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三千情絲繞指柔
豆大的眼淚,滾落下來,她抓住他的手臂,眼中的痛楚再難遮掩:
“毅哥,你冷靜的想一想,倘若他真是廖三,僥幸的活了下來,他怎麽敢到紀府去偷盜,他這不是自尋死路嗎?就算他是廖三,毅哥,他現在已經被關進監牢裏了,就算你晚一會兒過去,他也逃不掉的。可是思慕,她的時間,耽擱不得啊。毅哥。”
十幾米外,就是敞開的善刀盟大門。
包毅德雙眸緊盯住那裏,目光平靜。
隻是,這份平靜,洶湧暗藏,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夕的寧靜。
紀梵音追出後,悄無聲息的站在廊下,冷眼旁觀。
包毅德拉了一下,沒拉開紀倩影的手。
他沉痛的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
“當年,我也走到了這裏,是你拉住我,告訴我,她隻是一時賭氣,很快就會回來。”
包毅德的聲音,帶著一絲怨氣。
紀倩影的眼淚,瞬間凝在眼角,忘了落下:
“毅哥……”心慌的愣住。
包毅德說道:
“這一次,別攔我,倩影……”
眼淚,從紀倩影的眼角,無聲的滑落。
她哭著,用力的搖頭,慌張又不安。
“毅哥,我知道,你一直怨我,氣我當時攔下你,好……好,這一次,我不攔你,我陪你去,我陪你去監牢,好不好?”紀倩影哀求的說道。
包毅德迎上她哭紅的眼睛,靜默了一瞬息。
紀倩影以為看到了希望,高興地喊了一聲:
“毅哥,我陪你一起……”
“倩影。”包毅德打斷她的話:“你是我的妻子,但,這是我一個人的事。”
紀倩影震驚的一滯,雙手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臂,不肯放開。
包毅德眼中閃過一抹毅然決然的神『色』,慢慢的抬手,把紀倩影的玉指,一根一根,強行的掰開:
“等我回來。”
他高大的身軀,在紀倩影蒼白的臉上,罩下一片陰影。
紀倩影兩眼含淚,哭著搖頭:
“不,毅哥……”
包毅德攥緊拳頭,痛下狠心,決絕的轉身。
這時,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衝了過來。
宋德義驚呼:
“不好了!盟主!你快來,大姐……大姐不行了!”
包毅德心口一震,驚愕的轉身,幾個大跨步衝上去,一把抓住宋德義的肩膀,急切的聲音,透著一絲怒意:
“什麽叫不行了!不行是什麽意思!你慌什麽慌,好好的說,思慕,怎麽了?”
紀倩影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如墜冰窟。
心口刀割的苦楚,還未平息,心髒又瞬間提了起來。
她臉上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疾步衝過去後,幾乎是下意識的扶住包毅德的手臂,像是在害怕自己無法承受宋德義接下來的話:
“思慕……思慕她……”
包毅德心裏的痛,更深刻了一分,鐵臂一伸,攬住紀倩影的肩膀,鎮定的語調,透著一絲顫音:
“說吧,最壞的情況,也就是如今的情況了,還能變得更壞嗎。”
宋德義悲痛的搖頭,肩上仿佛壓著一座山,沒有力氣、更沒有勇氣說出太醫交代的話。
他沉重的低下頭,啞聲道:
“盟主,夫人,大姐她……你們還是去看一眼吧。”
紀倩影死死的盯著宋德義,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像是沒有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她聲音顫抖的自言自語:
“她昨晚還是好好地……還好好地……怎麽就……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是……是……”
她柔弱的肩膀,忽的止不住顫栗,下一刻猛地抬起頭,定定的望著上麵。
此時,厚重的烏雲,壓了下來,遮住了頭頂的陽光。
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變得昏暗陰沉。
她像失了魂魄一樣,喃喃道:
“是她……是她在怪我,怪我當年攔住你,所以她回來了,來奪走我女兒的命……嗚嗚嗚……是她……是她……毅哥,是她。”
包毅德渾身一僵,順著她的目光,望向頭頂。
過了一會兒,他收回目光,說道:
“如果她真的回來了,要索命,那就索我的命好了。”
“毅哥……嗚嗚嗚……”
紀倩影軟弱無骨的身體,慢慢地軟進包毅德的懷裏,痛苦大哭。
掛著一滴眼淚的眼角,飛快的掠過一抹陰狠的暗光。
廖三!
這個蠢貨,拿到東西後,居然還敢在紀府後院徘徊。
紀倩影低頭抽泣,掩去眼中算計的凶光,哭得那麽我見猶憐,梨花帶雨。
紀梵音唇角微微抿動,『露』出一個譏諷而冷漠的笑容。
她曾想,她的娘親,一貌傾城,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是這世上,最完美的女子。
今日見識了紀倩影以柔克剛的手段,她不得不感歎,像空穀幽蘭一般的娘親,豈會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水清塵走到紀梵音身邊,大手自然而然的落到她的肩上,把她摟進懷裏。
“看到了什麽?”他目光幽深,望著不遠處的包家夫『婦』。
紀梵音抬頭,望著他俊美的臉頰,搖了搖頭:
“沒看到什麽。”
“沒看到什麽,是什麽。”方才他過來時,她的背影,充斥著莫名的哀傷和孤寂,這讓他的心,揪了一下。
紀梵音笑了笑,視線平視前方,看著包毅德說道:
“沒什麽,隻是覺得有句話,說的很在理。”
水清塵問:
“什麽話?”
紀梵音輕聲笑道:
“淚盡血幹閻王心,三千情絲繞指柔。就連見慣了生死悲歡的閻王爺,看見哭得楚楚可憐的美人,也會動了惻隱之心,更可況是百煉成鋼的男子呢。柔能克剛,這四個字,還真是千百年來亙古不變的真理。”
水清塵眉睫垂落,看著懷裏的人兒。
她健康的膚『色』,白裏透紅。
他想象不出,她眼淚縱橫、哭得楚楚可憐的模樣。
實在是因為,她活得太堅強。
想著,水清塵頗為惋惜的長長歎氣:
“唉……”
紀梵音莫名其妙的瞅他一眼,問道:
“你怎麽了?”
水清塵對視著她炯炯有神的大眼,說:
“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了菟絲草,還有一把足矣把黑暗砍出個裂縫的刀。”
菟絲草?
刀?
什麽『亂』七八糟的。
紀梵音朝他翻了個可愛的白眼,扭頭,繼續看向廊外。
李慕白站在包家夫『婦』身邊,神『色』凝重的說著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扭頭,朝他們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