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4章 穿幫
卞輕洋走出一段，停住腳步，路燈下意味不明地盯著李未晨，問道：“你認真的？”
“這怎麽還能不認真了？”李未晨以為有門，忙說，“我們好歹也做了這麽久的同學了，難不成你眼裏，我是個濫情不負責任的人”
“那我告訴你兩件事。”
卞輕洋道，“第一，我妹她年紀還小，你還是早點洗洗睡吧。第二，我妹就算找對象，也不會缺優秀的人選，你覺得哈佛大學的學生比不上你嗎？”
看著李未晨吃驚發愣的樣子，卞輕洋抬腳剛想走，一回頭豎起一根手指：“第三，你跟我妹一點都不合適，就別想了，趕緊收心吧，比如我妹家庭足夠優越，別人看重的很多東西她可能完全不當回事，再比如她畢業後應該會回到父母身邊，而你想要出國留學並且也正在為此努力，你會為她犧牲你的理想和事業而且·······”
卞輕洋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她壓根不喜歡認識陌生人，因為我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你你·····這····”李未晨張口結舌，老半天道，“我去，我去······”
“第四，”卞輕洋一轉臉，指指李未晨，“收起你那些齷齪心思。”
“·······”李未晨無言了一下，默默半天，自嘲地笑了下調侃道，“哎，你剛才說兩件事，這都第四了。”
“我還能再說個五六七八呢。”卞輕洋道，“看在同學一場份上正告你一句，你呀，趁早歇了吧。”
“你······”李未晨咬了半天牙，恨恨道，“你厲害，你倒是早說呀，我再怎麽樣還不至於去別人碗裏搶食。你都沒說明白。”
卞輕洋：“我樂意，你管的著嗎？”
轉眼周末，班裏同學有人提起要請客的事情，說當時請卞輕洛去伴奏，大家答應了要請他們兩個客的。
提議去唱卡拉ok。
其實一幫青年學生，也就是想找個由頭，趁著周末出去放鬆一下。
時下流行唱卡拉ok，大城市歌廳雨後春筍一樣開出來，也花不了多少錢，大家湊點錢，唱個歌聚一聚之類的。
卞輕洋一口拒絕了，別的也沒說，隻說自己家跟學校離得遠晚上不方便，年紀小也不適合帶她出去唱歌聚會。
然後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把卞輕洛帶到他學校去。
卞輕洛去了一趟複旦大學，掀起了一絲波瀾，她自己完全不知道，在家呆了一周，要處理的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
助理黎佳慧匯報了接下來幾天的行程。
卞輕洛見沒什麽特別的事，就想到過幾天段師父要回曲陽，她正好也要回去看看外婆，就跟段師父一起回去。
“有什麽事就盡快安排在這兩天，後麵幾天我要回曲陽一趟。”
黎佳慧翻了翻手裏的筆記本，就道：“卞小姐，那我讓《刑事追凶檔案》劇組殺青宴定在大後天晚上，那我通知劇組，把時間改成後天晚上，您看可以嗎？”
“行吧，你通知劇組那邊改時間，明天後天我都有時間。”
交代完了事情，在回家的路上，前兩天卞輕洋提過一直在找她的梁萌萌打了電話來，
“卞大小姐，回來了怎麽也不說一聲，咱們怎麽說也是合作夥伴吧，給你接個風總要有的吧？”
卞輕洛微微勾起唇角，也張口就來：“那還不是看您梁大小姐貴人事忙，怕耽誤你的大事麽。我可是聽說了，你梁大小姐現在事業做得很大，哦，不對······你看我這腦子，忘了，以後估計沒多少級會要叫你梁大小姐了，應該叫你梁董！”
“嗬······，還以為出了一趟國，卞大小姐也會跟那些假洋人一樣，會忘了怎麽說漢話呢，沒想到啊，卞大小姐嘴皮子依然這麽厲害，哎······，別人不知道我的事，你卞大小姐還能不知道嗎？還梁董呢，你就埋汰我吧·······”
兩人你來我往，唇角之間，火花四射。
互相挖苦了幾句，梁萌萌轉到了今天打電話的正題：“
你那邊殺青了吧。那你看什麽時候過來看看吧，我這邊從拍攝開始，你都沒來過。再怎麽說，你也是投資方吧。錢扔給我就不管了？”
“你現在在哪？”卞輕洛想想也是，正好下午沒事，去看看別的劇組是怎麽幹活的。
“我家。”
梁萌萌嗬嗬直笑，“你知道的，資金緊張嘛。家裏的別墅得借出去，今兒剛好在別墅拍，你過來吧。”
那距離還真不遠。
等到了梁萌萌這邊，就見整個客廳都四散著器材和人員。
“你也是，哪裏至於省這一點錢，去搭個片場能費多少事？”
卞輕洛看著亂糟糟的場景就先皺眉了。
梁萌萌嗬嗬兩聲，以為誰都跟她似得好命，
“這邊就我住，沒事。集中兩天拍，拍完就好。”
男女主演正在演在廚房一起做飯的場景，男主演是周澤明，卞輕洛認識，參加過近幾年很火的選秀節目，拿了個明珠市賽區的前十名，最近在網上算是有點小名氣，看來是搭上了梁萌萌的路子，難怪呢，這就不說了。
那個女演員看身上的衣服，白襯衫牛仔褲，按照劇本上說的，這就是那位灰姑娘。但是卞輕洛的注意力放在女演員的手指上，美甲做的十分精致，要單純的欣賞還是不錯的。
但此刻一個普通人家還經常做家務的女孩，有這樣的指甲，而且此刻給她的手一個特寫，正在拍她切菜的畫麵，男主角從後麵伸手抱她的場景，然後她撚起切成塊的西紅柿喂到男主的嘴裏。
大量的手的特寫出現，就這都沒發現問題嗎？
卞輕洛就這麽問梁萌萌，“你這是糊弄傻子呢？”
全把電視機前的觀眾當成二杆子了。
梁萌萌是真沒發現這個問題。
她的手上一直都坐著精美的美甲，所以，在她看來，那完全就是正常的。這
會子叫卞輕洛一說，她麵色才變了，連忙喊停：“你過來！”
她指著女主演，“我叫你呢，你過來。”
那姑娘長的一副嬌軟的樣子，趕緊過來了。
“把你的手伸出來。”梁萌萌指著對方的手，厲聲道。
這姑娘嚇的都快哭了，戰戰兢兢的伸出手，白皙的手掌十指纖纖，美甲帶著晶片亮閃閃的。
“你什麽時候做這美甲？”梁萌萌急忙問了一句。
“前兩天才換了這個樣子。”
這姑娘將手舉起來看了看，“沒什麽問題啊？”
梁萌萌都快氣瘋了，感情之前就一直有美甲，而且還換著花樣呢。
媽的！這是出身普通的姑娘嗎？
她有些泄氣的道：“換了幾次了？從開拍以來換了幾次了？”
“三次？”
這姑娘不確定，“大概四五次吧。”
完蛋了！劇本上有很多手的鏡頭，手受傷，牽手，十指相握，帶戒指，摘戒指，用手相互喂吃的，切菜切到手，用手捂嘴，用手捂眼睛，這一係列的東西，不能都刪了吧。
這懂事男女主感情進展的情節，刪不得的。
叫觀眾看到那一會一換的美甲，這是招罵呢。
“導演！”
梁萌萌鐵青著臉，朝人群中喊了一聲。
卞輕洛緊跟著就看到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小夥子跑了過來，“大小姐。”
“你這個導演是怎麽當的？”
梁萌萌指著這位年輕導演，“還有化妝的，你們都是死人啊！這麽明顯的錯你們都當看不見？”
卞輕洛一看這亂勁，心裏搖搖頭，還是別在這裏摻和了。
看她這事怎麽處理。
說起來這真不是小事。
那姑娘說了換了三四次。
可這拍戲，並不是說一場連著一場都是連貫的，為了節約成本，隻在相同的背景下的戲才放在一起連貫著拍的。比如這別墅的戲，又男主一出場的，有最後結局部分男女主在一起的。
等到最後拍完了，這才剪輯的。
這剪輯出來的，必然會出現，前一刻鍾女主還是這種美甲，轉臉回去又變成另一種美甲了。
這是要鬧大笑話的。
一部劇裏偶爾穿幫可以理解，但像是這種大麵積的，真是聞所未聞。
所以，她回去之後，把這事當成事故說給段明和黎佳慧聽，“……尤其注意女演員的妝容和身上的首飾。而幾個主演，尤其是女警察，叫她們都把手腳拾掇幹淨，別整的花裏胡哨的，不像個樣子。”
段明那邊連著應了，卞輕洛卻一點也不輕鬆。
她現在要學的是怎麽審片。
這次的題材是刑事案件的案子，別看這類近似於主旋律，就真以為安全了。
不是的！有時候出現血腥一類的鏡頭，也都是不允許過審的。
她得把之前的類似的題材重新翻出來看看，看人家都是怎麽處理這一類鏡頭的。
雖說有導演把握這一點，但她不能不懂，到了最後那一步，其實跟人家導演已經沒關係了，這屬於製片方的工作。
以前看電視那是休閑，而這種帶著目的性的為了看電視而看電視，實在叫人不怎麽舒服。
倒在沙發上，抱著抱枕，一個人開著大半天的電視，倒也有些所得。
尤其是看到一些標語，類似於審訊室裏的那種‘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之類的，還是一進警局的大門，就看到‘為人民服務’，這些鏡頭總是在鏡頭中出現，盡管有時候隻是一閃而過，但確實是出現了。
但凡出現這樣的密集鏡頭，那這一集一定會閃過一些叫人不舒服的畫麵。
這就跟搭配著營銷是一個道理。
幹什麽都真是都不容易。
郭雲繡回來的時候，就見自家閨女一邊揉眼睛一邊看電視劇，“你還真是上心了？那你學的專業怎麽辦？就這麽荒廢了？”
經濟嗎？
卞輕洛把視線從電視上挪開，這話還真把自己給難住了，隨即她就笑道：“我要做經濟類的新聞節目，那當然不會小打小鬧。等將來，我弄一檔人物采訪的節目。就跟時代周刊一樣，叫人覺得能被我采訪是榮幸，要是覺得能做到那種程度的時候，我再做。不是名流巨子，我都不搭理。”
“你就吹吧。”
郭雲繡直笑，“這一點你倒是跟你爸像了。吹起來都沒譜的很。”
第二天中午，卞輕洛帶著助理黎佳慧，秦濟民開著車，去了《刑事追凶檔案》劇組。
三人的到來，叫劇組稍微騷動了那麽一小會，就又按部就班的開始了。
眼下拍的是一場奸|殺案的現場，扮演女屍的女演員穿著短褲圍胸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然後給上麵身上蓋上一小塊白布，遮住胸以下，大腿根往上的部分，打眼一看，都會以為下麵躺著的人全裸。
卞輕洛緊了緊身上的大衣，今兒是十二月底了，多雲東北風四級，最高溫度三度，最低溫度零下五度。這樣的天，穿成那邊躺著，然後身邊的圍著的各種‘警察’‘法醫’一同忙活。
主演在詢問案情，還得上去檢查‘屍體’，但凡誰出一點錯，這個鏡頭就得重來。而那個演‘死屍’的女演員就得在地上這麽躺著。
看著都冷的慌。
她招手叫黎佳慧：“打發人弄幾台太陽能電暖氣來。”這麽耗下去人也太遭罪。
當然了，這部片子，主演基本沒有遭罪的戲份。
因此劇組也就忽略了這種細節。
尤其是這種演‘死屍’的，都是從片場外麵現拉來的。
演完吃個盒飯然後當天算錢就算完工的演員，誰去在乎他們。
簡單的一場戲從化妝到道具再到最後拍攝完成，這個女演員在地上躺了四十多分鍾。沒等到電暖氣弄來，她結了一百塊錢就走了。
“挺不容易的吧？”
段明搖搖頭，“路都是自己選的，你也別濫發同情心。”
卞輕洛在劇組的其他地方又看了看，轉了一圈剛要往回走，就看見披著衣服正在對台詞的女警察黃小芸和女法醫趙瑾華。
她的眉頭皺了皺，“黃小芸。”
黃小芸蹭一下站起來，大衣一下子就掉在地上，“老板。”
“你找化妝師，改一下造型。”
卞輕洛指了指她的耳朵，“女警有耳洞雖然也允許，但是你的耳朵上四五個耳洞，這就有點誇張了。掩飾一下，或者把頭發放下來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