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對於囚牛區的遠征隊來,漆黑似乎是個永恒不變的主旋律。即使是已經往返地表不下五十次的老兵,他們也對地表有著深深的厭惡感和恐懼感。如果還有什麽算是光明的話,那就是每日淩晨六點核子風暴吹開漫量子雲的那一瞬間。陽光會照亮整個中心城底表那片區域。沒有人知道核子風暴為何總是在那一刻刮起,也沒有人知道那所謂的量子雲到底是什麽,反正就是起風時電閃雷鳴,聲音震潰人心,驟光奪人二目。大家管這一瞬間稱之為希望曙光,當然絕對沒有人會在這一刻冒險走出保護營地。即使是隔著厚厚的鋼化玻璃牆依然能感受到那份大自然的震撼。所有人都相信,撥開雲,重現光明的那一日就是人類迎來重生的日子。
保護營地是為了它身後的世界之柱建立的。世界之柱是一根黝黑的“柱子”,沒有人知道它到底有多高,至少柱底的居民們並不知道。很多人都叫它“電梯”,畢竟它是連接地底與地表的唯一通道。其實之前也有些不法之徒嚐試自己打通另一條連接地底和地表的通道,結果都是不了了之,畢竟所有資源都在“公司”手裏,按目前人類掌握的技術想要完成一個超過1000米的垂直通道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況根本不止1000米。電梯也是掌握在“公司”手中重要資源,而且他們也沒必要再新開一條通道,因為這個“電梯”實在是太巨大,每次的運載量可以達到十萬噸。
傳聞世界之柱的最頂端是一代先驅者居住的地方,那裏是充滿陽光的地方,有高大的樹木,散發著芳香的花朵,清涼甘甜的泉水,還有溫順的動物。至少不像是柱底世界,那是世外桃源。
“新紀元18年11月日,現在是上午5點55分,5分鍾後核子風暴即將抵達,請不要隨意在戶外活動。”喇叭中的女聲有些冰冷,就好像那窗外的那片漆黑一樣。趙誌強從健身房中出來,嘴裏嚼著一根能量棒。這種條狀食品永遠都是那個味道,略鹹,嚼起來跟果凍布丁差不多。還有一種是甜口,脆脆的威化餅幹口味的。雖然不好吃,但是至少比市麵上的“黑膠塊”要強的太多,雖然兩者的營養成分並沒有什麽差別。如果想吃上一頓真正意義上的食物,還得去一趟中心城城東區的三聚齋,那的吊爐烤鴨和上湯翡翠都是一頂一的美味,更別再來兩杯醉仙釀。可惜一頓0點貢獻值的價格,實在是價格不菲,要知道出一次任務也就隻有點貢獻值。上次去三聚齋還是一年前的事情了,當時是劉散結婚的時候辦的婚宴。
5分鍾過的很快,核子風暴如期而至,隨著颶風撕裂空密布的雲層,一道強光鋪蓋地而來。趙誌強急忙帶上護目鏡,那光亮所到之處是一片巨大的廢墟,中心城就坐落在這座龐大的廢墟之下,那是幾百年前人類文明的遺產,離得最近的一棟廢墟是一座高大的摩大樓,如果最頂端沒有被毀掉的話最少也得有三四十層吧。大地似乎是黑色或者是墨綠色的吧,在這強烈的陽光下,地麵的顏色都難以分辨,強光過去後還會有人在乎地麵的顏色嗎?其實在這片大地之下不深處還有一處人類遺址,就是世界之柱出現前人類蟄居的地底堡壘,沒有人願意再提起那段狼狽的日子,擁擠,饑餓,寒冷……雖然沒有經曆過,但是長輩們經常在閑談中不經意間提起。傳聞還有人居住在那裏,據那裏就是掠奪者的地盤,但是沒有人知道具體的入口在哪裏。
旁邊傳來了一陣陣唏噓聲,趙誌強回過頭一看,是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既希望看到又不希望看到的身影,他一巴掌拍在眼前這個快嚇得尿褲子的新兵蛋子的屁股上“夾緊你的兜襠布,不要尿了褲子。”
那個被嚇壞了的新兵一個激靈,怒氣瞬間代替了恐懼,“死老頭兒,遺族的老不死的,你手拍哪呢!”女孩的聲音雖是軟軟的,但是語氣裏帶著一股子嗔怒,兩個大馬尾辮一翹一翹,揮舞著拳頭,衝著趙誌強就是一拳。
“呦,丫頭還生氣了。這本來就是男人的工作,你個丫頭片子的,乖乖的在柱底做點文職工作不好嘛,非要來這個鳥地方遭罪。”趙誌強完全沒有一絲道歉的意思,一臉壞笑的看著眼前這個由嚇得發抖變成氣的發抖的新兵。任哪一個新兵第一次看到希望曙光都會驚得發抖,何況是一個剛滿16歲的姑娘。姑娘叫莊珊,今年剛從京典步兵職業學院畢業,成績優秀,本可以在柱底做後勤工作,不知為何非要報名參加遠征隊。
“老不要臉!你等著”莊珊帶著哭腔跑開了,她跑的方向是保護營地的駐地長官喬長官的指揮室。
“真真的親爺倆,趙隊,這一,誰你不惹,偏偏老要惹這個祖宗。”旁邊剛洗完澡出來的劉散擦著濕漉漉的頭走了過來,雖然是板寸,但他還在使勁的擦著似乎是留戀那前不久還存在在那裏的那三千煩惱絲。作為柱底軍人儀容儀表非常重要,可惜偏偏劉散是個例外,軍裝上掛滿了裝飾物,鼻子上還上了鼻環,前不久趙誌強才強迫他剃掉了那一頭雞冠子似的頭發。“你們爺倆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會可別連累我們跟你一起挨罰。”劉散咧著嘴看著趙誌強,似乎在等待看一場好戲。
“我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她的那死鬼老爸。老莊家就剩下她這一根獨苗,這次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癔症非要參加這次遠征任務!什麽繼承老爸遺願,的自己偉大的跟那麽什麽似的,真不知道這幫孩子讀書都讀傻了!”趙誌強一副無奈的樣子,句實在的,這幾沒事他就言語刺激莊珊這個姑娘,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退出這次遠征,沒想到適得其反,反而更堅定了她的決心,這幾沒少跟喬長官告狀。“我不管了,這妮兒擰的跟她死鬼老爸一樣,愛咋地咋滴吧。”
其實營地的人早就知道,莊珊的父母早亡,留下不到1歲的她,是趙誌強一手把她帶大,他心疼她就跟心疼自己的閨女一樣,打這兩個人就沒個正行,總是打打鬧鬧的,但是每次一提到遠征隊這倆人就誰也不跟誰對付。雖然遠征隊經常曾經有過傷亡,但是補給任務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非常安全的,尤其是但是最近已經平安了近100了,上次事故也是因為一個新兵不心磕破了頭。趙誌強雖然總是擔心,但是這一次還是多多少少有些把握的,至少每次他的任務都是順利歸來,何況最近感染者出沒的更少了,掠奪者集團也幾乎銷聲匿跡,除了幾隻變異野獸,很少能看到有什麽危險。
風暴漸漸平息了,很多人都聚集在玻璃牆前,準備欣賞一下這難得的陽光。
像往常一眼,刺目的陽光鋪滿了整片目之所及的區域,人們都不由而同的眯起了眼睛。有的人在竊竊私語。有的人端著飲料愜意的喝著。所有人都心翼翼,沒人願意打破這短暫的寧靜。
“趙叔,你啥時候咱們才能每時每刻都見到太陽啊?”劉散戀戀不舍的望著窗外迅速重新覆滿空的量子雲,錘了一下玻璃牆。
“快了,隻要找到‘源點’咱們就有辦法驅散這量子雲”趙誌強一臉嚴肅的望著那已經閉合的空,戀戀不舍的剛才那一刻的溫暖,似乎隻有這一刻才能看到他嚴肅的樣子。這個久經地表的老戰士早已麻木的心似乎在這一再度融化。
“我師傅,這‘源點’到底長什麽樣?”一個愣頭愣腦的年輕人湊了過來,年輕的臉上卻有著一道橫貫鼻梁的新疤,摸著自己的光頭憨憨的笑著。這個年輕人也就是之前事故的正主,當時居然為了救一隻月野兔,竟然一頭撞在廢墟裸露的鋼筋上。鼻梁上的傷疤就是那時留下的,當然他比較好麵子,對外聲稱是碰上了感染者。
“這個‘源點’嘛……”趙誌強一時語塞了,要問他是什麽他也真的不清楚“兔崽子,到這來堵著你師傅呢,我要是知道‘源點’長啥樣還能在這補給遠征隊裏?!”
那個被叫做兔崽子的這個年輕人也姓趙,叫趙樹,是趙誌強的徒弟,也是遠征隊的駕駛員,在上一次補給任務中掩護戰友立功,直接從副駕駛升級成正駕駛,也開著一輛二十五噸的赤蟒運輸車。他跟莊珊打一起長大的關係很好,這次莊珊要求參加補給任務多半也是衝著他來的,大概是因為前不久的慶功宴上,趙樹趁醉強吻了莊珊,令沒想到這倆人的關係火速升溫,最近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師傅,珊珊已經是大姑娘,您以後手下留情啊。”趙樹笑嗬嗬的湊了過來,給趙誌強遞了一根煙。
“就是,趙隊,人家怎麽也是個姑娘,您這手可不能這麽不老實。”劉散也在一旁幫搶,一伸手搶走了趙樹遞給趙誌強的煙,豎起食指左右晃了兩下,示意基地不許抽煙。
“大姑娘?!時候把屎把尿的還不是老子我……”趙誌強似乎聽出了趙樹的意思,急忙打斷了牢騷“知道啦,下次不拍屁股了。”趙誌強從劉散手裏搶回了煙“老子的東西也敢搶?”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猛的一陣咳嗽,或許是太久沒吸煙了,猛地嗆了一口,如果不是莊珊這丫頭強烈要求趙誌強戒煙,趙誌強最少一兩包的量,怎麽會被嗆到。
“趙老頭兒,喬長官找你。”莊珊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她俏皮的拍了下趙誌強的腦袋,“我看長官的臉色不對哦……”話還沒完,她就被玻璃牆外那絢爛的陽光吸引過去了。趙樹也走了過來,輕輕的摟住了她,兩個人一起一動不動的欣賞著窗外的陽光。趙誌強此刻也不願意打擾他們二人,輕輕的後退了兩步,轉身向指揮室走去。
營地指揮室中,一個梳著大背頭頭發花白的軍人正死死的盯著麵前的地圖,不時圈圈畫畫的標記著什麽,他就是這個營地的最高指揮官喬長官。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擺著一個老式音響,正播放著當今最流行的歌曲《讓我再一次擁抱你》。音響的旁邊還有兩個年輕軍人軍姿筆挺,靜靜的站在一旁似乎在等待著指示。他們那身潔白的軍服和喬長官深綠色軍服的製式不太一樣,看上去更新穎,材質更好一些,袖口和褲腳還有金色的鑲邊看上去更像是禮服。明顯他們不是來自柱底的軍人。
趙誌強敲了敲門,清了下嗓音“第十三補給車隊,一號車車長趙誌強,報道!”看到喬長官回頭,趙誌強右手用力的拍在左肩頭敬了一個標準軍禮。他輕輕的瞄了一眼屋裏,兩個年輕的軍人的軍服很紮眼,看上去和這個營地格格不入。
喬長官也回了一個軍禮,指了指桌上的兩份文件,扭回身繼續盯著地圖去了。
趙誌強拿起了桌上兩份文件,打開一看是兩份軍籍檔案,照片欄清晰的蓋著一個“先驅者”的鋼印,這兩個年輕軍人都是來自世界之柱的人。趙誌強倒吸了一口冷氣,上一次先驅者出現的時候,就是老莊出事的那一次,也是自己唯一一次因為生病缺席的任務。依稀記得當時出發的車隊一共三輛車15人,1個補給車隊的隊員,個先驅者。但是最後隻有一輛車回來,車上是重傷的老莊和一個失去了右腿的先驅者。當時他們帶回了一份地圖,至今還鎖在檔案室的最深處,受傷的先驅者當時並沒有什麽,第二就回世界之柱了,似乎單走了一份那個地圖的拷貝。雖然經過全力搶救,但是老莊還是因傷勢過重當晚離開了人世。直到臨終前,他都在一直在重複著一句話“不……源頭……是希望”。這也是趙誌強第一次聽到“源頭”,但是老莊的話指的是什麽,在場的沒有人敢妄下定論,但是大家私下裏認定,老莊的意思是找到源頭就找到了希望。
指揮室裏依舊很安靜,除了音響中的音樂聲隻有沙沙的翻紙的聲音。牆上的掛鍾的長指針已經轉過了5圈,趙誌強隻是粗略的看了一眼兩份檔案。因為除了姓名和軍籍,很多內容都被塗黑了,看來柱間的人並不想對外公布太多東西。這兩個名字中的有一個很熟悉,但是趙誌強怎麽也想不起來這個名字在哪裏見過。姚剛,男,一等軍士長……姚剛這個名字一定在哪裏見過,但是這麽年紀輕輕就達到一等軍士長的高度,實在是令人欽佩。要知道喬長官從軍0年才到二等軍士長。最主要的是,這份檔案的最後還夾雜著一張地圖。之前老莊帶回的那份地圖他並沒有看到,不知道和這張有沒關係。
另一個姑娘也很厲害,孫雲瑤,女,三等軍士長。三等軍士長,幾乎是很多柱底軍人窮盡一生才能達到的高度。老莊去世的時候就是三等軍士長,趙誌強突然想起了老莊,或許今又太多的巧合了。先驅者,地圖還有莊珊……
喬長官終於回過頭來,他伸手從趙誌強手中接過那兩份文件,熟練的整理好,收回了一個牛皮紙袋中。“這兩位我就不過多介紹了,你已經看過他們的資料了”喬長官的聲音很低,但是整個屋子中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他的目光如炬,每次劃過都會讓人有些哆嗦,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不怒自威。“這次任務先驅者也會參加,除了日常補給任務,這一次需要執行一項特殊任務……”喬長官停頓了一下。他指了指地圖上標著油庫的地方,“這是這次任務的地點,任務明中有詳細介紹。這次你們車隊和十二補給隊配合行動。”喬長官的瞟了一眼角落。
趙誌強順著喬長官的目光向角落一看,他從進屋到現在都沒有注意到角落裏竟然還坐著一個人,十二車隊一號車車長,陳冷。全營地最詭異的人,如果他認第二,估計就沒有人敢認第一。從來沒有人聽過陳冷話,即使是執行任務時,他也隻是用手語筆畫。平時他也神出鬼沒,除了在飯點能在食堂的角落偶爾發現他,甚至沒有人知道他的宿舍在哪,更別提回到柱底的聚會,沒有人會去邀請他,因為根本沒有人能找到他,除非他主動出現在你麵前。真不知道喬長官平時是如何向他下達任務的。
“這次,你是行動總指揮,陳冷是副指揮,他的一號車臨時加入你們車隊,特殊任務由陳冷和先驅者優先執行,老趙你的人配合他們。”喬長官繼續布置任務,不知道他從哪裏又變出了一個牛皮紙袋,扔向了趙誌強。“這是這次任務的具體內容,記住隻能你一個人看,看完立刻銷毀。”
“是,長官!”趙誌強雙腿並攏,挺直上身,向喬長官敬了個禮。
“好了,回去準備一下,明出發!”喬長官走到趙誌強麵前,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別帶莊了,下次任務再安排她吧。”
趙誌強聽到這句話,眼睛一亮,本來他還在考慮怎麽阻止莊珊參加這次任務,沒想到喬長官幫了他大忙。特殊任務,還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但是絕對不像日常任務那麽簡單,何況還有柱間的先驅者參加。“多謝長官!”。
資料:
“黑膠塊”—D打印食品,每100g就可以滿足一個成年人一所需要攝取的熱量和其他微量元素。可以根據喜好打印成種形狀,但是完全沒有任何口感,且缺乏飽腹感。主要成分是食品加工剩餘的邊角料以及部分可食用生物食材。是柱底居民可以每日限量免費領取的社會救濟食品。在地表荒原上,它是可進行交易的主要貨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