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中秋宴(一)
霍易那邊後話不提,暮雲朝這邊,被霍易的出現驚到,她腳底生風火速離開了是非之地,等緩了緩心神,見天色將晚,便直接去了宗子學院找小宮玨。
見到小宮玨時,小宮玨正執著毛筆,他小小一個人兒卻一臉凝重的提筆習字,溫柔的陽光灑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臉上,柔軟的白色毫毛折射出柔和的光暈。
眼看小宮玨全神貫注練字,暮雲朝微微一笑,沒有出言打擾,隻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待小宮玨完成功課……
無聊的日子日複一日,很快,便到了中秋。
中秋佳節在大曆國最為盛行,因此皇帝宮正寅便在宮中大設宴席,邀請眾大臣及其家眷進宮,君臣同樂,共度佳節。
作為皇室宗親中的一員,暮雲朝自然也出席在這場中秋宴中。眼下暮雲朝與眾公主同坐一列,身旁坐著乖巧的小宮玨。
摸了摸小宮玨的頭發,暮雲朝的目光淡淡的打量著觥籌交錯把酒言歡的眾大臣們……當然,這些糟老頭子的沒什麽好看的,暮雲朝又將目光移向了這些糟老頭子大臣身後的女眷。
環視了一周之後,暮雲朝不由挑眉——葉相居然沒帶葉華箏過來,反而把葉華箏那個上不得台麵的庶妹葉華笙帶來了……看來,葉華箏回京的日子並不好過啊。
淡淡的飲一口茶,暮雲朝挑眉,想起葉華箏的身世:
葉華箏此人,其實家世很好,她的父親是葉相,官拜一品;母親出自名門,是威遠候之嫡女。按理來說,葉華箏有這般身份尊貴的父母,又是嫡長女,除去皇室宗親之外,在帝都貴女中也應是數一數二的。
可偏巧,葉華箏一出生,她的母親便難產而逝!又偏巧,在一片哭聲中,有一雲遊老道被葉府的哭聲吸引,然後閑得蛋疼給葉華箏算了一命,說她“金麟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但也因命格過好,易招汙祟,十八歲之前最好遠離父母親友,寄養佛門清淨之地,不然易克父母親友。”
剛開始老道這話,葉相隻是半信半疑,覺得那老道故意拿亡妻的事賣弄玄虛胡說八道,但後來不多久,葉華箏的外祖父威遠候無疾而終,一夜撒手人寰;葉相的母親葉老夫人又突然心疾發作差點一命歸西,再加上相府怪事頻出……葉相不得不信了那老道的話,便把葉華箏寄養去了尼姑庵清養,這一養就是十八年,葉華箏也被非議成婦孺皆知的天煞孤星……
一邊想著,暮雲朝一邊輕輕的將盛著葡萄的琉璃盞移到小宮玨麵前,看小宮玨的眼神滿是寵溺。小宮玨則舔了舔粉嘟嘟的小嘴巴,一雙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裏滿是歡喜——他最喜歡吃葡萄了!
暮雲朝微微一笑,看著小宮玨滿是歡喜的埋頭吃葡萄,隻是下一刻抬頭,暮雲朝卻又驚奇的見到葉華箏坐在了葉相身後,暮雲朝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感受到有人打量自己,葉華箏抬頭,目光恰好與暮雲朝對上,葉華箏一愣,一時間二人四目相對。
葉華箏一眼便認出了暮雲朝,畢竟暮雲朝的美貌實在令人印象深刻,又對她有恩在先,於是她朝暮雲朝點了點頭,眉眼裏滿是友好善意。
暮雲朝趕緊別開頭,當做什麽也未看見——她雖然這輩子不打算和葉華箏爭鬥,但上輩子心頭的坎還是過不去的,她這輩子絕對不會和葉華箏做朋友的,所以她絲毫也不想接受葉華箏傳遞來的友善!
見暮雲朝別開臉,葉華箏眼底的笑意漸漸消失,心中不由失望,她在想——暮姑娘這般對她敬而遠之的模樣,想必,也是聽了京都那些她的傳聞吧……畢竟誰願意和“天煞孤星”有所交集?葉華箏不由搖頭失笑。
葉華箏不是重生之人,自然以為暮雲朝裝作不認識她是聽信了關於她一些不好的傳聞。
但其實,對於葉華箏“天煞孤星”的傳聞,上輩子暮雲朝聽說許多,可她卻從未信過分毫,暮雲朝這人從不信命,她從小在皇宮長大,見多了醃臢事。
暮雲朝認為,葉華箏如今的境遇很有可能是被某些醃臢人設計的——很有可能,葉相身旁那位人老珠黃卻依舊楚楚可憐的平妻就是始作俑者。
淺淺飲了一口茶,暮雲朝微微蹙了蹙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葉相身旁那位平妻柳氏和庶女葉華笙——雖然她上輩子和葉華箏是死敵,但這並不妨礙暮雲朝看不上一大把年紀依舊楚楚可憐的柳氏,以及與柳氏如出一轍的庶女葉華笙。
據說,葉相的這位平妻柳氏,原先是葉華箏母親的陪嫁丫頭,卻生生爬到了現在平妻的位置,這其中的彎彎道道,有半點腦子的人也看能看出端倪……葉華箏也怪倒黴的,出生在這麽一個烏煙瘴氣的家裏。暮雲朝勾唇笑笑,心中半是唏噓,半是嘲諷。
正在此間,突然有人傳“攝政王到”,在座眾人皆驚訝不已,包括皇帝宮正寅——雖然他確實宴請攝政王府的人,但他都篤定了攝政王府的人不會來,要知道,攝政王府的近幾年都是一副與世隔絕不問世事的模樣,生怕皇室說他們攝政王府管的太多,意圖謀反。
“皇上萬福。”攝政王宮正清一進來就非常恭敬的朝皇帝宮正寅行了一禮。
宮正清這老家夥今天居然這般給麵子,還給他行禮?
宮正寅心中嘀咕,卻滿麵笑容的說:“攝政王客氣了,攝政王免禮。”
“剛剛路上耽擱了一會兒,所以遲到些許,還望皇上海涵。”
攝政王宮正清說著笑了笑,但可能是心他平日沉臉色沉慣了,他這一笑,表情十分僵硬,看的眾大臣麵麵相覷,心道莫非是出了什麽大事?!
見自家父王一笑,馬上使得現場氣氛尷尬不已,攝政王長子宮如殷,幼子宮如周忍不住在心中扶額——唉,可不得他們攝政王府這幾年與世隔絕不問世事嘛,他們父王一笑,那表情就感覺像要謀權篡位似的!天地良心,其實他們攝政王府真的都是忠君愛國的良民啊!
宮如殷宮如周忍不住在心中長歎!
唯獨攝政王次子,也就是宮如商,從一開始步入宴場,目光便直直的鎖向了暮雲朝。
又瞪她?!
暮雲朝心中無語,朝宮如商翻了個白眼,心道:看來,要趕緊出宮找個人學製毒了,那樣早點把宮如商這狗賊毒死,就省的他老朝她甩臉色,看著膈應!
見暮雲朝朝他翻白眼,宮如商心中更窩火了,這幾天因為之前胳膊脫臼喊一堆府醫的事,他每天都在被他的兩個兄弟嘲笑,尤其是他的大哥,一天能因為這個事笑五頓!
宮如商越想越覺得生氣,越生氣就朝暮雲朝瞪的越凶!
而那邊攝政王宮正清與皇帝宮正寅寒暄了一番,皇帝宮正寅客氣的笑道:“月圓佳節,攝政王願意來一同賞月,真是大幸,攝政王請坐~”
“謝皇上。”
攝政王又僵硬的笑了笑,但抬眼一看眼前宴席皆座無虛席,馬上就沉起臉,心中暗罵——宮正寅這個糟老頭子,真是壞的很!嘴裏說著請坐,他倒是給個座位啊!難不成叫他們父子四個坐在桌上?
宮正清忍不住了,看看了宮正寅,兩人開始眼神交流。
宮正清:嘖嘖,你這個嘴臉啊,真是太虛偽了!年年逢年過節辦宴會請我過來,我還以為你對我多上心呢,結果我這一來連個座位都沒得,你居然還讓我請坐?
宮正寅眼珠子轉了轉:鬼知道你要來,哪次讓你來,你不是推三阻四的?
宮正清瞪眼:我不來,你就連我的座位也不留一個?你就不怕我萬一要來?
宮正寅:你不來當然不給你留,給你留那不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嘛……
宮正清瞪眼:你剛說什麽?
宮正寅:沒沒沒,咱哥倆誰跟誰,我跟你開玩笑呢~
宮正清:我才沒心情跟你開玩笑,趕緊的,給我們爺父子四個整幾個座兒!
宮正寅:行行行~馬上給你整!
於是宮正寅先是單獨讓人給攝政王加了個座兒,而後朝宮酒和宮闕幾個皇子揮了揮手,開口道:“你們幾個往後麵擠一擠,留出三個位置給你們攝政王府的三個兄弟坐一坐。”
宮酒宮闕幾個皇子聞言恭恭敬敬的往後挪了挪位置,攝政王三子便坐在原來皇子的位置入了宴席。
眾大臣見狀忍不住浮想聯翩,暗道廟堂之上波譎雲詭,暗潮洶湧,這攝政王與皇上剛才對視良久,真是好一番較量,看來,日後的攝政王府怕是終有一日要與皇室起衝突!
但其實……眾大臣想多了,眾大臣不知道的是,宮正寅與宮正清雖然一個出身於皇室,一個出生於攝政王府,但兩人自幼關係極好,所以像剛才那般大眼瞪小眼眼神交流是件非常正常的常事。
攝政王子一落座,暮雲朝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自己坐的這邊位置全是公主,雖然她不是公主,但因為受寵,她仍然坐在宮明月下手位置;而本來皇子那邊按照長幼次序排,是宮闕坐她對麵的,現在好了,宮酒和宮闕被擠後麵去了,宮如商那張死人臉就直接掛在她對麵,一抬頭就看見了!
還真是冤家路窄!
暮雲朝撇了撇嘴,心中十分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