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

  接下來拍攝的戲份, 就是溫瓊和路耀在酒吧裏喝酒聊天的劇情。


  微醺的溫瓊在路耀的再三追問下,說明了自己來冰島的意圖。


  他說,他來這兒是為了躲避, 也是為了自我救贖。


  躲避這些年來, 父母和金錢帶給他的壓力,而自我救贖的是,那早已幹涸的作畫靈感。


  都說冰島是藝術家的天堂, 溫瓊希望在這兒, 找到屬於自己的藝術繆斯。


  曾是天之驕子,現在卻被現實打擊得連僅剩的一絲自尊都成了勉強。家境落敗後, 溫瓊頑強地搏過兩回, 但好像這個世界突然就隔離了他、拋棄了他。


  這種巨大的落差,堵住溫瓊的心門, 讓他變得越發不愛和外界交流。


  因為這半杯下肚的長島冰茶,今晚的溫瓊在異國全數傾吐給了一個陌生人。


  或許對方在酒醒後,會將當成一則笑話說給其他人聽。


  算了, 全當是拿自己的故事畫了一杯酒錢。


  溫瓊的坦白觸動了路耀。


  被世界隔離?被世界拋棄?

  路耀聯想到了自己已經去世的母親, 對方在死前的那個晚上, 曾經和他笑著說過‘你的父親拋棄我,現在輪到我拋棄他了’。


  可對方永遠不會知道。


  她這一走拋棄的不是那個‘拋棄妻兒、出軌情-人’的渣男丈夫, 而是‘什麽都不懂、就要被迫什麽都懂’的親生兒子。


  路母去世後, 懷著孕的情-人就成了路家的女主人。


  她不喜歡路耀,更想為自己的孩子奪得未來路家的一切,所以她隨便幾聲軟語就將路父哄得團團轉。


  路耀被送去了全年寄宿的學校,因為他長著一張‘格格不入’的華國麵孔, 校園欺淩、暴力就成了家常便飯。


  因為沒有家長, 路耀沒有可以訴苦的人, 隻能死死壓抑,任由陰鬱摧毀了他自己的內心世界。


  情-人轉正的第二任妻子,隻給路父生了兩個女兒。


  然後,路父開始重新接納他、開始用金錢收攏他,就是為了老一代人那所謂的‘一脈香火’。


  父子倆間沒有任何的共同話題,仿佛是隻取款機和取款人的冰冷差別。


  路耀開始大手大腳地花錢、交朋友,可喧囂過後,他要麵對的是更孤獨的長夜。


  所有人都是衝著他的‘好脾氣’、‘人傻錢多’來的,根本沒有人在意過他一絲一毫的真實情緒。


  路耀越想越痛,一杯接一杯的烈酒下肚,最終醉倒在了溫瓊的身上。


  …


  紀厘和秦櫟在電影正式開拍前,就通過語音電話反複對了這一場戲的台詞。


  所以今晚的正式拍攝,兩人過得很順利。


  四個鏡頭切換,每一鏡都順利通過,原本計劃要熬四五個小時的苦戰,被兩人縮短在了兩個小時之內。


  天生的默契和相融的氣場,讓卡梅隆喜出望外,讓他越發肯定自己這回找對了演員!

  劇組原本包了五個小時的酒店費用,這會兒提前收工,這租金又收不回來。


  劇組場務在和老板一番交涉後,索性將剩餘租金兌換成了酒,這個舉措,無疑讓劇組全體鼓掌歡呼。


  紀厘在拍攝時就已經喝過了,和導演卡梅隆交涉後,正常收工回到了酒店。同時段回來的,還有秦櫟和他的助理團隊。


  ‘卡梅隆’這三個字,在影視投資界就是響當當的金字招牌。


  劇組在住宿方麵的環境很優待,最頂尖的酒店場所,兩人主演就麵對麵地住著。


  按照卡梅隆導演的話來說,那就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容易培養出劇本內的角色感情。


  紀厘一直都是‘角色至上’的拍攝理念,覺得這樣的安排沒什麽問題,可落在鬱賦雅的眼裏,就覺得是主演之一的某人趁機‘以公謀私’。


  晚上十點,紀厘才剛從浴室裏出來,門鈴聲響了起來。


  他穿著浴袍開了門,才發現是鬱賦雅站在房間門外,手裏還拿著一袋吃食。


  “鬱姐?”


  “輕食沙拉,你要是覺得餓就墊墊肚子。今晚拍戲多少喝了點酒,我怕你胃難受。”鬱賦雅遞了過去,趁機進入房間環視了一圈。


  “好。”紀厘垂眸看著被塞進手裏的食物,勾唇。


  鬱賦雅看見房間內空無一人,懸著心稍稍放下。


  很好,崽子沒有帶陌生男人回房間。


  她側眸看著紀厘,試探性地問候,“紀厘,你看過明天的通告單了嗎?我用手機傳給你了。”


  “還沒有,遲點看。”紀厘將食物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不過按照劇本順序來拍的話,應該是到溫瓊帶著路耀回住宿旅店了吧?”


  “嗯,明晚你和秦櫟有吻戲。”鬱賦雅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出。


  “……”


  紀厘解開食物袋子的手微不可察地一頓。


  他差點忘記了這事。


  紀厘很快就收斂了神色,故作淡定地說,“嗯,劇本上怎麽寫,我們就怎麽拍,演員配合角色是應該的。”


  在接這個劇本之前,他就對兩個主角間所有的親密戲份做好準備了。


  紀厘補充一句,自己給自己暗示,“再說了,我和櫟哥兩個大男人的,誰也吃不了虧。”


  吃不了虧?


  我就覺得你虧大發了!

  鬱賦雅深吸一口氣,沒敢將心裏的咆哮說出口,“你能接受就好,既然接了這個劇本,就該好好完成。”


  拍攝畢竟是拍攝,是很嚴肅認真的事。


  卡梅隆導演覺得沒問題,紀厘身為主演也接受良好,哪裏能輪到她這號經紀人說‘不’?

  鬱賦雅掃見青年微微鬆開的浴袍領口,被熱水浸泡過的皮膚還有些白裏透著嫩粉色。


  鬱賦雅一忍再忍,還是上前像個‘老媽子’一樣的將他的浴袍領口收緊,“小心著涼,男孩子出門在外,得學會保護好自己,明白沒有?”


  最重要的是,可千萬別讓對門盯上!更不能放對門那人進來!


  鬱賦雅越想越不放心,繼續交代,“我馬上就走了,你得把房間門給我鎖好,明早要不是自己人來敲門,你可別開門。”


  紀厘哭笑不得,“鬱姐,我已經是成年人了。再說了,劇組包下來的酒店很安全,你最近是把我當成三歲小孩,生怕我出國走丟啊?”


  何止是走丟?

  我這是怕你被別人拐跑了。


  鬱賦雅強行壓下心裏的吐槽,忙不迭地點頭,“行了行了,我也不囉嗦了,你今天拍戲也累了,早點休息。”


  “嗯,鬱姐晚安。”紀厘輕笑,包子說得沒錯,這鬱姐快要升級成鬱媽了。


  “晚安。”


  鬱賦雅離開後,紀厘就拿起了劇本。


  和以往的每次一樣,這回的外語劇本也被他標記上的滿滿當當的記號。


  路耀醉倒在了溫瓊的懷裏,在醉意下從怒不可遏的控訴到泣不成聲的委屈,他把憋在心裏十幾年的壓抑一泄而出。


  溫瓊從路耀雜亂無章的言語中,大致明白了對方的過往傷痛。


  他內心升起一種異樣的刺痛,不忍心將醉醺醺的他丟在酒吧內。


  溫瓊追問了大半天路耀的住址,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無奈之下,他隻好將對方待會自己狹小而破舊的旅店房間。


  隻有一張床。


  兩人不可避免地睡在一起。


  硬床板硌得慌,又沒有辦法翻身,但就在這種情況下,路耀竟然感到了久違的溫暖和安定。


  興許是醉意下的情愫作祟,路耀朝著身側的那一抹溫暖,就這麽吻了上去。


  這場被編劇寫得很曖-昧,也很溫柔。


  路耀看似是主動方,實際上是他在索求溫瓊的暖意。


  沒有所謂的接吻技巧,純粹是兩顆心不由自主地靠近。


  有點誘,又有點純。


  ……


  演員在讀劇本的時候,向來是很有畫麵代入感的。


  特別是今晚拍攝完成後,紀厘就自動將溫瓊帶入了秦櫟的那張臉。


  他的目光落在這幕戲上,心尖不自覺地鑽上一抹灼熱。


  紀厘不自覺地咽了咽幹澀的喉嚨,回過神時才被自己下意識的動作嚇了一跳。


  他居然想著秦櫟的那張臉,想到口幹舌燥?


  紀厘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發嗆,連忙給自己灌了兩口溫水試圖恢複冷靜。可下一秒,手機微信就傳了進來。


  ——睡了嗎?


  是秦櫟發來的。


  紀厘正有些猶豫,結果就看見對方又發來了一長條。


  ——不困的話,要不要對個劇本?路耀醉酒後的控訴是角色一個情感爆發點,明天要拍,我幫你把控把控?

  理由正當得不像話。


  要是這會兒不答應,反倒像是自己‘做賊心虛’?

  紀厘剛發出一個‘好’字,門鈴聲就響了起來,速度快得仿佛是早早就等候在了房間門口。


  “……”


  紀厘又將剩餘的溫水灌入口中,這才快步走去開門。


  至於鬱賦雅離開前的囑咐,早就在他的胡思亂想下拋之腦後。


  房門打開。


  秦櫟換下了原本的行頭,純黑色的絲絨睡袍讓他渾身的禁-欲感又重了兩分。


  紀厘差點一個沒繃住,他轉身避開和秦櫟的眼神交流,“櫟哥,我正看劇本呢。”


  秦櫟進入,將門帶上。


  啪嗒一聲。


  掛在房門上的防盜鏈條跟著關門的力度晃動了兩下,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紀厘步伐一頓,腦中又不受控製地鑽上了些許奇異的畫麵。


  秦櫟看出他騰紅的耳頸,微微勾唇,“耳朵和脖子怎麽那麽紅?”


  “剛洗了澡,正準備看劇本。”紀厘自我合理化地補充,“熱的。”


  說完,他就率先落在了房間的沙發上。


  秦櫟環視一圈,慢條斯理地跟坐在了他的身側。


  沙發不算狹窄,兩人間甚至還隔著一點距離,可紀厘莫名覺得還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灼熱的,讓人想要靠近。


  秦櫟將隨手帶來的通告翻開,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晚好像有場吻戲,還是你吻我。”


  說到這話的時候,他眼裏綻開一絲笑意。


  “……”


  紀厘這下子是真的繃不住了,臉色蹭地一下就燙了起來。


  怎麽回事?


  吻戲這種事情,他以往也不是沒見識過,初看劇本時也不覺得有什麽。


  怎麽改到要和秦櫟拍之後,他的心緒起伏大成這個樣子?

  紀厘答非所問,“櫟哥,不是說對明天的戲嗎?”


  “我現在和你討論的就是劇本和通告上的內容,”秦櫟不依不饒,還湊近了一些,“你們上影視訓練課的時候,教過吻戲嗎?”


  紀厘對上他笑意分明的臉,頓時明白了對方是成心調侃他。


  “秦櫟!”


  “嗯,我聽著。”


  紀厘看著近在咫尺的秦櫟,視線不由自主地向下,瞥見了對方薄淡的唇。


  好像,是挺適合接吻的。


  紀厘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下,連忙拿起劇本翻了翻頁麵,“我們認真點對戲。”


  秦櫟低笑,又挪過來了一些。


  他將紀厘亂翻的劇本擺正,點了點正確的頁數,“認真點,這呢。”


  “……”


  紀厘語塞,隻好又睨了他一眼。


  眼色清清亮亮的,似乎還透著一絲親昵的埋怨。


  秦櫟笑著將兩人的距離拉開,擺出一份正經姿態,“好了,不逗你了,開始吧。”


  他的視線錯過劇本盯著對方看,嘴角的笑意從始至終就沒放下來過。


  紀厘很快就調整完情緒,進入人物狀態。


  秦櫟自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玩笑,也端起認真的神色開始配合。


  ……


  第二天晚上,劇組準時開拍。


  這一回,拍攝場景從酒吧內,移到了酒吧外的街上。


  紀厘和秦櫟都還是昨天的那套裝束,唯一不同的是,前者的臉上被打散了一層緋色的腮紅,模仿醉酒時的狀態。


  現場很快就調整好了一切,卡梅隆一聲令下,拍攝正式開始。


  酒吧的喧鬧聲還在繼續。


  大門被推開,紀厘飾演的路耀從裏麵衝了出來,醉意令他恍恍惚惚的,一下子磕絆在了街上。


  緊隨其後到秦櫟看到這一幕,眉心不自覺地一擰,連忙走近將他拉扯起來。


  紀厘看著蹭破滲血的手背,無所謂地甩了甩,仿佛完全不將這種傷痛放在心上。


  “你家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紀厘聽見這聲詢問,眼色突然凝固。他惡狠狠地看向身側的男人,冷笑,“家?我沒有家。”


  他的母親早死了,他的父親……他隻顧著他的情/婦和他的兩個女兒?哪裏顧得上我?


  紀厘說著,冷笑漸漸消失,積壓在心裏的恨意攀了上來,借著酒意肆意宣泄。


  “他們都是害死我母親的罪魁禍首!他們該死!”


  他揚起緊繃的下顎,直視著眼前什麽都不懂的男人,仇恨的血絲幾乎要將他的眼眶瞳色占據。


  “我八歲那年,我母親哄著我睡下,然後在隔壁臥室了結餘生。”


  “結果她死後不到一周,那個人-渣就急不可耐地將我丟到了寄宿學校。”


  大麻煩自己沒了,他順勢要丟掉小麻煩,完全是個黑心肝的。


  “學校裏的外國孩子都比我高比我壯,天天像戳著我的腦袋……”


  紀厘撇了撇嘴,學著記憶中那些壞孩子,指著溫瓊,不過力度很輕柔。


  “就像現在這樣。”


  ——看看他這個孤兒!

  ——就應該被關進福利院,當成商品給那些有錢人挑選。


  ——還可以被賣進某些場所,當成玩樂的貨色。


  “我熬了十年,他才願意把我接回家。”


  紀厘的步伐有些晃悠,他不小心撞進了秦櫟的懷中,又醉醺醺地退了出來。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自嘲笑了笑,“我居然天真地以為,他是良心發現想要接我回去。”


  “結果,他不過是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兒子!”


  什麽寶貝兒子,他不過是對方在人前賣弄的一個工具人!


  紀厘提高音量,語氣裏有了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


  攝像師扛著拍攝設備,一直跟隨在兩人的身側。他按照之前試戲時的安排,這個關鍵節點把鏡頭對準了紀厘。


  下一秒,積蓄已久的眼淚就從紀厘的眼眶中掉了出來。


  在鏡頭的特寫下,放大了路耀這抹無聲的傷痛。


  這滴眼淚,流得太美了。


  讓圍觀的眾人在驚歎的同時,又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擁抱嗬護。


  拍攝還在繼續。


  紀厘下意識地用手背去擦,結果鹹鹹的眼淚卻刺激了剛蹭破的傷口。


  他盯著還在不斷滲血的傷口,突然就蹲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捂住臉部號啕大哭。


  成年人的崩潰,就在一瞬間。


  為什麽?

  上一輩的情感糾葛,要報應在他的身上?

  被死亡陰影籠罩的童年記憶,被校園暴力綁架的成長經曆,有誰知道他活成今天這樣,有多辛苦?

  以往那些盛大的生日派對,不過是衝著他的酒和錢來。


  這世界上,還有記得他生日的人嗎?

  為什麽他等到現在,也得不到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


  紀厘的哭戲向來是一絕。


  即便,此刻的他捂住了哭泣的神色,但肩膀聳動的幅度尤為真實,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到在場每一個人的耳朵裏,讓人不由自主跟著揪心。


  紀厘將路耀的內心世界展現得淋漓盡致。


  卡梅隆對於紀厘的詮釋很滿意。


  他要路耀就是這樣,表麵光鮮亮麗,內心傷口潰爛,任何一點小事,都能成為擊垮他的致命點。


  要麽不展示悲痛,要麽一展示,就能成為催人眼淚的利器。


  秦櫟飾演的溫瓊靜靜垂眸,看著地上哭得毫無章法的年輕男人。


  就像剛剛的他,把過完的可笑經曆說給一個陌生人,現在的路耀也把內心的傷疤展示給了他這位陌生人。


  秦櫟蹲下身子,語氣是他從未料想的溫柔,“是我問錯話了,你住的酒店在哪裏?我送你回去。”


  剛剛的那一杯長島冰茶,就當是送他回去的報酬吧。


  路耀止住哭聲,從地上爬起,他跌跌撞撞地朝著無人的街道走去,“我沒有家,也沒有住的地方。”


  這一聽,就是還沒清醒的酒話。


  他們萍水相逢,就此一拍兩散,這樣的分離本就是人世間常態。


  可溫瓊就是心軟了,他盯著路耀被孤寂覆蓋的背影,快步上前握住對方的手臂。


  這一握,就將兩個人的命運徹底係在了一塊。


  “跟我來。”


  ……


  這場戲,隻反複了三次、補拍了特寫鏡頭,就算是成功過了。


  劇組抓緊時間,全體以最快的速度移動了下一個拍攝地。眾人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完成前期的準備工作。


  效率高效得可怕。


  溫瓊帶著半醉半睡的路耀進屋,脫掉對方礙事的外套、讓他上床休息……這幾個簡單的銜接鏡頭,都過得非常順利。


  可讓人沒想到的是,一向順當表演的紀厘會突然卡在了吻戲上。


  其實從轉場之初,紀厘的心緒就一直緊繃著。


  是的,他沒由來的緊張。


  在正式開拍前,紀厘和秦櫟簡單了試了兩遍戲,都沒有找到卡梅隆想要的人物感覺。


  卡梅隆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對於戲的標準十分嚴格。


  不過,他沒有直接怪罪紀厘的失利,而是讓人拿來一瓶烈酒,遞到了他的跟前。


  “喝點酒找找感覺。你必須得記住,現在起,沒有秦和紀,隻有溫瓊和路耀。”


  用他的導演理念來說,這叫‘以毒攻毒’。


  表演的第一項,就是要符合角色本身的狀態,偶爾借用外力也是可以的。


  既然路耀這個人物是在醉意下才產生的曖昧情愫,作為詮釋者的紀厘不妨試一試。


  紀厘不想耽誤全劇組的進度,麵對卡梅隆的提議,他很快就答應了下來。


  烈酒入喉。


  先升起的是熱意。


  紀厘下意識地尋找著和他搭戲的秦櫟,結果就發現對方的身影走到了他的跟前,靜靜地垂眸看著他。


  男人的眸光很深邃,像是一道無底的漩渦,仿佛能將他所有雜亂的思緒全部吸收。


  “紀厘,你相信我嗎?”秦櫟問話入耳,有種似曾相識感。


  當初在宋昭殺青戲之前,他自己就曾這麽問過秦櫟。


  這一瞬間,紀厘忽然釋然了。


  和他搭戲的是秦櫟,不是以往的其他年輕演員,秦櫟有足夠的能力,將他帶入那種情境裏。


  情緒從來不是單方麵的,優秀的演員不僅得依靠自己,也得學會依靠對戲演員。


  我當然相信你。


  紀厘在心裏默認,酒意微微上頭,他起身對著導演等人說,“我可以了,開始拍吧。”


  卡梅隆沒再他的眼裏看出原先的緊繃,滿意點頭。


  他立刻命令現場做好正式開拍的準備,三分鍾後,就進入了拍攝模式。


  ……


  狹小的出租屋內,還帶著一股潮濕的黴氣。


  這裏是溫瓊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旅店,老板是個獨居的老人,所謂旅店房間其實是自家小小的閣樓。


  正常人在酒吧裏一晚上的常規開銷,就能抵得上這裏四五夜的住宿費。


  紀厘‘半夢半醒’地翻轉身子,結果短暫的淩空感將他驟然驚醒。所幸,有人及時拉扯住了他的手臂,避免了他和地板的親密接觸。


  紀厘下意識地朝內側轉身,結果就對上了一道算得上熟悉的英俊麵孔。他有些發懵地眨了眨眼,醉意從眼底溜走大半。


  兩人對視著沉默了好一會兒,紀厘飾演的路耀才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這是你住的地方?這麽那麽差勁?”他小聲嘟囔,怕冷的身體渴望熱意,不自覺地往中間縮了縮。


  閣樓的暖氣壞了。


  這個低廉的住宿價錢,老板自然也不願意喊人來修。


  兩人的距離挨得很近,似乎還能穩到對方身上的氣味。


  淡淡的,像是烈日下才能爆出一絲雪柏味,令人舒心。


  秦櫟飾演的溫瓊沒有後退,要不然,下一個要摔到地板上的人就該變成了他。


  “小少爺要是住不習慣,可以回你的酒店去。”溫瓊低了低頭,看著對方還沒消退紅意的眼眶。


  “隻是有人在路邊哭得像找不到家的小狗,我可憐他罷了。”


  路耀是知道自己的酒品的。


  即便是酩酊大醉,他也不會斷片。


  他聽著男人看似冷淡的話語,原本空蕩蕩的心忽然有了一絲重量,“看來,我那杯酒還是請對了。”


  也挺好的。


  他不用在偌大而冰冷的酒店套房裏,度過自己漫長人生裏的又一個生日。


  溫瓊看見他嘴角那一絲孩子氣的笑意,沒再說話,閉上了眼。


  牆上破舊的時鍾還在頑強轉動著。


  噠——噠——噠——


  仿佛是早已經預料到了最後一秒,他輕啟薄唇,“生日快樂。”


  簡單四個字,沉甸甸地砸了下來。


  紀厘飾演的路耀眼裏的薄霧一閃而過。


  過往的十多年的時間裏,他從未有這麽一刻,貪戀過一個陌生人給予的溫暖。


  紀厘試探性地勾住了對方的小拇指,生怕對方離開似的。


  秦櫟感受到這絲小心翼翼的觸碰,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沒有反感,沒有抗拒,又一絲笑意參雜其中。


  薄唇輕抿著,誘得人想要去嚐試。


  昏暗的房間燈光下,有些曖-昧因子悄然而至。


  紀厘的膽子忽地大了起來,他慢悠悠地探了上去,輕輕蹭過對方高挺的鼻梁,交錯的呼吸一蹴而就,惹得人心癢癢的。


  柔軟的唇貼在了一塊,還帶著點迷離的酒意。


  紀厘微微張唇,含住了男人的下唇,試探性地吸吮了兩下。


  他的手心還是緊張地出了汗,結果下一秒就被男人反手攏住了,在無聲的肯定就像是一劑‘欲/望’的催化劑。


  紀厘閉上眼,越發賣力地啃吮起男人的薄唇。


  絲絲甜味遊蕩著,也不知道是屬於誰的。


  在鏡頭特寫下,紀厘纖細的睫毛不由自主地輕顫著,出賣了他內心的緊張感。


  可偏偏,正中卡梅隆的心意。


  這是路耀第一次真心實意地想要去感染一個人,他不想、也不會用那些花裏花俏的取悅招數。


  他想要的,是憑借著最原始的本能,勾起另外一方對他的渴望。


  這個親吻的本質,是最純軟的。


  紀厘獨自努力摩挲了一會兒,這才輕喘著撤離,他看著秦櫟升了溫度的唇色,有些雀躍地欣賞著自己親力親為的作品。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他紅得能墜出血色的唇,才是勾人犯-罪的利器。


  秦櫟飾演的溫瓊睜眼,眼底的深色風暴越積越多,他對上懷中人如同小鹿般欣喜的眼眸,微不可察地低笑了一聲。


  下一秒,他扣住對方的後腦勺,幹脆利落地追吻而去。


  而這,才是欲的開端。


  不再像是之前的淺嚐輒止,而是唇齒交纏。


  兩人擁抱在一塊,索求著彼此的溫度。


  醉意在熱度下散發出來,紀厘隻覺得大腦一片空白,隻能由著秦櫟引導這場戲的拍攝。


  令人臉紅心跳的呼吸聲傳來,惹得現場一眾出工作人員都跟著凝緊了呼吸。


  明明畫麵幹淨而美好,甚至連一絲露-骨都沒有,但空間裏的誘惑氣息隻增不減。


  統籌之一的蘭琳塔興奮到爆炸,差點覺得自己不能呼吸——


  一場吻戲而已!


  他們到底是怎麽讓周圍人都跟著缺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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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生絕配才能做到的Kiss~

  #本章隨機紅包30枚~——

  感謝以下投擲霸王票和營養液的小可愛們


  手榴彈天空是蔚藍色 1個;

  地 雷醜兔崽仔、藺子曰、小為、老皖一定會暴富 1個;

  營養液寶狐 38瓶;南一 30瓶;秘密迷蘼、折折折耳貓、文靜、子妗、清酒呀 20瓶;興逸、litchi、20328340、秋楓、曲爹爹的寶貝女鵝 10瓶;喵小妖 9瓶;阿頌 6瓶;suei、豆醬、漫溯墨清岸、赫你去看海、清淺、水月清音、惡貫滿盈、阿默 5瓶;悠悠悠醬、可樂、小曦 3瓶;你是我的小可愛、是雨滴吖、南風吹、戰戰的守護天使、meatball、蘭舟美人絕世可愛、我想吃掉你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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