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相見殤
這曲子是母親教與她的。母親說,做人當懂珍惜。時光逝的快,若不珍惜當下,便總有一日會悔不當初。
杜秋隻知這詞與曲都是母親自己寫的,但是何時寫就的卻並未言明。母親很愛這曲子,杜秋聽了一遍便也深深喜愛上了,遂與母親學來彈唱。
蘊兒聽得舒心,手上一邊飛快的繡著荷包,一邊抬眼笑著讚道:“小姐久不彈箏,手還是那樣嫻熟。歌也唱的好,比從前聽著還要好聽。”
話音剛剛落下,便聽得篤篤篤的敲門聲。這門敲的可比上次那個小官差敲的有禮許多。杜秋怔怔隻是一瞬,心便又似方才那般突突跳起來,且更加強烈快速。胸中有股很是分明的預感,杜秋不由將雙手緊攥。盡量的調勻呼吸,目光卻緊緊跟隨著前去開門的蘊兒移動.……
才開了門,還未看清門外人是誰,就聽得啪啪啪幾聲有力的擊掌聲。兩個衣著富貴的男子一前一後行至院中。為首的男子已有老態,卻是氣質天成,威嚴並著貴氣。隻見他邊走邊道:“或說昆山玉碎這樣的話都太過俗氣。杜秋的箏聲隻可說是無可比擬,歌聲更是聞所未聞之美妙。”
已經盡量在克製了,頭還是一陣陣發暈。腳下像是虛浮著,手心的汗濕濕滑滑。唯有心髒,像是停止了跳動一般.……這樣的派頭與聲音,也隻有他。他貴為宗室郡王,竟真的這般守時重諾麽?
漸漸回神過來,親切與喜悅充斥身心。李錡一身暗紅色錦袍,黑色腰帶正中一顆碩大渾圓的金丸,上衫是一件藏藍紗織外衫,發冠還是翠玉。已有十個月未見,他卻絲毫不見滄桑壓身,反而更加軒昂。
杜秋屈膝下去端正行禮,俯下身子的那一瞬飛快的擦掉了滾落下來的淚珠子,口中隻道:“民女參見王爺萬福。”蘊兒亦隨在杜秋身後行禮問安。雖是在請安,可雙腿竟有些發抖。這李錡又來找*小姐可如何是好,夫人屍骨未寒,他這是要來逼迫小姐麽?
李錡扶了杜秋一把,又作詢問狀左右看了看,才關切問道:“怎不見杜夫人出來?是身子不好麽?”
聽得這一問,杜秋還未說什麽,蘊兒就已抹起了眼淚。也是實在懼怕,夫人走了,李錡又是這樣的身份,小姐怕是不從不行啊。遂哭道:“回王爺的話,我家夫人.……已經去了。”蘊兒哭的傷心,也惹的杜秋有些抑製不住,眼圈又紅了起來。
李錡聞此,神色驚訝道:“何時之事?本王記得去歲杜夫人還身體康泰,怎會突然就.……”
話還未說完,蘊兒突然噗通一聲跪下,哭著道:“王爺,我家夫人正是因著您一句話才會病倒,纏綿病榻三月餘後撒手人寰。求求您放過我家小姐吧,夫人臨死前的遺言便是死也不會成全你與小姐。您若逼迫小姐,夫人泉下也不能安心啊!”
蘊兒突然做此舉倒是驚的杜秋不知所措。噯,那日少說了一句話,蘊兒竟以為李錡突然出現在這裏是要強行帶走她.……愣了片刻才上前拉她起來,小聲道:“蘊姐姐別再說了,王爺今日來這裏我是早就知道的。”又向李錡請罪道:“王爺勿要怪罪……家母確是因為王爺上次離開潤州前派隨從傳的話才一病倒下,後又不治而去。”說完抬眼看了看李錡的反應並不像是生氣,才又接著道:“蘊姐姐她.……並不知‘來年五月天’,故而以為王爺今日登門是要……強迫於我。”
“無妨。小事而已,何足怪罪一個弱女子。隻是杜夫人竟是因為本王的一句話才病重離世,本王實在歉疚不已。”李錡的表情有些難過,又道:“杜秋你……可是怪我?”
這一句,他並未自矜身份自稱一聲“本王”,杜秋頓覺感念。母親一走,她已覺孤苦無依,如今看見李錡,又像乍見了親人一般親切。此前苦苦壓抑克製,現下卻被他這句話惹得心底又酸又痛,兩行清淚無聲留下。
她搖搖頭,積蓄已久的傷心再也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