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夢中撒手凡塵事
第二日清晨,杜秋還躺在母親旁邊睡著。母親竟早已轉醒,含笑看著杜秋熟睡的麵容。母親今日精神極好,麵色紅潤,自己也能坐起身了。 蘊兒從外間端來了早飯,母親輕輕推醒了杜秋,叫她快些洗漱用早飯。杜秋醒來看見母親甚是驚喜,想不到一夜之間,虛弱不堪的母親竟恢複至如此精神。她心情舒暢,對著母親甜甜一笑,便下床去洗漱了。 杜秋走至外間,卻見李錡端坐堂上。見杜秋出來,厲聲道:“你竟敢戲弄本王!你可知罪!”杜秋一驚,忙跪下道:“王爺息怒!請王爺體諒民女孝母之心,民女不能不顧母親而隻成全自己!” 那李錡像是真怒了,拔出腰間寶劍大聲說道:“既是你母親不願你跟了我,那我便殺了你母親!”說完便往寢室間走去,杜秋想攔住他,可根本追不上。等她慌忙追進去,卻已見李錡拿著寶劍刺在了母親胸膛! 鮮血如注。杜秋往母親身邊奔去,大喊:“母親啊!” 猛然驚醒。她坐起身來,見屋內兩盞燈還未熄滅,想來還是半夜。竟做了這樣一個夢,真真是最近思緒太過繁瑣,已疲累至此了。看了看身畔熟睡的母親,替她蓋了蓋被子,方要躺下,卻摸到了母親的手。僵硬,冰涼。這… 杜秋連忙搖晃母親,並無任何反應。她遲疑著,伸出手試探了母親鼻息,已是一絲氣息也無,母親在睡夢中去了。 杜秋喊不出聲,她隻覺天塌地陷一片渾濁。 母親的喪事辦的極其素簡。她病了太久,藥石看診花費太大,她們那時從金陵城帶來的一些錢財已所剩無多。也因著她們在潤州實在連個熟識之人都無,也並沒有人來吊唁送葬。 第七日,做完了最後一場法事,兩姐妹送了請來做法的一位大師出了門,便累到再也不想動了。從母親過世到現在,杜秋睡了恐怕不足五個時辰。倒並非是白事忙碌,隻是心裏空蕩到無心睡眠。 一夜一夜的睜著眼,腦中淩亂不堪。白日裏,她的無助不會呈現給任何人看,包括整日啼哭不已的蘊兒。隻在夜裏,她麵對那張床榻睡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難受。有時一個恍惚間像是入了夢,可又在下一個恍惚時醒過來。如此反複幾日,人已瘦幹了。 姐妹倆相對無言,各自回房歇息了。杜秋這一次卻是剛剛躺倒便睡熟了,這一覺,一直到了翌日上午才醒來。足足睡了十幾個時辰,且連個夢也沒做。 睡的好了,精神自是很好。蘊兒平日裏利落慣了,這會功夫已是把家中裏裏外外都清掃了個七七八八。原是一些舊習俗,家裏有人去世了,必得在頭七過後將家裏打掃一遍,為的是讓故人放心的去。杜秋是不在意這些的,可蘊兒很是守舊。 按著習俗,逝者住過的屋子要留在最後才掃。杜秋見蘊兒也累了,便也幫她一起。母親房間裏的陳設很是清雅簡單,這都是前一個主人留下來的,她們住進來前,這座宅院便是什麽都齊全的。 母親的妝台已是經久不用,近幾年,她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堂屋的觀音座下。雖是很久沒用過,但也幹淨的連一絲灰塵也無。杜秋還是很細致的擦拭妝台的每一個角落,妝盒裏麵,桌台下麵,一點都不漏掉。母親彌留之際受了太多罪,生者無能替代,便想著讓她無牽無掛的走。 擦到桌台下角,杜秋隻得蹲下來。那個角落太過狹窄,她隻能伸長手臂夠著擦。擦了幾下,便覺碰到了一個什麽東西。再摸,像是一個小小的木製盒子。 費了不少勁才取了出來,這個盒子上蓋了厚厚一層灰塵,看不清是個什麽東西。杜秋擦了擦,才隱約看到這個盒子上所刻的花紋竟也描著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