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容顏為誰妝
或許在李錡眼中,這樣的安排已是於杜秋來說最最妥善了。 第二日一早,來叫杜秋起床的侍女已改了對杜秋的稱呼,她們開始喚杜秋做娘子了。畢恭畢敬。仿佛是受了誰的吩咐一般,這樣的自然而然。 昨夜睡得不好,方睡著一個時辰不到便被一陣輕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驚醒。門外侍女輕聲喊道:“杜娘子睡的可安好?該是用早飯的時辰了。娘子可醒一醒吧。” 杜娘子?這是在喊誰?杜秋在夢中猶自問出了聲。殿外敲門聲響起第二遍時,蘊兒已然推醒她了。兩人具是驚訝不已,這一聲聲杜娘子,到底是有何意義?隻這殿中所住之人隻她一人,而她也剛好姓杜。 荀珍領了人來伺候杜秋梳洗更衣。她們魚貫而入時還端著梨木雕花盤,有個盤中所放之物是質地緊密顏色雅致的名貴衣物,而另一個盤中便呈著珠花簪子等首飾,華麗的很。 不等杜秋反應過來,荀珍就已扶著她從榻邊起身,在妝台邊的圓凳上坐了下來。其餘二人也都放下手中的木盤。稍稍年長一些的一位侍女,應是叫做荀珠的,麵容清秀小巧,此時正端著一盞青瓷茶盞垂首恭敬遞到杜秋麵前。杜秋接過一看,杯中隻有溫熱的清水。她也不知是何用意,那荀珠又忙道:“這是濃鹽水,是給娘子漱口所用。” 杜秋點頭溫言謝過,便含了一口漱了口。又有那位叫做荀璃的侍女手中端著一個同是青瓷的闊口大肚瓶雙手遞上。杜秋這下明白過來了,便用手擋著將口中鹽水吐到了那個瓶子當中。 蘊兒看著這些規矩心中暗自咂舌,這王府果然不同於一般的豪門。她幼時隨老夫人及夫人一同住在金陵城的府第當中伺候小姐,也不見有這樣的規矩。她也有些不知所措,隻得垂手站在後麵默默觀看。 接下來又是用兌了玫瑰花汁的熱水洗麵。棉布毛巾,敷在臉上熱熱的舒服。洗完了麵便是上妝,杜秋隻覺一雙快手在她臉上又是撲粉,又是點胭脂畫眉。 上了妝便要梳發髻了。杜秋長發已過了腰,黑亮如綢緞。荀珍邊梳發邊讚不絕口道:“娘子的頭發生的真好,這樣油光水滑,都不必費什麽功夫就能梳順。” 杜秋隻莊持微笑不做聲,心裏卻在費心思量這娘子到底是什麽身份。她雖懂些規矩,也知皇族禮儀繁重,卻也隻是些書中所有的皮毛而已。真正身在這王府之中了,卻還是什麽也不明白。 荀珍為杜秋所梳的是一個如意髻,將杜秋原本留在額前的碎發劉海一絲也不留的全攏了上去。又在髻上點綴了些許珍珠,發間簪了一朵方才采摘的寶珠山茶。花盤碩大,層層疊疊鋪展開來,很是精致好看,隻是花色還是粉色。最後,挑了一支赤金如意茶花流蘇簪子插入髻底。 妝容已成,隻待更了衣衫便要用早飯了。侍女忙不迭的拿來盤中所盛放的一套繡著朵朵茶花的連身廣袖衣裙,是比昨夜的寢衣更深一色的肉粉色澤,摸著像是雲錦所製,又柔又軟。腰間係上一條銀色寬腰帶,又佩戴了一個心形白玉佩,一個香囊在腰間。外衫是深粉的厚月影紗,垂感很好。又拿來一雙織了山茶花的軟底鞋換上才算作罷。 終於梳洗打扮都已畢了,荀璃忙遞上來一條奶白色繡了山茶花的手絹在杜秋手上。荀珍這才福一福恭謹說道:“娘子可看看這樣梳妝有無不妥,還有一刻鍾就是用早飯的時辰了。王爺吩咐過,今晨要來清秋苑與您一同用早飯,現在怕是也快到了。娘子您該先去正殿候著。” 乍一聽見李錡要來這裏,杜秋心裏便有些不自在。捯飭這一晌,原是要給他看的。對鏡自照,見鏡子裏的自己竟是這樣陌生。並非她撐不起這樣嬌豔貴氣的妝扮,隻覺這一切都不像是屬於自己的。這通身的山茶花,從發間到腳底,皆是這樣粉豔。好看是真的好看,可沒有一樣是自己所真心中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