實找個地方隱居也不錯。”


  女人愣住了。


  望著桌上的銀票怔怔不語。


  半響後她忽然笑了起來,伏在桌子上眼角都迸出了淚花,然後她起身從櫃子裏拿出一個小木箱。


  薛采青打開小木箱。


  嘩啦啦!

  金銀珠寶和銀票散落了一地。


  麵對女人挑釁的目光,陳牧無奈苦笑,用力搓了搓臉頰,喃喃自語:

  “小醜原來是我自己。”


  他伸手想要拿回桌上的銀票,一隻纖美白皙的手忽然摁在銀票上。女人笑著說道:“在青樓,花出去的銀子就像是潑出去的水,怎麽能收回呢?”


  “我是窮逼,我也是靠老婆養的。”陳牧說道。


  “來青樓的客人,其實大多都是窮人,他們都隻是為了麵子,為了品嚐自家妻子給不了的暖香,這怨不了我們。”


  薛采青將銀票細心的收起來,“隻能怨你們男人,管不了自己的下~半身。”


  “說的也對。”陳牧點了點頭。


  “不過既然陳捕頭願意捧場,自然不能白白花了冤枉錢,至少得花的值一些。”


  女人後退到屋內空曠之地,笑道,“那采青就給你跳一支舞吧。”


  女人足尖輕踮,裙擺揚起,竟真的跳起舞來。


  沒有樂器伴奏。


  唯有窗外的樹葉沙沙之聲與窗扇晃動聲響,卻並不顯得尷尬,反而有一種靜默的美。


  修長的玉腿踮跳彈動,纖腰輕擰……


  女人一手拎著裙幅,跳的極慢、極柔、極軟,就好像是一條美女蛇在搖曳釋放著魅惑。


  動作嫵媚卻沒有刻意的勾人俗氣。


  柳香君是靠著跳舞出名的。


  任何舞種在她的駕馭下都能呈現出極美的效果,所以她才能連任四屆花魁。


  青玉縣僅僅隻是一個縣。


  但鞠春樓,卻不僅僅隻局限於一個縣,就連京城也有鞠春樓,更像是一個品牌連鎖青樓。


  能在鞠春樓奪得花魁,說明她確實跳得好。


  但極少有人知道,一向恬靜淡漠的薛采青其實跳得比她還要好看,還要美。


  甚至柳香君的一些動作也是她教的。


  可薛采青從來不跳。


  因為她隻想讓最愛、最珍惜的人去展現獨特的美,而不是去掩蓋對方的風頭。


  一舞落下,女人有些氣喘。


  光潔的額頭上布著點點細汗,宛若花叢中的精靈仙女。


  “怎麽樣,我這隻舞陳捕頭還滿意嗎?你也算是第一個花錢看我舞——”


  女人抬起頭,卻愣住了。


  桌上茶杯還在。


  但桌前的男人卻不知什麽時候離去了。


  女人怔怔沉默良久,來到窗前,伸出白膩幹淨的玉手,感受著絲絲風兒穿過指縫……


  “香君曾經說過,做人還是學會爭才會快樂。”


  女人自言自語,仿佛是說給風兒聽,“她曾說,她要做全天下最美的女人,讓所有男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哪怕是死去,也要做最美……最美的那綻煙花。”


  薛采青慢慢攥緊粉拳,眼眸裏似有無限魅色縈繞。


  這一刻的她,真的是極美。


  渾身散發著一股妖豔奪目的美與媚。


  “那就……讓我來替你做!”


  ——


  茶褐色的夕陽漸落西山,從天際鋪陳開來,為參差的雲朵鑲嵌上一圈閃亮的金邊。


  馬車在橘紅色薄紗般的大地上行駛,緩緩進入京都城門。


  經過兩天的車程,陳牧一行人終於來到了京城。


  一路上眾人倒也愜意。


  陳牧有的是打發時間的小遊戲,各種有趣的棋類,甚至還用硬紙做了兩副撲克牌。


  除去夜晚客棧休息外,大家基本上都縮在馬車裏娛樂。


  可惜沒有想象中的多人小運動,讓陳牧頗為遺憾。


  坐在陳牧腿上的小萱兒趴在車窗前,探出可愛的腦袋,目光奕奕的望著繁華的都城。


  跟先生說的一樣,京城真的好繁華。


  哪怕是暮色黃昏時,京城主幹街道上依舊是人潮流湧,車水馬龍,聲多人雜。


  人人衣著鮮亮,打扮精致。


  道旁鱗次櫛比的小攤位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貨物,尤其各種樣式的糖葫蘆看得小丫頭不時吞咽口水。


  “又回來了。”


  望著繁華一如往常都城,白纖羽內心有些恍惚。


  倒不是感慨什麽,而是回到京城就意味著曾經那位朱雀使要回來,手上又要繼續沾染鮮血。


  她看向同居了半年之久的夫君,美眸黯然。


  朱雀使的身份瞞不了多久的,哪怕眾人都很配合的隱瞞,但總有一天對方還是會知曉。


  太後和皇帝也沒在宣讀聖旨那天刻意揭露她的身份。


  皇帝的想法她不知道。


  但是太後……


  其實她老人家的意思很明白,玩玩就行了,等到差不多的時候就把陳牧踢開。


  陳牧終究隻是一個小棋子。


  僅此而已。


  “可是太後啊,我舍不得丟下他……”


  白纖羽內心苦澀。


  孟言卿靜靜觀賞著繁華街道,充滿了好奇。


  雖然她小時候在京城住過一段時間,但大多數的日子裏都被鎖在深宅大院內。


  根本沒機會去看外麵的花花世界。


  “一切都在二十七年前結束了……”


  孟言卿眼眸裏浮現出無限追憶,模糊的記憶以零碎的方式依次閃過。


  那年她五歲,她和娘親被接到了一座深宅大院裏。


  那年她七歲,曾經住在教坊司的娘親告訴她,她是平陽王的女兒——私生女。


  那年她八歲,認識了一個十歲的少年,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後來她才知道那個少年是洪將軍的兒子。


  那年她九歲,娘親決定帶她離開。


  那年依舊是九歲,娘親通過了家族的考驗,拖著血淋淋的身子將她帶離了那座會‘吃人’的深宅大院。


  臨走前,那位叫洪知凡的少年送給她一隻手鐲。


  那年她十歲,娘親嫁給了一個普通的農夫,那似乎是娘親最快樂的時光,可她並不快樂。


  那年她十二歲,娘親病逝了。


  那年她十三歲,父親又娶了一門妻子,可繼母卻經常打罵她。


  那年她十五歲,在繼母的強烈要求下,父親決定將她出嫁,但為了尊重她,讓她自己選擇夫婿。


  那年依舊是十五歲,她決定嫁給一位年紀大她九歲的商人,盡管那時候她有喜歡的人,可是……她不想過苦日子。


  那年她十六歲,生下了第一個孩子。


  那年她二十五歲,丈夫賭博,輸光了所有的家產。


  那年她二十六歲,丈夫最終選擇跳崖結束自己的生命,隻留給她一個舊宅院,而那時的她卻有三個月的身孕,真是造化弄人。


  那年她剛滿二十七歲,生下了小女兒。


  那年……


  不,今年……今年她三十六歲了,又回到了京城。


  女人試圖去找那座深宅大院。


  可一眼望去,全是陌生。


  孟言卿緩緩放下窗簾,遮住了外麵的繁華世界,喃喃輕語:“我這一生……其實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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