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談這種事情當然要提到她了,誰讓她借走了‘謝必安’的名號呢。”梅如視線上移,陷入思考的狀態。我滿腦子問號,對梅如暗暗地表示肯定,之前我剛回到身體裏與梅如相遇時,梅如確實說過一些玄乎的東西,她知道的不少,我算是問對人了,我能做的隻有等待梅如的解釋。
“謝必安是誰?”梅如問道。
這問題我要是不知道答案我活著幹什麽,可梅如明知故問地提這件事到底有什麽用意,這又和佛龕有什麽關係?
“謝必安是陰間鬼差白無常的名字,在世的時候白無常就是謝必安。”
“還有一個呢?”
“你是說黑無常嗎?”
“對。”
白無常的名字我之所以能記住是因為身邊就有一個這麽稱呼的人,黑無常的就有些陌生了,我隱約記得黑無常的在世名號,可被這麽一問腦子忽然短路了,搞了半天也沒想出黑無常的名號來。梅如也不急,就這麽看著我滿麵愁容地回憶黑無常的名號。
“想起來了,叫範無救。”
“嗯,那你說說範無救長什麽樣兒?”
我覺得梅如在耍我,我又沒見過範無救從何談論範無救的長相,這種事情說起來挺玄乎,因為範無救是古人,還是神靈,黑無常長什麽樣也是人們口口相傳,真要說誰見過,恐怕沒人見過。
硬著頭皮來吧,就按傳說中的長相說:“黑無常嘛,長得漆黑,三角眼,鷹鉤鼻,青麵獠牙,看上去很凶。”
把人們記載的傳言說出來後,我不自覺的聯想起那常大霧中安放在樹下的一尊破雕塑,長相雖有出入,但也相差不遠,那雕塑像是刻意把一個容貌醜陋的人扮成黑無常的模樣,雕塑是不是也和黑無常有什麽關聯。
梅如好笑地看著我的表情,說道:“你終於猜出來了?”
我對梅如莫名其妙的話感到不解,莫非……那雕塑真的是偽裝成黑無常的模樣?這有什麽意義嗎?
“梅如我說你別賣關子了可以嗎,我這智商都快用沒了,你直接告訴我雕像是怎麽回事吧,而且這個和謝心安有什麽關係?”
梅如沒有聽我說話,繼續問我:“你覺得‘續命’這種背天德的方法一共有幾種?”
“我要是知道我早就續個二百多年的了,我就會念詩,其他的不知道。”
“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我懷疑你根本沒見過《禍經》”梅如揉了揉太陽穴,對我的回答表現得很失望,“算了,也知道你不是那麽厲害的人,不講別的先講講這雕像的事情吧。”
“永遠不要小看邪人的智慧,他們能做出來的往往我們都想不到,續命這種東西年代久遠,鑽研其中的人可謂數也數不清,從古至今其中衍生出多少故事,然而這類故事的結局通常是悲慘的,故事來源於生活,事實上大多數要給人續陽壽也是不可能的,至少我到現在也沒聽說過有人可以給別人添陽壽。”
她說的話可以說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也沒聽過什麽續陽壽的事情,唯一聽到的也是金主和老爺子之間的勾當,顯然金主是被老爺子蒙在鼓裏了,從金主開始聽信老爺子的鬼話開始,那個人就已經注定了被老爺子玩弄致死的命運。
“續陽壽是不可能的,但續陰壽是可以的,你是這個意思嗎?”
梅如表示肯定,難得我還猜中了一次,不簡單不簡單。轉念一想我又有疑問了,陽壽是人的壽命,陰壽是什麽?鬼的壽命?還是來世的壽命?
“別想那麽多,陰壽就是鬼的壽命,你這樣記就好,別想別的。”
聽梅如的解釋我更混亂了,陰壽這玩意兒有什麽意義嗎,反正人也是死了,鬼命長的人不就是待在人世的時間長一點嗎,早晚都會下陰間的吧,沒準兒找不到路投不了胎還會在人世魂飛魄散。反過來一想我對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人到死還是想在人世活得長點,陰壽也好,陽壽也好都是給人續命,這樣不就夠了嗎。
“這雕像反映的是一門陰詭的續命邪術,我也隻是聽說過,具體的手段我不知道。”梅如垂下眉頭,眼神放空,她做出這種表情就意味著她要認真地開始講述她所知道的東西了,我趕忙坐好。
“你我所看到的雕像涉及了一門‘借名字’的法術,這法術施法成功之後,受法人陰壽綿長無盡,魂魄永遠不會落進陰間,那麽‘借名字’的法術是怎麽回事呢,詳細的我說不出來,因為有幾個環節我怎麽也想不通,但我還是能說一點的,至少要先把死去之人的形象雕成想要借走名字的人的模樣,重點就是雕像的人必須是那個已死之人本人,你想想就知道這有多難了吧,死人怎麽會雕自己的像,偏偏你我就看到了這雕像。對了你看出這雕像雕的是什麽了吧?”
我咽了口唾沫,遲疑地說道:“黑無常?”
“對,黑無常,人家雕的是黑無常,一說到黑白無常,這意味又變了,和鬼魂最微妙的神靈是誰,無疑是黑白無常,要偷‘黑白無常’的名號,意思就不簡單了,還得細說一下
黑白無常在眾法門中說法不一,有陰中陽,陰中陰的說法,也有水煞,地煞的說法,但我們想說的不是這個,我覺得在這門法術裏,白無常代表的是‘命’,黑無常代表的是‘邪’,借黑無常的名諱,意思就是借名鎮住自身的邪,借白無常的名諱,意思就是借名鎮住自身的命,也就是說,借走黑白無常的名諱的人都不是一般人,這個不止在他們的法術上能體現出來,還在她們的形身上。”
我順著梅如的思路繼續說:“意思就是,借走白無常名號的人本身命格有嚴重的缺陷,而借走黑無常命格的人命格多得異常,或者其中有一部分突出得過於詭異?”
“嗯,當然這個隻是我的猜測,我不太了解這門法術,沒真正看到那座佛龕我還不知道怎麽回事兒呢。還有啊,你想破掉這門法術嗎?”梅如沉思片刻,忽然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意識到她在想什麽,趕緊阻止她:“我不想。”
“真不想?”
我被逼問得無話可說,我這個人永遠改不了自己的脾性,這個問題我裝成想知道但你不該告訴我我也無話可說的態度,實際上我心裏真是一百頭猩猩在撓,我恨不得變成梅如的蠱蟲進入她的腦子裏讀到她對整個事件的認知,她現在這麽一問,我自然是想知道的。
無奈,我還是暴露出自己心裏所想:“我想知道,太想知道了。”
“那我告訴你,你可以在那個佛龕麵前自刎或者用雞血代替,等血液流遍雕像的全身時這門法術就被破掉了,那個受法的人會立刻被黑白無常抓走下十八層地獄,而你有可能借此偷走名號長生下去,不過這東西說好也好說爛也爛,你的魂魄永不消滅是事實,但你無法擁有身體,也無法和人溝通,也就是說到了這裏你已經不是人了,而是區別於人類的獨特物種,全世界裏隻有你一個物種,你會永遠這樣活下去,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當然不願意,享受不到任何可以讓人類喜悅的事情,也無法與人溝通,這麽孤獨的活下去就像一種扭曲了過程的自殺,從這種角度講,它就是一場別樣的詛咒。
現在不是討論價值觀的事情啊,我發現這件事情貌似與謝心安有所關聯,我得仔細琢磨琢磨了,不過我還要先看看‘範無救’的事情,如今已經安全,而且從之前的描述來看謝心安雖然找不到了,但她並沒有死,這樣就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也看到那隻扣著我的手心的黑手了,那是怎麽回事?‘黑無常’的情況還不夠明晰,他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你問我我也不清楚,能給你說那麽多已經很吃力了畢竟我對這件事也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梅如揉了揉腦袋,“你是不是把感冒傳給我了,我感覺自己的智商也下降低與你相同的高度了,好丟臉。”
這家夥真是隨時隨地都在損我啊,我還得保持微笑不然她不告訴我。黑無常的情況梅如應該是知道的,她能分析到這種地步,黑無常的事情肯定也知道一些,這家夥純粹想吊吊我的胃口繃著臉不說。
我們就這麽對坐著大眼瞪小眼,她就是不說,一臉好笑地看著我,我的臉色自己雖然看不到,但我感覺自己肯定是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到頭來我還得給她俯首稱臣。
“你想要什麽我儘量給你,隻要別拿走我的命和古鏡,也別讓我做違法的事情,這樣行了嗎?”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還不著急,你要記住你剛才說的話,別到時候不肯承認。”
我捂住額頭,隻求她能快點說黑無常的事情:“我肯定。”
“來,錄個音吧。”梅如把手機放到桌麵上,我硬著頭皮給她錄了個音,顯然梅如還不肯甘休,接過手機還是不說,我無奈地問她:“還有什麽事你想做的我現在就給你做。”
“去把那個韭菜餡的餃子給我熱熱。”
我一愣,看向窗外。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