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為邈邈出氣
夜深人靜,湖山苑背靠小山,麵對蓬萊湖。
月色柔和地鋪灑,使臣們早已在結束仲春宴後回到湖山苑中各自的房屋內休息。
唯有夏鶯住的院子內傳來一聲不大不小的摔砸。
屋內,夏鶯怒不可遏,將一桌茶杯水壺打碎在地,她的兩名丫鬟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
“公主息怒,這裏是大巽的皇宮,切莫讓旁人聽到,於您不利。”
夏鶯麵上再也沒了先前那樣的嫻靜溫婉,已是一副惡毒憤怒的麵孔:“我還能有什麽不利?今日仲春宴上,那裴丞相將我奚落捉弄,半點也沒將我放在眼裏。”
丫鬟咬唇不敢回答。
西涼隻是大巽的附屬國,裴丞相聽聞在大巽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何必給西涼麵子?
自然,丫鬟們不敢這樣說,怕引來夏鶯的遷怒。
最後夏鶯看見她這兩個隻會低頭沉默不語的丫鬟就感到厭煩,她揮了揮袖:“你倆什麽也無法為本公主做,出去吧,別留在這礙眼。”
兩名丫鬟隻得應聲離開院落。
夏鶯坐在圓桌旁,想到今夜宴上裴清商那副絲毫不留情麵的神情,還有在場所有大臣們朝她投來的恥笑目光。
她愈發覺得恨透了大巽,接連也恨到了司邈邈身上。
她明明臭名昭著,是惡貫滿盈的長公主,憑什麽她不出醜?
最後裴丞相匆忙離席,是去找她了吧?
夏鶯粉白的指甲嵌入掌心,她咬緊下唇,目光怨毒。
就在這時,房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動靜,像是有人將手放在了門上要推開似的。
夏鶯抬眼看去,想必是她的丫鬟:“我不是讓你們別留下礙眼嗎,還回來幹什麽?”
門口沒有人回應她,隻有緩緩被人從外推開的門發出“吱呀”的驚悚動靜。
房門被打開半條縫,夏鶯疑惑地皺起眉頭慢慢走過去。
從門縫中能看見院子裏黑洞洞的,唯有一地皎潔的月霜。
一陣夜風從外麵刮進,吹得桌上燈燭搖晃,夏鶯心突突的跳,方才的怒火也被這會兒的詭異嚇得褪去一半。
她捏緊帕子,高呼:“是誰在那?”
沒有人回答她,正當夏鶯鼓足勇氣將頭探出門外想要查看一二時,忽然有個帶血的豬頭猛地飛到了她麵前。
夏鶯嚇得來不及發出尖叫,就兩眼一翻,直接昏死過去。
謝安瀾捧腹大笑,將豬頭麵具摘了下來,她轉身跟陸小知擊了個掌。
隻見那麵具上深紅色往下流淌的並非是什麽血跡,而是朱砂磨出來的紅墨。
“這個破夏鶯,以為是公主就把自己當盤菜了,還敢當眾跟邈邈叫囂。”謝安瀾踢了一腳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夏鶯,叉腰冷笑。
陸小知扭頭看了看院子,確認剛才離開的兩個丫鬟還沒回來:“咱們把她五花大綁扔到床榻上,明天她醒來肯定以為自己遇鬼了。”
謝安瀾賊兮兮一笑:“好主意,就是覺得這樣太便宜她了,從前遇到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我們都是打一頓再說。”
陸小知推了她一把:“忍忍吧,我們別給邈邈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謝安瀾點頭認可,她與陸小知兩個人將夏鶯拖到床榻上,拿準備好的草繩將她雙手雙腳捆好。
倆人看著被綁成螃蟹的夏鶯,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手。
借著月色的掩映,她們悄悄地來又悄悄地跑了。
許尚書和許夫人帶著兒子許白墨也走在宮道上,剛從水榭出來,他們準備回家。
許尚書喝多了,醉醺醺地挎著自家夫人的胳膊。
許白墨跟在父母身後,低著頭踢著地上的石子兒。
許夫人感慨:“相公,你說裴丞相和長公主是不是有事兒?那西涼來的公主都沒討到便宜,長公主剛走,後麵裴丞相就追過去了。”
許尚書打了個酒嗝:“裴清商這人最會拿美色蠱惑殿下了!他圖謀不軌!不過真別說,那夏鶯公主的肌膚吹彈可破,真白呀……”
“你說什麽?”
許尚書原本醉的頭暈,下意識就說了心裏的話,但當他聽到自家夫人這種帶著極度危險的追問時,忽然從頭到腳打了個激靈。
這種熟悉的即將遭受暴打的感覺,成為了許尚書的生存本能反應。
他看向一旁的許夫人,後者笑眯眯的,拳頭卻捏的咯吱咯吱作響。
“夫人,你聽我解釋……”
“解你個頭!混賬老頭子,一把年紀了還看人家小姑娘的手,你覺得她長得白是不是?老娘今天不把你打瞎才是稀奇!”
許白墨看著自家爹捧著圓滾滾的肚子跑在最前麵,他娘舉著拳頭在後頭追殺,最後輕輕歎出一口氣。
“姐姐!”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許白墨一愣,站定腳步,他扭頭看去,有個小姑娘提著裙飛快地朝他跑來。
殷月雅一個虎撲,直接衝進許白墨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
“姐姐!我可找到你了!”
許白墨瞪大眼睛:“姐姐?!”
殷月雅抬頭,有些憐憫地瞧著他:“怎麽你的聲音還是這樣粗獷,我一直在找你,你知不知道?之前我搶了你的包袱,拿了信物害你沒能上鬆林山院,實在對不起。”
許白墨望著掛在他身上的姑娘,唇紅齒白,眼睫撲扇。
他想起來了。
殷月雅看許白墨呆呆地不說話:“怎麽了,姐姐難道還在怪我?我知道搶你包袱是我不對,但我沒想故意害你進不去鬆林山院,不然我賠你錢好了,你要一千兩還是三千兩?”
許白墨艱難地道:“殷月雅,你不記得我了?”
殷月雅一震:“姐姐還知道我的名字?”
許白墨撓了撓頭:“看來你是忘了,我不是什麽姐姐,我是許白墨啊,你忘了?當年你和長公主殿下因為一盞花燈大打出手,那盞花燈是你們從我這裏搶的。”
殷月雅的笑意僵在臉上,隨即慢慢褪去。
他這樣說,她就記得了。
她怎麽可能會忘!明明是她先看中許白墨提著的燈籠,結果被司邈邈看到,她非要搶過去,後來兩人打的不可開交。
那這麽說,眼前這個女裝的“姑娘”根本就不是什麽姐姐,而是許白墨這個從小就男扮女裝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