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本宮喜歡裴丞相
裴清商卻強勢至極地按住她亂動的手臂,他微微垂首,就停在司邈邈的耳側。
縱使他的聲音多麽清冷,不帶任何曖昧的色彩,但司邈邈依舊因為這樣的親密靠近而紅了耳廓。
他淡淡道:“殿下看下麵,街井縱橫交錯,人影晃動,那都是您所轄的臣民。”
司邈邈順著他的指引看向遠近不一的街市和那些渺小移動的百姓們,她站得高,能看的很遠,甚至可以看到京郊連綿隱藏在夜色裏的群山。
冷風穿過,沒有將她凍得發抖,裴清商的大氅很好地將寒風抵禦在外。
他像是為了防止司邈邈逃跑,左手抓著她的手腕,還不忘用指尖扣住她細嫩的掌心。
司邈邈看了一會熱鬧的凡塵,她的心因裴清商的貼近而狂跳不止,便心不在焉地問:“所以呢?裴丞相要與本宮說什麽?”
裴清商右手指向一條街道:“去年夏時,殿下曾因不滿路人叫嚷,就指使宮人將其綁在柱子上暴曬,以至於那人三日後死亡,殿下還記得嗎?”
有這事!?
司邈邈努力回想,好像確實有。當初玩遊戲的時候,她隻是逛街經過,這個路人卻指著她的鼻子胡罵,她自然要給對方一點教訓。
畢竟當時隻覺得是個遊戲裏的火柴人,完美沒必要在意生死。
但是裴清商問這個幹什麽?
她猛地想到什麽事,驚駭道:“你不會就是那個人重生附體到裴丞相身上然後來找本宮算賬吧?”
裴清商右手屈起指尖,輕輕地彈了一下她的腦門,啞聲斥責:“殿下在想什麽?”
司邈邈痛地嗷嗚了一聲,她很委屈:“那你閑著沒事提這件事?”
裴清商:“去歲秋天,殿下一時興起,將大臣綁在馬車上,讓他代替馬兒拉車,也不記得了?”
司邈邈心虛地回想,片刻後她磕巴解釋:“那是因為他瞧不起本宮,還跟別人討論本宮的八卦,所以才……”
裴清商極快地打斷她,又問:“那殿下一定也忘了當初強搶五品言官的新婚女婿,隻因對方樣貌俊秀,但沒過兩天就忘了這個人,那言官敢怒不敢言,一頭吊死在城門口。”
這個司邈邈記得。
什麽叫她搶!那分明是那男人的老婆先挑釁自己!她隻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罷了。
司邈邈反應過來:“裴清商,你現在難道是要幫他們算賬?”
“不。”裴清商回答的很快,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冷,就在耳畔,猶如泛著冷澤的波光琴音,動聽,但卻莫名暗藏危險。
司邈邈看不到裴清商的目色幽深。
裴清商像是輕笑著詢問:“如此張揚跋扈的殿下,為何現在乖巧如貓,不僅收斂了爪牙,還有了同情心?”
司邈邈一震:“你什麽意思?”
裴清商噴薄出的氣息就縈繞在她的耳畔。
隻聽他道:“殿下一向我行我素,隻顧自己高興,但眼下卻肯為了所謂的與臣結交好友,改變心性,聽話如斯?”
司邈邈聽到現在才徹底明白。
裴清商這是試探她呢!
他覺得自己跟過去的司邈邈判若兩人,所以才有這樣大膽的行徑來詢問?
司邈邈一陣無言。
她總不能告訴裴清商,她其實壓根沒改!之所以表現的這麽乖,隻是為了刷好感,靠近他,也是為了不亡國?
既然不能說實話,那麽就表演吧。
司邈邈眼眸中的神色乍現一抹亮光,她下頜尖尖,眉眼如畫優美。
她沒有回頭,卻反問裴清商:“丞相難道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嗎?”
裴清商握著她手掌的指尖顯然僵了一瞬。
“為什麽?”他追問,像是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聲音低啞且帶著不易察覺的沉冷。
司邈邈半回頭,夜風恰好拂過她的發梢,她隻要再踮起腳,便能主動將唇瓣吻上裴清商。
裴清商像是被司邈邈的貼近而被迫不適應,他鬆開了司邈邈的手,後退了一步。
司邈邈的目光中像是有星辰掉了進去,閃爍著細碎的光芒,仿佛有魔力一般,裴清商望進去,竟暫時移不開眼眸。
她笑的眉眼彎彎:“因為本宮喜歡裴丞相啊。”
司邈邈如數家珍:“有了喜歡,就可以為這個人變好,去遷就他的習慣,也能換位思考,去體貼別人。”
裴清商那長久以來冰山似的麵孔上,頭一次有了雪山崩塌、春水流淌的悸動神色。
他狹長眉眼中,倒映出的全是司邈邈的身影。
她的語氣認真誠摯,無法不相信。
從司邈邈接近他開始,他就知道這是刻意的行為。但她偏偏每一次都能流露出不同的神情來讓他感到意外。
司邈邈帶著目的的靠近,卻總能表現的自然,仿佛她本來就是想這麽做的,而不是為了任何利益目的。
司邈邈維持著燦爛的笑容,悄悄打量著裴清商眸色變幻的神情。
裴清商心思敏捷,他到底信了沒有啊!她已經很真誠了!
雖然她說的喜歡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但是她不解釋的話,讓裴清商有個美麗的誤會也不錯。
司邈邈緊盯他的腦頂,看看有沒有厭惡值減少的提示跳出來。
就在司邈邈出神想著這些事時,裴清商忽然問:“殿下說的喜歡,與喜歡陛下、喜歡郡主、喜歡方殷是一樣的麽?”
司邈邈想也沒想,就嗯了一聲。
幾乎是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煙花一下子寂冷了下去。
她看見裴清商眼中的燦然一點點消退,轉而又恢複了那副泰山崩於麵而不改色的淡然。
他輕笑,又像是自嘲:“臣知道了。”
司邈邈猛地反應過來,連連擺手:“不是,本宮對裴丞相的喜歡是不一樣的,更欣賞更崇拜!”
裴清商卻不想聽她分辨似的,他抓了一捧城牆上的積雪放在司邈邈手中。
“方才沒有說完,殿下明日除夕要站在此處,與陛下一起向城樓下的百姓們拋擲果仁紅棗等物,寓意賜福萬民。”
他握著司邈邈的手腕伸出城牆,便有寒風拂過,雪沫刹那間打著旋兒飛離她的掌心。
司邈邈緊盯裴清商的側顏,問的小心翼翼:“裴大人,你生氣了?”
“臣沒有。”裴清商的側臉線條冷硬,他喉頭微動:“殿下不必擔心什麽,不管您怎麽做,臣都會做好本職,忠心輔佐陛下。”
說完,他放開了司邈邈,轉身朝城樓下走去。
望著他挺立的背影,司邈邈內心隻有倆字。
完了!
就在此時,漫天煙火平地升起,兜天之勢燦爛地綻放,美的極其絢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