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 消失的溫度
這時門外響起了刺耳的警笛聲,有人喊道,“不好了,警察趕來了。”
霍雷咒罵了一聲“媽的”,便急忙收起手槍,一切都顧不得地對自己帶來的兄弟和衛俊鵬的人同時喊道,“都快撤。”
一瞬間他們的人都蜂擁的從後院的牆體處開始往外翻,而我已經無心顧忌這身外的許多,我睜大著雙眼,用力的想要扶住洛天宇下滑的身體,而他的身體卻越發的重了起來。
“天宇,天宇你怎麽這麽傻!”
洛天宇的眼皮費力的挑著,看著我的眼神帶著一種欣慰,嘴角勉強的勾了一下,“小陌,這一次你真的可以自由了。”
天宇的身體徹底的滑躺在了地上,我的手臂捧著他的頭,我的手已經被天宇身後流出的血染成了滿滿的紅色。
洛天宇緩緩的抬起手臂,無力的擦著我眼中流出的眼淚,聲音帶著虛弱地對我說道,“小陌,這一次可不可以再也不恨我了。”
“別說了,別說了,你不會有事的。”
好多警察湧了進來,尚啟榮第一個奔向了我,看著我懷裏的洛天宇,“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
我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的哭著求尚啟榮,“快幫幫我,快點,救救逸飛,救救天宇。”
尚啟榮連忙的點著頭,對同來的同事大喊著招呼人幫忙。
逸飛和洛天宇被迅速的分別抬到兩輛警車上,在選擇要坐哪一輛的時候,尚啟榮對我說道,“逸飛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洛天宇他……”
我不想再聽,“別再說了。”
我鑽進了洛天宇所在的那輛車裏,洛天宇的眼睛依舊苦苦的支撐著,在我進到車裏的時候,他給我依舊是一種欣慰的笑。
血依舊從天宇的身體裏汩汩而出,洛天宇吃力的靠進我的懷裏,口中卻念著我的生日。
我哭著搖著頭,“不要再說話了,還說它做什麽?”
“保險櫃的密碼,這是保險櫃的密碼。”
我的眼淚已經模糊的看不清洛天宇的臉,我曾無數個夜裏恨他死,無數次的詛咒過他,可是此刻我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除了哭我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麽,而洛天宇依舊用著他虛弱的力氣對我說著,“這個眼淚是為我流的嗎?你的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兒開始在乎我了嗎?”
“別說了!”
我用手努力的按壓著洛天宇背後的傷口,想要阻止那些不斷湧出的鮮血。
“蘇陌,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愛——你。”
最後一個“你”字,在洛天宇的唇邊隻剩下了一個口型,洛天宇的手垂了下來,眼睛再也不再睜開看我。
“天宇,洛天宇,你不可以睡,你睜開眼睛看看我,你不可以睡——”
尚啟榮從副駕駛的位置探過身子,食指在洛天宇的鼻下探了一下,又摸了摸他脖子處,眼中帶著無奈,惋惜的看著我,“來不及了。”
“啊——”我抱著洛天宇的頭,失聲的痛哭了起來,“為什麽救我,你明知道我不愛你,為什麽還要救我!就讓我死了多好,為什麽還讓我活著。”
“蘇陌,蘇陌你節哀。”
尚啟榮的話在我的耳朵裏隻變成了吵雜的嗡嗡聲,警車依舊是開到了醫院,他們從我的懷裏將洛天宇抬了下去,而我就成了木偶一樣的坐在了那裏。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到的搶救室門口,所有人的語言我都聽不清楚。
“子彈打中主動脈,病人救治無效……”
“病人右腿骨折,內出血,伴隨腦震蕩……”
“我們還是晚了一步,讓那些人逃了……”
“局裏召開緊急會議,讓你馬上回去。”
“蘇陌,我現在需要回局裏一趟,你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我的視線恍惚,我眼神有些飄散的看著眼前我無法聚焦的尚啟榮的臉,“什麽用。”
“什麽?”
“要你們什麽用?我姐姐死了這麽久,你們一個沒有抓到,你們有什麽用?抓著他們有什麽用,能讓死的人活過來嗎?能讓逸飛安然無恙嗎?”
我的聲音越發的大了起來,在醫院的走廊裏回蕩,我憤怒的揪住尚啟榮肩膀處的衣服,他此刻成了我唯一可以發泄的對象,“我那麽信任你們,我以為你們能幫我,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沒了,你們卻還在找什麽證據,我要槍,給我槍……”
“蘇陌,你冷靜點!”
我甩開尚啟榮的手,“我冷靜,你要我怎麽冷靜!沒人可以相信,我就是個掃把星,所有和我有關係的人都不會好過,老天爺到底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多少人倒下他才肯罷休!”
“啪!”我的臉頰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可是這些疼都已經抵不過我心裏的痛苦。
“對,你就是個掃把星,你害了逸飛還不夠,你還害死我哥,你把我哥還給我!”
洛紫瑜一拳拳的錘打著我,推搡著我,“都是你害的,為什麽你沒死,為什麽你還活著,你去死啊,你怎麽不死!”
“這位家屬,也請你冷靜一點兒。”
“我哥死了,被這個女人害死了,你讓我冷靜?我的男人現在生死未名,還在裏麵搶救,你讓我冷靜,她就是個害人精,你們為什麽不一槍崩了她?她死了,這個世界就太平了。”
我還未從洛紫瑜的指責謾罵中得到安慰,又是一個巴掌打在我的臉上,我的眼前多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是逸飛的媽媽沈月雲,我兒子做了很多荒唐事聽說都是因為你!現在你又將我兒子害成這樣,我兒子不需要你,我也不喜歡看見你再在這裏。我現在對你算是客氣,你現在立刻從這裏滾開。”
“我要等逸飛沒事,我要看著他沒事。”
“滾——”
沈月雲的聲音變得刺耳,我模模糊糊的看見她的手臂再次揚了起來,接著我聽到韓鵬的聲音,“夠了,她做過什麽?她什麽也沒做錯,你們沒資格這樣對她。”
我的眼前變得一黑,耳邊變得安靜了下來。
等我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了我和洛天宇的房間裏,那床單依舊是紅紅的,我有那麽一刻覺得之前發生的事情一定都是在做夢,隻是耳邊吳嫂嚶嚶的哭聲和屋子裏韓鵬和孫高瞻表情凝重的臉,讓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是我無法改變的事實。
我坐起身子,徐大夫還未離開,“洛夫人,你目前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我知道遇上這種事,苛求你是有些強人所難,但是還是請你節哀順變,多注意自己的情緒,多為你肚子裏的孩子考慮。”
我漠然的光著腳下了床,徐大夫還想再說些什麽,並想將我攔著,韓鵬卻將他攔了下來,對著徐大夫搖了搖頭。
徐大夫歎息著站立在一邊,而我光著腳,向天宇的書房走去。
書房已經空無一人,我知道那個洛天宇常坐的椅子上再也不會有他,我就坐在我常坐的那個沙發上,然後向那個方向看著,空空的,安靜的可怕。
那晚我們還都是好好的,可以爭吵,可以指責,可以猜忌,可以憎惡,可一轉眼,陰陽相隔,連路人都沒得做。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裏坐了多久,我也不敢輕易的看自己的手,就好像那上麵依舊沾染著洛天宇的血。
當我再站起來的時候,再次瞥見每次我都會想打開的保險箱的位置。
我變得有些呆滯,明明知道了密碼的我,卻沒了最初的熱忱,那一串數字,一下子變成了鑽頭,攪的我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