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如被我以往不同的強硬態度搞得不明所以,她上下打量著我,眼神多了些意味不明的色彩。
“為什麽?”
我反過來問她:“這需要理由嗎?這也需要理由的話,在養蠱地裏你折磨我是什麽理由?可別說是為了掙脫命運之類的無聊東西。”
梅如嘟著嘴,撣開我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說道:“就是因為這個啊,我不想過著被人控製的生活,你父親與我父親自私地給你我定了性,我當然不願意,所以才要殺死你。”
“現在就是機會,你看,我主動跑過來了,來,和那時一樣,把蠱種進我的身體裏。”
梅如的目光從單純的疑惑變得銳利,被那雙目光看著很不好受,也許我剛才的步步緊逼讓她意識到事情沒那麽簡單,這樣下去就完了,恐怕我隻有把自己的事情供出來才能讓她接受我的請求。
我不想說。村子的事情是我最不願意回憶和分享給別人的東西,哪怕是陳念二娃他們我也不想說。
可我也知道不說是不行的,事情正向著村子的方向進展,如果我不能記起有關村子的回憶,恐怕自己還會像以前一樣一直陷入被動狀態,和梅如一樣,我也不想被人控製著生活下去……就算犧牲一些也無所謂,我做好了準備。
“你這幾天幹什麽去了,如果不告訴我我就不會給你種蠱,不僅如此,我會跟著你,你想幹什麽我就不讓你幹什麽,老實說我已經知道我殺不死你了,這是命,上次把你騙進我的養蠱地,明明是必死支局,可你還是這樣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麵前,我認了,但你要是背著我做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好強的控製欲望,把信任交給這個人真的合適嗎。
不,其實也不是信任啦,我和這個人隻是利益夥伴而已,嗯,這樣可以讓我安心些。
“那我該從哪裏開始說比較好呢。”
梅如目光淩厲:“全部都給我說出來。”被這雙眼神逼問著,恐怕我想撒謊也會立刻被拆穿出來。我甩了甩手,開始和梅如講起自己這些天的事情。
隻是兩三天沒見,我就不得不把自己與村子相關的事情硬生生地扒開,這無異於快要融合的傷口被強製撕開,我心裏難受的要命,還得把老爺子可能知道村子的秘密這件事告訴給梅如。
聽過我說的描述,梅如看了看我綁著繃帶的手和膝蓋,目光重新彙聚在我的雙眼上:
“也就是說,你讓我給你種蠱的目的其實是想讓我利用蠱蟲來找出你當時甚至童年經曆的記憶。”
我無奈的承認:“我隻知道這個方法,也隻知道你有這個能力,要是可行的話你順便也幫我找找謝心安好嗎,就是曾今附身在我身上的女人。我總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古怪。”
“很可惜這兩樣我都不會。”梅如低下頭,緩解尷尬似的問我喝不喝水。
結果在我意料之中,梅如之前在我的身體裏種過蠱,那個時候她不是直接利用蠱蟲參考出我的經曆,而是說出自己的經曆誘導我說出自己的事情,原因就是蠱蟲並不能在我的身上查出什麽,記憶這種東西無論人換到哪個身體都會有的,在記者的身體裏找不到,在我的身體裏也找不到。我接過梅如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
“那你也給我種上吧。”我把杯子裏的水喝光,看著手中的杯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這次又是為什麽?”
我把杯子放在梅如手中,苦笑著說道:“以後還會有很多危險的情況,像山上那樣胡言亂語的情況也可能再次發生,把蠱種進我的身體裏,萬一自己再說胡話,你也好知道,我以後還可以問你。”
心思不免低落,說出的話也陰陽怪氣的,我會不會被梅如當成神經病呢。
沒想到的是梅如答應了:“好,不過我不會給你種蠱,因為有更容易的方式。”說著,她把雙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道“可能有點噁心,你忍著,把舌頭伸出來。”
我很好奇梅如為什麽讓我這麽做,注意到梅如時她離得我越來越近了。我下意識地躲開她的視線,心裏砰砰直跳,這家夥在幹什麽。
不管了,相信她一次吧。
我閉上眼睛,照她說得那麽做。
舌尖忽然一痛,我下意識地退後,捂住嘴。
好痛!舌尖好痛!
“嗯,吃到你的舌尖血就好了。”
梅如捂著嘴,視線偏向一邊,我也是捂著嘴,眉頭皺得很緊,這家夥一點不知道手下留情,我的嘴裏頓時散發出一片腥味,她把我的舌尖咬破了。
“等一下。”我示意梅如不要離開,梅如本就沒有離開,被我這麽一叫反倒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氣氛頓時很尷尬。
“你也把舌頭伸開。”我盯著梅如。
她知道我是什麽意思,可遲遲地她就是不伸出來,腦海中警惕意識在加強,我開始懷疑起梅如了。
“為什麽不把舌頭伸出來?”我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話出口時,我自己都被自己驚了一下。
然而答案出乎我的意料,也讓我哭笑不得,梅如的話一出口,緊張的氣氛瞬間變得尷尬。
“……給我點準備時間,我還是第一次和男人做這個。”
“不要糾結這一點啊。”我想笑著說出來,可說著說著我也沒了底氣,氣氛變得越來越尷尬。
……
我也咬破了她的舌尖,和我相比,她忍不住舌尖被咬破的痛苦,又想哭又想罵人,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毒,隱隱地還泛著淚光。
單方麵的被別人看光自己的心思,我肯定不願意,我也要得到她的心思,這樣心裏也平衡不少。
在梅如家裏待了一個下午,等我要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鍾,正趕上飯點,我厚著臉皮在梅如家蹭了一頓飯,吃過飯才離開梅如家。
站在冷風拂麵的大街上,我看著人群稀稀疏疏,車輛漸行漸遠,膝蓋和手心更疼了,果然該聽大夫的話,沒事兒少外出。
回到家時間還沒過一個小時,我把門鎖好,待在沙發上無聊地打發時間,時間一空下來,我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比起這種無聊透頂的消磨,我還是喜歡在洞穴裏死去活來,人對快樂和無聊毫無印象,對痛苦的記憶才是最深的,等到老了的時候,往往最深刻的才是回憶,也往往可以拿來當做吹牛的談資。我這幾天的經曆應該可以出去吹吹牛了吧,等我老了的時候就拿這些好好吹吹牛……如果我能活到老的話。
印象裏我這樣的人都是短壽的,而且我看過《禍經》,活不長,最高不超過七十歲,最低,最低不超過二十五歲,按著最壞的打算估計,我可能還有三年的活頭,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
這三年就好好玩玩吧,別再顧忌什麽了。
我拿起遙控器,準備看看新聞聯播,這個時候手機忽然傳來鬧耳的鈴聲,不知道是誰給我打來了電話。
陳念?梅如?二娃曉曉?還是謝心安?
手機就在沙發上,我遲疑地拿起手機,點亮螢幕。
都不是,是我爸爸來的電話。資訊顯示出爸爸的字樣後,我有那麽一瞬間是想把手機摔出去的,誰給我來電話我都會接聽,包括詐騙電話,唯獨家裏人給我來電話。家裏給我來電話,不是我要危險,就是家裏發生了危險的事情,每次電話都不會是愉快的交談,隻抱憂不抱喜。
聯想起新聞預測出的未來,難道爸爸來電話是為了爺爺八十大壽的事情嗎?
不要接電話,裝作手機沒帶在身上的樣子,等待手機的提示音滅掉。
心裏這樣對自己說著,我也真的把手機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等待著手機自己掛斷。過了一段時間,手機的提示音消失了。和經過一場短跑似的,胸腔中的心髒劇烈跳動,渾身深處一身冷汗,汗水浸濕了手心和膝蓋的傷口,止不住的刺痛。
還沒過五秒,手機又響了。
我意識到這個電話我要是不接,很有可能爸爸會一直打下去。
既然早晚都要接受,還是早點把電話接了吧。別再這麽窩囊了。我把手機放在手上,也不管手心的傷口,有些粗魯地點開通話鍵。
話筒另一邊沉默了幾秒,說道:“喂?”
聽到那個聲音,家裏的諸般回憶瞬間湧出來充盈我的大腦,反應過來時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險些拿不住自己的手機,如果說真的有令我絕望的東西的話,可能就是家裏相關的東西了,每聽到家那邊傳來的消息,我都無法保持穩定,這可以說是我的一個致命弱點,怎麽改也改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