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邈邈勇敢親
裴清商手向後,扶住她的腰身,避免她左右來回晃而摔下凳子。
他淡淡道:“你醉了。”
司邈邈一拍桌,猛地站起:“我沒有!”
說完,又因雙腿發軟重新跌坐回椅子,腦袋也搭在裴清商肩膀上。
她確實沒喝多少,隻一杯的酒水就能醉成這樣。
謝安瀾坐在司邈邈對麵已經看得有些癡呆了,從前她沒去邊疆的時候,也跟司邈邈喝過酒,沒見過她酒量這麽差。
難道真是鬆林山院自釀的酒水後勁太大了?
謝安瀾原本是打算,汪正直酒量不好,讓司邈邈和裴清商放倒他以後,她再“英雄救美”把人給抬回去。
誰成想司邈邈先醉了!
此時司邈邈酒壯色人膽,雙手直接摟住了裴清商的脖子,她睜著有些迷茫的醉眼,將自己的麵孔湊近:“裴清商,你能不能不要晃來晃去,怎麽這麽多重影呀。”
她伸出兩根指頭,戳了戳他的臉頰,又捏了捏他的薄唇。
裴清商任由她折騰也不惱,即便坐在對麵的謝安瀾看的就差魂飛魄散了。
要是司邈邈明天酒醒以後知道自己幹了什麽,她會不會羞憤自盡?
汪正直捏著杯子,繼續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隻溫吞地建議:“不然……裴大人先送殿下回房?”
恰好這時本就喧鬧的屋內呼聲更高了一些,眾人轉眼看去,門口有一位圓臉濃眉、身寬體胖的夫子穿著對襟長衫走了進來。
他身後跟著兩個小書童,夫子從中間走到屋內稍高點的站台上去,他背後懸掛著一幅龍飛鳳舞的書法字,寫著:天行健。
望著座下個個身穿華服、目光各異的公子閨秀們,夫子拱手一笑,自我介紹:“在下姓牛,各位可稱呼我為牛夫子,明日起主要負責少爺小姐們的行論文書、詩詞策作。”
還不等底下的人說什麽,司邈邈就“騰”地一下站起,起勢太猛險些沒站穩。
好在裴清商及時撐住她後腰。
牛夫子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冒出來,他含笑慈愛地詢問:“這位姑娘,您可是有什麽疑問?”
司邈邈醉醺醺地眯起眼:“你叫牛兒?”
牛夫子額頭蹦出一根怒筋,他強行鎮定,盡量和氣道:“是牛夫子,姑娘。”
“牛夫?”
牛夫子忍無可忍,捏緊戒尺憤憤地敲了一下麵前的桌案:“我隻是姓牛不是姓牛夫!你叫我牛夫子就可以了!”
經他一吼,司邈邈表現的很委屈。
她慢慢撅起嘴,轉身就抱住了裴清商的脖子,將整個麵孔埋在他肩窩裏,可憐兮兮地道:“牛子凶我。”
裴清商一手拽她手腕,另一隻手攬過她腰身,直接將司邈邈打橫抱起。
隨後他站起身,冷看一眼牛夫子,連一聲告退也沒有說,轉身就抱著司邈邈往外走。
牛夫子用戒尺不停敲打桌子,揚聲問:“你們去哪兒!?”
裴清商沒理會他,倒是司邈邈在裴清商踏出門檻的一瞬間,將腦袋探出去,跟牛夫子揮揮手:“再見,馬夫子。”
“都說了姓牛啊!姓牛!”
裴清商抱著司邈邈已走出一些距離,將今慈堂的喧鬧隔絕在身後。
溫柔的夜風襲來,司邈邈靠在裴清商懷中,她抬起頭,用朦朧醉眼望著裴清商好看的下頜線條,輕問:“我們去哪兒?”
司邈邈喝了藥,嗓音恢複不少,此刻帶著一點少女獨有的柔啞,如這悠悠春風,不緊不慢地撩過心底。
裴清商緊了緊抱她的手,很是耐心溫淡地回應:“帶你去醒酒。”
“我沒醉!”司邈邈堅持這樣說。
但裴清商沒走多久,她就感到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掙紮著下地後,跑向一旁扶著樹幹嘔聲不止。
什麽也沒吐出來,腦袋倒是更暈了。
司邈邈拿手背擦去嘴角的水漬,她抬起頭,恍惚感覺漫天星辰一點點壓下來,離她越來越近。
她伸手想要摘星,卻發現怎麽也撈不著。
司邈邈提裙踉蹌追著晃來晃去的星辰跑,逐漸爬上一個寬闊的觀月台。
這裏四麵鏤空,平時供人賞月觀星所用,建在南山最高處,往四周看,全是一覽無遺的山河。
此時山風呼嘯來過,將司邈邈吹得衣袍紛飛,猶如振翅蝴蝶。
她正倚著欄杆看星星,來回搖擺時,裴清商已經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離容易墜下去的危險區域:“別靠欄杆那麽近。”
司邈邈在他懷裏仰頭,笑嘻嘻地,眉眼熠熠:“你怕我掉下去嗎,裴清商?”
她打了個酒嗝,又絮絮叨叨地問:“你怕失去我嗎?”
司邈邈問的坦白,裴清商先是一愣,他在她的嬌俏麵貌上垂落目光,想去探看她到底是借著醉意說真話,還是當真醉了。
司邈邈的眸中水潤波光,她用心地望著裴清商,像個等待答案的乖巧小孩。
“怕。”裴清商沉聲回應,指腹不自覺地握緊了司邈邈的手腕。
司邈邈像是得了糖般歡喜,她抓住裴清商的衣袖,輕輕踮腳,在他眉心落下一個薄軟的吻。
裴清商眼中似是平地起波瀾,海山驟風般朝他壓來。
他眉眼中有不敢相信的神色,司邈邈在他麵前,笑的單純無害,她身後,刹那間萬千星辰像是都墜落。
她成了他眼中的唯一。
司邈邈醉意模糊地說著:“謝謝你……對我那麽好,我把你當成工具人,你還這麽照顧我。”
她見裴清商眉梢溫柔,眼中一貫寂靜長夜般的神色也有了星星點點的火光。
司邈邈拿溫熱的指尖主動去攏住裴清商的手:“謝謝你沒有放棄我,謝謝你……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
她不停重複謝謝兩個字,說的話也斷斷續續。
裴清商捏緊她的指尖:“司邈邈,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麽嗎?你再說一句,往後就逃不開我身側了。”
司邈邈拿俏麗的眉眼看著他,此時眉頭籠著一絲淡淡疑惑。
此時她總覺得裴清商的麵容輪廓在她眼前繞啊繞的。
她頭一次感到如夢似幻,冷風澆灌,頭昏昏沉沉,意識的清醒與混沌糾葛,等到司邈邈再反應過來時,她已主動捧住裴清商的臉,將唇送了上去。
她沒有直接回答,但這樣做,卻比口說的回應,更讓裴清商心神一晃。
司邈邈是他執念的心魔,更是他夢裏數百次的求不得。
似乎這一瞬間,星河蒼漢倒轉,隻為他二人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