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深宮詭女!
由窗隙灑落的銀色月華交織在柔和的昏黃燭火光暈中,紅竹兒好似朦朧仙霧裡走出的妖精,魅得無法用任何話語來形容。她微闔著雙眼,微微蹙眉的容顏沉浸在一片悲色之中。嫣紅綴紫花色的腰帶掉落在地……跟著一起墜落的還有她的自尊與驕傲。她是一個極度高傲的女人。高傲到對任何男人都不屑一顧,包括陳牧。曾幾何時,她以為這一輩子就這麼孤獨的過去了……孤獨的活著,孤獨的死去。——如果沒有殘心毒的話。算算這些年,她已經經歷了足足一百二十七次殘心毒的折磨,一次次的折磨讓她以為已經習慣,可堆疊而起的卻是極致的恐懼。。。每一次『殘心毒』發作時,她都宛若身處煉獄。痛苦到想迫切結束自己的生命,想用指甲撕開自己的喉嚨……讓噴濺出的血液帶走她的痛苦。可她終究沒有勇氣去自殺。因為她想復仇。復仇的執念瘋狂灼燒著她的心扉,可以暫時麻痹『殘心毒』帶來的痛楚。但如今復仇卻以滑稽的方式落幕。面對陷入困境的外甥女,她無法做到冷血旁觀。面對洪知凡,她無法痛下死手。復仇成了一個笑話。沒了復仇這個借口,她就像迷失於大海中的一葉扁舟,似乎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但當『殘心毒』再次發作時,她還是不想死。因為她怕死。記得曼迦葉的師父曾經說過,手上沾滿血液的劊子手其實是最怕死的,因為他們比常人更清楚生命有多珍貴。身為天庭殺手的她手上同樣也沾滿了鮮血。每次看到一個生命在面前熄滅,她的內心便會有一種莫名的恐慌。生怕自己某一天生命也會突然凋謝。所以她只能選擇信任陳牧。因為對方本就是一個創造出很多奇迹的人。只要對方能幫她解除『殘心毒』,她可以捨棄一切,包括自己的貞潔。「陳牧,雖然我對你無感,但相信你是個重承諾的人,今日之事只是你我的一個交易,往後你我二人再無瓜葛。」紅竹兒揚起脖頸,細直的雪頸像覆了霜似的酥白,與鎖骨肩膀的線條同樣圓潤柔媚,聲音冷冽。「你別自作多情想要負責,我也不會糾纏於你,你明白嗎?」「稍等一下,讓我先搞清楚情況……」陳牧腦子裡有些迷糊。好端端的跟著曼迦葉前來,以為對方是要詢問洪知凡的事情,卻不料直接脫起了衣服。這搞什麼鬼?儘管此刻的女人還穿著內襟,但如此妖艷嫵媚的姿態讓男人心跳躁動。陳牧欲要避開視線,但想了想又很坦然的看著對方,苦笑著說道:「我想問一下,你要跟我做什麼交易?」紅竹兒一怔,鳳目頓然眯起寒芒。這傢伙是故意羞辱我?不過看到陳牧眼裡的茫然,她蹙了蹙眉尖,語氣不悅道:「上次的事情你這麼快就忘了?你說你能幫我解開殘心毒,但兩人必須……必須同修……」「啊?你竟然信了啊。」陳牧恍然,面色頓時一片怪異。當時他也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這女人竟相信了,而且真的願意交出自己的身子。陳牧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在逗我玩?」聽到這話,紅竹兒周身陡然爆發出強烈的殺機,房間牆壁上一根根沾有毒液的蛛網密布散開,如刀般的銳利眸子死死瞪著陳牧。地面無數毒蜘蛛湧出。面對處於暴怒失控邊緣的紅竹兒,陳牧不由打了個寒顫。他相信,只要自己點頭,下一秒這女人絕對會把他撕成碎片,直接熬成一鍋給吃了。陳牧連忙道:「你誤會了,我確實有辦法解你身上的『殘心毒』。」這話一出,房間內的殺意才減緩了幾分。紅竹兒玉靨鐵青,染著薄薄的怒意:「姓陳的,我跟你不熟,別隨意學對其他女人那樣開玩笑。一句話,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陳牧笑了笑,上前撿起地上的腰帶。近距離的觀視下,女人月牙白的肌膚絲毫不輸於綢緞,似散發著海棠香氣,充滿盎然生機。紅竹兒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但玉足終究沒動。她垂下眼帘,如扇的彎翹睫毛微微輕顫,平日里的高傲狠辣在此刻卻被退怯覆蓋,像個忐忑的小女孩兒。她對自己的容貌與身材很自信。尤其身為『天生媚骨』的她相信只要自己願意獻身,世上沒幾個男人會拒絕。包括陳牧。畢竟陳牧本身就是一個浪蕩的花花公子。可哪知陳牧卻主動為她繫上了裙帶,儘管舉止親昵,但氣氛無半分曖昧。紅竹兒愕然,神情充滿了迷茫。陳牧整理著女人的衣襟,笑著說道:「我確實有辦法解你身上的殘心毒,但不需要用什麼男女同修,那只是我開個玩笑而已。」「玩笑?「紅竹兒眨了眨美眸,旋即問道。「那你用什麼辦法?」陳牧道:「我這個方法不敢說百分之百有用,但有九成的幾率能成功。我可以幫你祛毒,但你也得答應我,不許告訴其他人。」「曼迦葉也不行?」「呃……她倒是無所謂。」「好,我答應你。」紅竹兒目光灼灼。「只要你能幫我,我便欠你一份人情,無論以後你要我做什麼,甚至於要我的身子,我也不會拒絕!」從女人決然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對方對『殘心毒』畏懼厭惡到了極致。「行吧,那你先躺在床上。」陳牧說道。紅竹兒沒有一絲遲疑,轉身來到床榻前褪去蠻紅綉靴,平靜的躺下,雙手疊放在小腹前。她不怕陳牧有任何不軌之舉。畢竟自己剛才都願意捨棄身子了,哪怕男人真的要佔她便宜,她也無所謂。相比於紅竹兒的冷靜,陳牧卻頗不自在。主要還是這女人實在太過於魅惑了,骨子裡透著媚意,跟妖精無任何區別,即便穿著衣服,躺在床上的模樣依舊充滿了極強的誘惑力。就像是一朵任君採摘的艷麗之花,無形撩撥。陳牧拳頭抵在唇角乾咳了一聲,壓下心中旖念,上前注視著女人說道:「無論看到什麼,你只需安安靜靜躺著便是,明白嗎?」「嗯。」紅竹兒輕點了點螓首,蔥白的玉指絞在一起,詮釋著內心的期待和緊張。這模樣更像是待出嫁的普通少女。陳牧伸出手掌,原本要放在對方的心口處,但猶豫了一下,輕按在女人平坦的小腹上。隔著布料,明顯能感受到彼此的溫度。紅竹兒嬌軀一顫,盈盈美眸直視著房梁轉移注意力。這是她第一次與異性如此親密接觸,強烈的排斥感如潮水覆蓋皮膚,極為不適,若換成以前怕是早就動手殺人了。如今為了解毒,只能強裝坦然。不過相比於失身,這樣的行為完全是可以接受的。陳牧催動靈力,緩緩釋放出『天外之物』,當粘稠如墨的絲線從手掌湧出鑽入了女人的小腹,後者杏眸微微縮起,顯然是認出了『天外之物』。紅竹兒心中駭然。對於『天外之物』她聽過不少傳聞,最為廣泛的便是:沒有人能以自身的力量進行融合。可現在陳牧竟打破了這個傳聞。這是神仙嗎?不僅可以完美融合,還能對『天外之物』進行驅使與掌控,這傢伙究竟是如何辦到的?紅竹兒想不明白,芳心卻湧現出前所未有的期待與喜悅。之前她還對陳牧解毒能力有所懷疑,可如今看到『天外之物』,意識到自己或許真的遇到了救星。黑色的粘稠絲線在陳牧的意念驅使下,一點一點朝著女人的心臟部位而去。它就像是長長的蟲子,孵在皮膚下面清理病毒。理論上,天底下任何毒或者蠱都能被『天外之物』化解,甚至絕脈殘缺丹田,所以陳牧有信心解決。然而這一次他註定要失望了。『天外之物』纏繞女人心臟一圈后竟退了回來,任憑陳牧如何操作都不管用。「不行?」看到男人臉上的表情,紅竹兒的心漸漸沉了下來。她掌心滲出了細汗,編貝似的玉齒用力咬住柔潤的唇瓣,內心不斷的祈禱……祈禱奇迹會出現。祈禱老天別再折磨於她。陳牧皺著濃黑的蠶眉一副不解,此時也不再顧忌男女之別,直接將手掌摁在了女人的胸口心臟處,將『天外之物』釋放出來。粘稠的黑液好似沸騰的油,包裹著陳牧的手掌泛起密密麻麻針狀的密點,隨即又平鋪在紅竹兒的胸口,一點點的擴散開來,彷彿給這朵艷麗的花披上了黑色的薄紗。但只要『天外之物』扎進皮膚,觸及到女人的心臟,它便會縮回。「不好意思,是我太過自信了。」最後一次嘗試失敗后,陳牧無奈收回了『天外之物』,神情滿是歉意。男人意識到,原來『天外之物』也並非是萬能的。紅竹兒神情平靜,怔怔躺著,似乎沒有聽到男人的話語,但眼神里的落寞與絕望將女人此刻的心境顯露出來,渾身猶如浸泡在冰冷的血池裡。失敗了……剛剛燃起的希望,在這一瞬徹底被澆滅。紅竹兒心臟隱隱作痛。也不知是『殘心毒』余留的痛苦,還是被『天外之物』刺激,亦或者絕望后的痛……她的臉色變得很白,如被抽取了血液。「你沒事吧。」陳牧注意到了女人的異常,關切道。「你別灰心,興許是我融收的『天外之物』不足,無法發揮出它的原威力,等我再融合一兩個……」如果其他人聽到這番話,肯定會覺得這貨吹牛的本事很大,把『天外之物』當成了糖果,隨便融合。但見識到陳牧真本事的紅竹兒明白,對方是有可能辦到的。只是此時的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紅竹兒捂著逐漸絞痛的心口,坐起身子木然說道:「謝謝你沒有趁人之危,或許這就是我的命。我不知道我能堅持多久,一天……一月……但無論如何在臨死之前,我都要殺掉那個太子!」說到這裡,她抬頭望著陳牧,憔悴蒼白的容顏露出了一絲苦澀笑容:「我希望你能幫我,我會給你報酬……那就是我的身子。」「你就這麼自暴自棄?」陳牧不悅。儘管對這女人沒感情,但對方作為小蘿的姑姑、青蘿的救命恩人,很不願看到對方如此頹廢的一面。「自暴自棄?」紅竹兒呵呵一笑,攥緊了粉拳,幾乎以咬牙切齒的語氣嘲諷道。「你們這些人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好像我只是得了風寒而已。你經歷過地獄般的折磨嗎?我可以告訴你,我經歷的比地獄要痛苦百倍!」紅竹兒眼眶泛紅,拉過陳牧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處。「你知道當自己的心臟被活生生的撕裂,又被萬根鋼針穿刺,又被烈焰灼燒,是什麼感覺嗎?這是生不如死的感覺!如果換成是你們,能堅持多久?你們一個個都充作好人,讓我不要放棄,說著場面的漂亮話。可你以為我想放棄嗎?我怕死,我真的怕死……但我受不了這種苦……」女人哽咽著,削瘦的雙肩不住顫抖,詮釋著柔弱的淚珠兒從粉頰滑落,攥緊的拳頭卻透著一股不甘不屈的倔強。陳牧默然不語。紅竹兒推開他想要出屋,但剛走了幾步,卻癱跪在地上。她玉手死死摁住自己的心口,隨後不斷用拳頭捶打著,額頭上沁著的黃豆大的汗水掛在嬌艷的臉蛋上,神情痛苦無比,姣好的面容幾近扭曲。陳牧嚇了一跳,忙上前查看對方情況:「紅姑娘,你沒事吧。」紅竹兒嬌軀蜷縮成一團,昔日高傲艷麗的女人在這一刻就像是躲在冰天雪地角落裡的棄兒,充滿了無助,讓人想要擁入懷裡憐愛。她咬著唇揮起另一隻手想要推開陳牧,可卻換成了抓住對方的手臂。抓的極為用力。好似抓著的是一根救命稻草。尖銳的指甲隔著衣袖緊緊嵌入男人的肉里,後者雖然疼痛,但並沒有出聲,只是再次釋放出『天外之物』試圖緩解女人的痛苦。紅竹兒拼力咬緊牙關,努力不發出一絲痛哼聲。她不想讓自己的狼狽一面展示在外人面前。這時,她雪白的脖頸處出現了一隻褐色拳頭大的蜘蛛,背部花紋烙印,嘴前尖銳的齒牙好似針管一般狠狠扎進了女人的皮膚里。顯然女人是以毒蜘來抵擋殘心毒,等於是以毒攻毒。毒素注入,立即瘋狂擴散。紅竹兒身子顫慄,輕微的抽搐,水潤的唇瓣一片青紫,被咬出的血液滴滴滲出。不過因為有陳牧的『天外之物』在,毒蜘蛛釋放出的毒素並未起太大作用,反而效果反噬,導致毒蜘蛛渾身冒氣青煙,化為一團粉末徹底死翹翹。「滾……開……」氣急的紅竹兒用力一把推開男人,自己的身體也隨著慣性倒去。陳牧本來正在用『天外之物』認真去查探對方的身體狀況,倒是沒反應過來女人的舉動,被對方猛力一推,蹲著的姿態踉蹌仰倒在了地上。下一刻,一具極好聞的媚香身子又靠了過來。紅竹兒朱唇咬著凄艷的血絲,半邊嬌軀壓在陳牧的左側,額頭不慎磕在了男人的下巴上,烙下了紅印。無巧不巧,兩人的心口位置疊碰在了一起。極致鑽心的痛楚在這一刻竟莫名減褪了許多,反而有幾分奇妙的舒暖。剛剛還痛苦難忍的女人頓時怔住了,表情茫然,獃獃望著身下的男人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這是以往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疼痛以極快的速度退去,一股溫潤的熱感流轉於心口處,前所未有的舒怡。「你做了什麼?」紅竹兒並未起身,以審視驚喜的眸子盯著身下的陳牧,語氣壓著興奮。「是『天外之物起』作用了?」這突發的情況陳牧也是懵的。正準備開口時,房門忽然被曼迦葉撞開。聽到動靜的女人還以為出了什麼意外,但看著地上『親密』的兩人,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神情浮現出尷尬之色。「不好意思,你們繼續。」曼迦葉退出門外。關閉房門后,曼迦葉靠在冰冷的門柱上輕拍著胸口,埋怨兩人之餘內心卻莫名湧出淡淡的澀味,也不知為什麼。「這兩人上床也太慢了,衣服都沒脫。」抬頭望著清冷孤單的缺月,曼迦葉揉了揉自己的臉蛋小聲嘀咕。女人又回頭看了眼房門,眼神落寞。房間內的紅竹兒並沒有在意這個插曲,姣好的鳳眸依舊死死盯住陳牧。「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感受著胸口處的壓迫,以及女人呼出的甜美氣息,陳牧乾咳了一聲,偏過臉頰說道。「要不你先起來,我們慢慢再研究如何?」紅竹兒這才發現兩人姿勢有多不雅觀。她臉蛋一紅,剛要站起身來,可看著陳牧矜持的表情,纖眉一挑,詫異道:「你還真是正人君子啊。」在她印象里,陳牧就是一個浪蕩花花公子。見了美女便死皮賴臉湊上去。今晚卻對他有了很大改觀。面對她這樣嬌媚的絕色大美女都能數次拒絕把持住,這份定力很少有男人能做到。陳牧無語:「我一直都是正人君子好吧,你們習慣性對我帶有偏見。」「呵~」女人嗤笑一聲。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玉手輕輕撫著自己的心臟位置,聲音恍惚:「我還是第一次有剛才那種感覺,就好像我的心終於完整了,不再痛苦,不再殘缺。」陳牧開玩笑道:「是不是咱倆心有靈犀,我的心給了你溫暖。」紅竹兒翻眸一白,盈盈欲滴:「如果真是這樣,我倒不介意挖你的心出來給我解毒。」說著,她玉白漂亮的柔荑放在陳牧心口,五指緩緩攏起。寒意漸漸籠起。那五根蔥白纖長的玉指彷彿是五把尖刀,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破開皮肉把男人心臟挖出來。見陳牧表情淡然,紅竹兒笑道:「你還真是信任我,不怕我真刨開你的心?」「我從來不怕死,尤其敵人是女人。」陳牧聳聳肩。紅竹兒也懶得再跟對方玩笑調情,正色道:「剛應該是『天外之物』起了作用?看來只有我殘心毒發作時,『天外之物』才會有效果。」陳牧搞不清楚緣由,想來也只能是這個結論,輕輕點頭:「或許吧。」「現在好辦多了,我暫時盡量在你身邊跟著。」紅竹兒說道。「一旦殘心毒再次發作,有你的『天外之物』在,我可以免受痛苦。」跟在我身邊?陳牧打量著面前的艷魅美人,神態怪異:「這不太合適吧。」「你別想岔,我可對你沒興趣。」紅竹兒取出手帕擦拭著臉上的汗水,面頰恢復了之前的紅潤動人,嗓音嬌媚。「『天外之物』肯定能解毒,只是你擁有的太少,所以需要多次。等殘心毒徹底解開,我便離開。當然,你若想要我的身子儘管來拿,這是交易。此外我是小蘿的姑姑,關於她們兩的事情我想幫忙,爭取讓兩人都活下來,在你身邊可以更快得知情況。最後一點,跟著你絕對能調查到太子的下落。我要親手殺了他,你明白嗎?」望著女人眼裡浮動的恨意凶光,陳牧打了個寒顫。內心為那位太子默哀起來。惹到這樣心狠手辣的女人,若真的被抓住,那隻能祈求自己死的快一點了。可憐的太子,為你祈禱。……從屋裡出來,天色更濃幾分。幽沉朦朧的夜半光輝猶如一塊透明的面紗,輕輕地張在大地上。曼迦葉抱著雙膝,正孤零零坐在石凳上看月亮。在燈光與月光交映的樹蔭下,女人嬌美的剪影似畫匠隨意灑抹的一筆孤獨,融入無盡的黑暗。那張被月光暈染的側臉說不出的美。如一枚石子投入男人的心湖,泛起層層漣漪。「在曬月亮?」陳牧目光柔和。看到不知何時走出屋子的兩人,曼迦葉犯起了迷糊,水靈靈的魅惑大眼睛微微綳起,疑惑不已:「這麼快就結束啦?你比繡花枕頭還不堪啊。」「結束你大爺,我若真想做那種事,沒一個時辰結束不了。」陳牧走到女人面前,毫不客氣的捏了捏對方略顯冰涼的臉蛋,帶著挑釁及挑逗的語氣調侃道。「要不咱兩試試?讓你知道真正的刺客有多猛。」「滾。」曼迦葉做了個嘔吐的動作,表示對陳牧的無情嘲諷。她快步走到紅竹兒身邊抓住對方的皓腕進行探查,感知片刻后輕咦了一聲:「小竹兒,你的氣血似乎比以往要旺盛一些?可……殘心毒並沒有解啊。」紅竹兒並未隱瞞,將過程大概說了一遍。當聽到陳牧並沒有乘人之危佔取了紅竹兒的身子,曼迦葉看向男人的眼神有些複雜。「是不是發現本帥哥沒你想象中那麼不堪?」陳牧洋洋自誇。曼迦葉沒好氣的白了一眼:「狼不吃肉只有兩種可能,要麼它吃飽了,要麼它在欲擒故縱玩弄著陰謀,請問陳侯爺是哪一種?」「牛啊,你還真看出我有陰謀。」陳牧伸出大拇指讚歎。於是男人便老老實實的說道:「其實主要是不想讓你傷心,所以我才當了回正人君子。畢竟我喜歡你,我的目標自始至終都是你。」「啊呸!」儘管知道男人是在開玩笑,但曼迦葉秀頰還是驀地一紅,眼角一絲笑意落成。但隨即她又想起什麼,眼帘微微垂落,不再與男人玩笑。剛剛親近的氛圍再一次消散。兩人好像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層無形的隔閡,無法做到昔日的嬉鬧親近。紅竹兒烏溜溜的眸子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唇角莞爾,玉手反握住對方柔荑:「這些天我們就跟在陳牧身邊吧,就當是幫我一個忙,行嗎?」曼迦葉張了張朱唇本要拒絕,陳牧道:「跟在我身邊就不用了,我馬上要潛入皇宮去。」「去皇宮?」紅竹兒黛眉一蹙。「打算調查王后?」陳牧道:「調查的事情很多,王后、白雪兒公主、國王、還有雙魚玉佩,另外靠山王南赫山這些人都要進行調查,涉及到許貴妃一事。」「你打算怎麼潛入?」「我託了關係,準備以神醫的身份混進去。」陳牧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兩女。如今紅竹兒和曼迦葉都是值得信任的,陳牧不介意被她們知道自己的行動。紅竹兒神情凝重:「雙魚國本就是一團讓人看不透的霧,皇宮內更是兇險重重,你的計劃太過冒失了,很容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陳牧無奈:「時間有限,必須冒險,我也相信那位墨老闆會安排好的。」紅竹兒思量片刻后抿了抿粉唇,扭頭看向沉默的曼迦葉說道:「如果以神醫的身份進入皇宮,我們倒是可以幫你。迦葉的偽裝術極高,便是頂尖高手也少有能看穿的。而且,我知道一個名聲頗為顯赫的神醫,不妨冒充他的名諱,這樣獲得信任的幾率也大一些。到時候我們可以偽裝成你身邊的小徒弟或者侍女,在保護你安全的同時,也能協助你調查。」聽著紅竹兒的建議,陳牧不禁有些意動。曼迦葉的偽裝之術他之前就見識到了,確實出神入化,如果有她幫忙,被暴露的風險必然大大降低。至於保護他的安全,這倒無所謂。反而身邊跟著兩個『拖油瓶』,一旦在宮內鬧出事來,他沒法顧及到。「喂,你做人情別拉上我好嗎?」曼迦葉很不爽紅竹兒的霸道安排,側過身子冷冷道。「我才懶得幫他,我自己的破事都一大堆。」紅竹兒刻意拉長語調:「那好,我陪他入宮,到時候我們死了你幫忙燒紙錢就行了。」「可以!」被惹惱的曼迦葉咬著牙冷笑。「我會多燒點。」正打算開口的陳牧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紅竹兒挽起手臂:「走吧陳侯爺,先去你住的地方,我們把計劃好好梳理一下。」就這樣,陳牧被強行拖走了。而曼迦葉自始至終站著沒動,雙手抱於胸前生著悶氣。兩人走出院門,轉過被冰雪覆蓋的冷清街道,紅竹兒特意挑了一處較為偏僻的巷路。感受著手臂時而傳來的女人胸口軟潤,陳牧捏了捏眉心吐著霧氣笑道:「其實沒必要陪我冒風險,我自己一個人反而容易逃跑。」「我給你創造個機會,你還不高興?」紅竹兒笑容狡黠。昔日的紅竹兒在陳牧面前表現出的多是狡詐、冷傲、孤高,此時的她卻像個藏著心眼的小姑娘。或許是『殘心毒』的緩解釋放了她內心大部分的包袱,心情愉悅數倍。整個人變得精神陽光了許多。即便此刻與男人親近,女人也無半點反感,反而踮起腳尖湊近到男人的耳畔,吐氣如蘭:「有我這個媒人在,你會有很多機會的,相信我。」陳牧自然明白對方話里的含義,不過表情還是裝作不懂:「機會?什麼機會?」「默默數十聲。」「什麼?」「數十聲。」紅竹兒後退些許,用香肩輕輕觸碰了一下男人的手臂,表情帶著一抹玩味。這下陳牧倒真的是一頭霧水。但在女人的眼神示意下,還是很聽話的默默數了起來:「一,二……」當內心數到第『十』聲時,他猛地感應到身後有氣息靠近,同時還飄來熟悉的香氣。陳牧樂了,偷偷對紅竹兒豎起大拇指。果然還是貼心的閨蜜了解閨蜜啊。暗深幽靜的小巷內,曼迦葉不爽慵懶的聲音響起:「算了,正好我也要去皇宮調查點事情,就陪你們一起去吧,相互有個照應。」紅竹兒唇角笑容濃郁,朝著陳牧眨了眨眼。就像是一個陰謀得逞的狐狸精。曼迦葉沒看到兩人的交流,大大咧咧上前勾住了紅竹兒的脖頸嘆氣道:「不過醜話說在前面,到時候出了事我可不會管你們。」「你可以丟下他,救我就行。」紅竹兒道。曼迦葉轉頭看著陳牧俊朗的臉頰,裝作很認真的點了點頭:「有道理,陳侯爺自己能逃跑,確實不需要我來救,就這麼定了。」陳牧忽然停下腳步。這一舉動讓曼迦葉也下意識頓住身子,不明所以的看著他。陳牧神態溫柔,注滿深情的漆黑眸子注視著月光下比精靈還美的女人,一字一頓道:「如果出了事,我不會丟下你,哪怕是死,也會救你。」原本殘餘在曼迦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略微不自然的偏過螓首,想要繼續用玩笑話來調侃,但始終找不出合適的話語。曾經的陳牧喜歡開玩笑。她可以輕鬆應對,畢竟她不喜歡這個男人。但現在……男人好像認真了。而她好像,有些喜歡對方了。從來對男女情愛不屑一顧的曼迦葉心情很糟糕,糟糕的想把這個男人摁在地上爆錘一頓。為什麼會這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變得不對勁了?曼迦葉想不通,頭疼的厲害,大腦彷彿被一團團毛線給纏住難以思考,索性以惱怒的語調冷冷回懟:「管好你自己吧,老娘才不需要你來救!」「我真的會——」「閉嘴!閉嘴!閉嘴……」曼迦葉跺著玉靴,鳳目嬌狠狠的瞪著陳牧。「你這傢伙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跟我調情做什麼?老娘又不吃你那一套,還嫌噁心!身邊那麼多美女還塞不滿你的心?真是有病,如果我是白妹子,一定閹了你!」陳牧輕輕點頭:「你說的對,我現在確實得了病,但目前只有你才是我的良藥。」曼迦葉微張著櫻唇,目瞪口呆。半響,她撫住自己的額頭哀嚎道:「老天爺,能不能來個雷把這貨給劈死算了!」……回到居住的小院,除了白纖羽的屋子還亮著燭光外,其他人都已經睡下了。屋內,身披單衣的白纖羽正端坐在桌前靜靜看書。這情形,顯然是要一直等陳牧回來。昏黃的燭火映照著她的絕美容顏,微微敞開的衣襟內,雪肌纖毫畢現,益發顯得澤潤。無論什麼時候,白纖羽都美的令人沉醉。一靜一動,一笑一顰……天生便勾勒著獨特的韻味兒。就連同樣為頂級美女的紅竹兒也不得不感慨,陳牧能娶到這般完美的媳婦兒真是祖上燒了高香了。「白妹子……」一進屋曼迦葉便湊到女人面前開始告狀。「我告訴你啊,陳牧這貨一直在調戲我,意圖追求我,你趕緊管管,要不然這貨真的無法無天了。」今晚沒做任何虧心事的陳牧很坦蕩的坐在白纖羽身邊,握住了對方柔滑的玉手溫柔道:「怎麼還不睡?」「在等夫君你呀。」白纖羽瞥了眼門口的紅竹兒,笑容恬靜而又溫和。陳牧掠過對方耳側的秀髮,心疼道:「這幾天路上奔波的都累了,別再熬身子了,以後早點睡。」對自家丈夫了解頗深的白纖羽明白陳牧今夜並沒有偷腥,噙在唇角的弧度上調了一些。「沒關係,只有看到夫君,妾身才能安心入睡。」這句溫柔感動的話多少還是帶有警告。意思就是說,以後只要有我在身邊,你外出如何去浪晚上也得回來。看著情意綿綿的夫妻兩人,曼迦葉瞪圓了杏眸,伸手在對方面前揮了揮:「白妹子,沒聽到我說話嗎?你丈夫在追求我啊,你得有危機感。」白纖羽笑道:「為什麼我看到的卻是……你在追求我夫君呢。本來我們夫妻二人睡的好好的,結果你硬生生闖進來,強行帶走了我的夫君。」「我……我那是……」曼迦葉面紅耳赤,望著對方清澈並不咄咄逼人的目光,卻莫名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似乎自己真的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情。她氣的跺了跺玉足,恨恨道:「算了,皇帝不急太監急,等你男人被人搶了,你就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偷偷哭去吧,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白纖羽罕見的看到對方竟也會流露出這般神情,頓覺有趣。「好了,我開玩笑的。」她也不繼續逗弄曼迦葉了,望向紅竹兒柔聲道:「聽夫君說青蘿能活到現在,是紅前輩昔日救了她一命。作為她的姐姐,妾身由心感謝紅前輩大恩。」說著,起身盈盈一禮。能讓位高權重的朱雀使屈禮而待,天底下也沒幾個了。紅竹兒自嘲一笑:「客套話就免了,反正我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傻子而已。」她並不願多談這個話題,對陳牧道:「現在先制定計劃吧,明天再和那位墨老闆進行商議,盡量完善,別剛進皇宮就把身份給暴露了。」「計劃?」白纖羽面露困惑。陳牧取來一件較厚的衣衫披在女人身上,將紅竹兒和曼迦葉二人願意幫忙的事情說了出來。白纖羽聽后內心五味雜陳。身為妻子,卻無法給自家夫君提供幫助,反倒是別的女人可以幫到夫君。但為了不耽誤陳牧的正事,她也只能壓下心中鬱悶的情緒,對紅竹兒柔聲道:「有紅前輩和迦葉姐姐幫忙,夫君混入皇宮的風險確實會少很多,妾身在這裡先謝過兩位姐姐。但無論如何,你們都要小心行事。」「放心吧,我會保護好他的。」紅竹兒微微一笑。陳牧隱隱察覺出了妻子的情緒,也不好安慰什麼,對紅竹兒詢問:「之前你說認識一位神醫,叫什麼?」紅竹兒道:「我認識的那位神醫叫蘭青,外號『鬼醫』,據說可以治魂入體,白骨生肉。此人性情古怪孤僻,行事也是極為低調,雖然醫術很高明,但知道他的人並不多,很多都是一些有身份之人聽說過他。我和迦葉曾經在執行一次任務時偶然遇到過他,也幫他殺了一個人,算是有些交情。只可惜他對我的『殘心毒』同樣束手無策。以王后的身份,肯定是對他有所耳聞,我們冒充他並不難。而且你有天外之物,醫術足以矇混。」陳牧提出了質疑:「這樣一位神醫突然出現在皇宮,會不會有些太顯眼了。」紅竹兒搖頭:「不必太在意,以他的性格本就讓人捉摸不透,到時我們只需編個理由便是。況且,王后突然尋找神醫,明顯說明國王出現了大問題,只要能醫治國王,她不會去調查太多。」身旁曼迦葉低聲嘀咕:「說得輕巧,真把別人當傻子啊。」陳牧點了點頭沒說什麼。紅竹兒道:「現在關鍵還是在於墨老闆那裡,她能安排我們入宮最好不過了,也省的我們自己跑去引起注意。你對這位墨老闆了解多少?」「完全不了解。」陳牧腦海中浮現出那道紫衣女子的身影,語氣不爽。「這女人腦子絕對不正常,但是洪知凡很信任她。」腦子不正常?從陳牧神情可看出他對那位墨老闆很有意見。「這洪知凡倒是很有人脈嘛。」紅竹兒也不知是誇讚還是諷刺,但鑒於兩人的關係,應該是後者,淡淡道:「且看明日那位墨老闆如何安排吧,希望能靠得住。」……次日,用過早膳后的陳牧帶著兩女去拜訪墨老闆。接待他們的依舊是那位柯管家。早在等候的柯管家看到陳牧后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陳侯爺,我家主子身子不適不便見客,關於您進入皇宮一事,老奴會為您進行安排。」好傢夥,這是真的對我有意見啊。陳牧才不相信什麼『身子不適』的鬼話,暗暗吐槽之餘倒也鬆了口氣。本來他就不想再看到那女人,現在倒是省事。「那就勞煩柯管家了。」陳牧拱了拱手,同時也介紹了紅竹兒和曼迦葉,只說這兩人是自己的朋友,並說了自己的計劃。柯管家炯炯逼人的目光在兩女身上上上下下的逡巡著,然後淡淡一笑:「陳侯爺如何偽裝是你們的事情,老奴只負責讓你們進宮。若真的可以冒充鬼醫,暴露的風險自然很少。」從柯管家這句話便能聽出,他們在宮裡有著很深的門路。紅竹兒多嘴問了一句:「敢問柯管家,一旦我們身份暴露,你們就不怕被牽扯到嗎?」這個問題之前陳牧也詢問過墨老闆,但對方表現的毫不在意。柯管家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既然主子願意幫陳侯爺,我們就已經準備承擔風險,到時候會不會被牽扯到皆看運氣如何——」話語到此,柯管家聲音一頓,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就算真的被牽連到,我們也有辦法脫身,但沒辦法去救你們,所以你們的生死全看老天。」陳牧笑道:「放心,我們沒那麼衰的運氣。」「說不準。」柯管家很無趣的潑著冷水。安排好事宜,曼迦葉帶著陳牧和紅竹兒去隔間進行偽裝,足足半個時辰后才完成。陳牧俊朗的面容在女人那雙精巧玉手下直接變成了一個老頭。從銅鏡里可以看到,自己的五官頗為怪異。鼻樑拱起,顏色青紫,如茄子似的,臉上那些硬朗有力的線條寫滿了歲月磨練的痕迹。包括陳牧脖頸處的皮膚、手臂全都進行了細緻處理。尤其是雙手長有黃黃的,尖端彎曲的指甲,就像是練了鷹爪功似的。陳牧呲著牙說道:「鬼醫就長這模樣,人不人鬼不鬼?」被偽裝成丫鬟模樣的紅竹兒在臉上塗抹著胎記,聞言回應道:「我們所見到的鬼醫確實是這番模樣,你不喜歡也沒辦法。」見陳牧表情鬱悶,曼迦葉嘲諷道:「就你這模樣要是能泡到妞,我就服你。」「不好意思,我泡妞靠的不是顏值,是我的心。」陳牧一本正經。曼迦葉翻了個白眼,取出兩枚白色蠟丸示意陳牧張嘴,然後各塞到兩腮處:「這能改變你的聲音,比白妹子戴的朱雀面具真實多了。」「真的嗎?」陳牧開口講話。果然聲音也從原來的磁性變得極為沙啞,好像嗓子里被塞了一團沙子似的,自己都聽著難受。雖然不喜歡,但陳牧對曼迦葉的高超偽裝技術是由衷佩服。這偽裝術估計親媽來了都不認識。未來高科技都不一定識別。曼迦葉把自己偽裝成一個稍偏向男性化的小跟班,皮膚黑不溜秋的,很不起眼。甚至鼓囊的胸脯也扁平如板。de當柯管家看到偽裝后的三人,呆愣了好半響才回過神來,不禁驚嘆連連。對曼迦葉更為刮目相看。「厲害,世間恐怕找不出第二個偽裝術如此神跡的鬼手。」柯管家給予極高評價。陳牧則摩挲著下巴,心思飄到了別處。以曼迦葉的偽裝技術,簡直就是coSpLAY的天花板,以後想變身什麼就是什麼。娶了她,就等於娶了全世界?必須拿下!這女人的可玩性才是最足的。……正午時分,柯管家帶著三人來到皇城外的一座小院。與他接頭的是一名面相富態的中年男子,從舉止神態及身上的宮服來看是個太監。太監神情傲兀,吊起的眼角處處透著高人一等。柯管家將一封信交給對方,中年太監看完后也沒說什麼,便帶著陳牧三人進入宮內。一路用令牌免去護衛的盤查,三人被帶到了一處大殿內。殿內另一邊分別坐著兩位老者。看樣子也是醫者。這時中年太監才面無表情的低聲開口道:「此次從一百餘醫者里篩選余留的只有三位,包括你。咱家只能幫到這裡,至於最終能不能獲得王后信任,就看你們的本事了。」陳牧微微點頭,並未言語。這次尋找神醫是宮內秘密派人四處找尋篩選,未有半點張揚,甚至很多官員都不知情。如果公開貼示,也不需要用這種方式進宮。這太監將他們帶入宮內,足見此人的地位之高,也能窺見到那位墨老闆的本事。而且這種隱秘方式也能降低很大風險。畢竟太張揚,如果不巧被真正的『鬼醫』聽到有人冒充他,那就完犢子了。「等會兒王後身邊的女官會帶你們去雲心殿,你們在這裡等候,切莫四處走動。咱家會把閣下的身份信息在密本中添上去,免去一些麻煩。」中年太監說完便離開了大殿。陳牧望著對方離開背影,陷入了沉思。如此權力頗大的太監榮華富貴不缺,基本是要什麼有什麼,也不知墨老闆是用什麼手段籠絡他的。約莫等了一刻鐘左右,一位身形婀娜、身穿華美宮服的女官姍姍而來。這應該是太監口中的那位女官。美貌女官手中拿著一份密本,美眸掃過殿內的三位醫師后,語氣清冷淡漠:「三位都是名聲顯赫的神醫,也就不必多做介紹了。此次願意入宮,王後由心感謝,只要別出岔子,哪怕未能成功行醫,王后也會送重禮於三位……」女官打開手裡的密本,目光在陳牧身上停留片刻,緩緩道:「具體要你們醫治什麼人,等會兒就知道了,三位醫師請跟我來吧。」陳牧與紅竹兒兩女交流了一個眼神,默默跟在了女官身後。其他兩位醫師亦跟在後面。在走了十來分鐘后,女官終於停在了一座較為破敗的宮院面前,外面精兵守衛位列一排。「進來吧。」女官揮手招來一位侍女附在對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便示意陳牧幾人進入宮院。踏進院內的那一剎,陳牧便感覺到渾身似有寒氣侵來。這地方彷彿是一個冰窖。「屍氣好重。」紅竹兒打了個寒顫,心底有了不好的預感。折轉過好幾個廊蕪,一座四面無任何樹木草叢,孤零零的木屋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女官給跟在身後的護衛遞了個眼神。兩名護衛上前打開房門。一股陰煞的寒氣立即朝著眾人撲面而來,似要鑽入骨髓,其中一位醫師更是打了個噴嚏,忙服下一枚丹藥才好轉。進入屋門,裡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大床。床榻位於正中,四面全部有帷帳紗布遮蓋,只隱隱看到裡面躺著一個人。「病人就在那裡。」女官目光深邃,蘊著令人看不透的寒芒,扭頭剛才打噴嚏的醫師說道。「韓神醫,就勞煩您先來吧,查查病人到底是什麼癥狀。」「好。」面相慈和的韓神醫一怔,倒也沒謙讓,背著一個小醫匣子朝著床榻走去。畢竟能第一個醫治好病人,在同行面前也是倍有面子。走到床榻面前,寒氣更重。猶有冰塊睡在床上。韓神醫皺了皺眉,扭頭看了眼女官,見後者面無表情,便揮手掀開幔帳進入。然而沒過一會兒,忽然帳內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聲。陳牧與另一位醫師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剛才神采奕奕的韓神醫驚恐的爬出賬外。他的半張臉血淋淋的,似乎是被野獸給啃咬了。模樣極是瘮人。女官與周圍的護衛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看來對這詭異的情形早就麻木了。「救——」『救命』二字還沒說完全,韓神醫身子猛地又被拖了進去,地上被拖出兩道血痕。隨即傳來啃食以及慘叫的聲音。女官搖了搖頭,低聲罵了句「廢物」。另一位醫師再也不復之前神情閑然的模樣,面色發白,臉頰兩側的肥肉微微抽搐抖動。「這是……這是……」身形臃胖的醫師一步步往後退著,豆大的汗珠簌簌而下,腿肚子愈發顫的厲害。這模樣與見了鬼沒任何區別。女官纖眉一挑,臉上露出嫵媚笑容:「看來雲神醫已經知道病人的情況了,那麼……不知神醫可否醫治?」「不……不……」雲神醫擦著額頭的冷汗,慢慢往後退著,嘴唇青紫一片。看到女官臉上的表情變得冷漠,他強行擠出難看的笑臉,語氣祈求:「對……對不起……老夫,老夫無能為力……還請大人轉告王后……再請別的神醫……」女官眼中滑落失望之色。她嘆了口氣,揮手道:「算了,既然雲神醫無能為力,本官也不勉強您了,你走吧。」「多……多謝。」聽到這話,雲神醫頓時長舒了口氣,邁著小短腿朝著屋外快步走去,好似要逃離這個地獄。然而剛走出屋門,他的腦袋便飛了起來。身子在慣性之下朝前走了幾步,才撲通倒在地上,伯脖頸處鮮血噴濺了一地。陳牧眼皮狂跳,不由心寒。果然這次偽裝神醫混入宮內有很大風險,開局便有生死關。還不如聽從許舵主安排冒充太監混入宮內。「鬼醫,蘭先生。」女官笑盈盈的盯著陳牧,恭敬的行了一禮。「就剩下您老人家了,相信不會讓王后失望的,對嗎?畢竟您的醫術比之剛才兩位廢物,要高明數倍。」陳牧深吸了口氣,聲音沙啞:「老夫試試。」說罷,他朝著幔帳走去。身後的曼迦葉下意識想要攔住他,被紅竹兒及時揪住衣領,沖她輕輕搖了搖頭。現在這局面,可不能亂來。只能期望陳牧的『天外之物』起到作用,如果不管用,他們便殺出一條血路。至於能不能殺出去,全看天意。曼迦葉緊張的手心冒汗,在紅竹兒的眼神警告下只能按捺住身子,內心暗暗祈禱陳牧別出事。來到幔帳前,裡面啃食的聲音愈發清晰。慘叫聲已經消失。說明韓神醫已經涼了。陳牧閉上眼睛都能想象出一幕血淋恐怖的情景,脖頸處的汗毛本能豎立起來,『天外之物』自行滲出皮膚。男人又呼吸了一次,吐出濁氣,抬手掀開幔帳進去。眼前果然上演著一幕恐怖景象。韓神醫的屍體被床榻上一個渾身染血的人啃食著,森森白骨已經露出。然而與他計劃中的不同,床榻上的並不是雙魚國國王,而是一個女人。一個披頭散髮,衣衫襤褸的老年女人。女人被鐵鏈鎖著,身形極其乾瘦,再瘦一些就真的與恐怖片里的乾屍沒區別了。或許察覺到有人進來,女人抬起腦袋。嘴角殷紅粘稠的血液滴滴落下,扯出森寒的凶煞。儘管女人臉上血液沾染,面容老氣,但陳牧還是能分辨出對方的容貌——五官深邃,年輕時必定是個大美人。可望著女人面容,陳牧卻漸漸的瞪大了眼睛,形如木樁般一動不動。內心無數駭浪驚濤洶湧翻滾。因為這女人的容貌與曼迦葉極為相似,只不過年齡大一些。再年輕二三十歲,怕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她是誰?在陳牧出神時,女人張開血口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