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的死人蠱是你養的對吧?”我在重複一個我已經知道的答案,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親耳聽到她的回答。
梅如玩味地看著我,這件事我與她都心知肚明,失去了羈絆這層虛偽的外衣,我可以更加透徹地回憶起之前很多令我疑惑的疑點,我要把它們都說出來。
“表麵對行進路徑一竅不通,裝成隻知道大概位置的樣子,實際上你的目的很明確,也很精準地把我向人蠱這邊引。”
“因為我本身很清楚養蠱地的位置和進入通道啊,誰不認識這片養蠱地都可以,唯獨我不能。”
我慘笑著,緩緩說道:“蠱不會被迷惑,因為蠱本身與蠱師有著某種聯繫,這種聯繫讓蠱蟲生是蠱師的蠱,死也是蠱師的蠱,洞外的蠱並不是被迷惑進而成為你的擁有物,可以確定蠱本身就是你的,是你把蠱蟲種在一個人的身體裏親自培育而成。你敢在人的身上種蠱而且還能成功,那麽無論洞外麵的,還是佛殿裏麵的,你都可以種,佛殿裏的這頭人蠱,其實就是你的!而這片養蠱地,也是你的養蠱地!”
梅如露出遺憾的表情,她聳了聳肩,意思已經昭然若揭。我咬牙切齒,從始至終我都被眼前的女人算計著,我走哪一步都在她的計畫之中,她的目的就是我。
“你終於明白了啊,我以為你永遠都想不通,比我想像中要強哦。”梅如刻看著我正往外滲血的腰部,“我就是蠱師,一名還不算合格的蠱師哦。”
胸腔的心髒跳動著,我因為憤怒而變得清醒不少,死前知道自己是被陷害到了這個地步,任是怎樣的好脾氣也不能忍氣吞聲。然而我的身體殘破到這種地步,除了說話之外我也做不了別的什麽。
“你的人蠱馬上就要融化了,難道你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它死掉嗎?”
人蠱在佛殿門口大叫著,它的身體正在發生退化現象,慢慢的,人蠱的身體軟化成夏日暴露在烈陽下的雪糕模樣,與此同時人股東額身體開始散發出陣陣的惡臭味。
“本來就沒多大用處,哎呀,還想從你嘴裏知道點什麽的,我如果不是突然出現在你身邊,而是裝成驚慌失措的樣子,哭天抹淚地抱住你的身體,你會不會把那個村子的秘密以及《禍經》的秘密告訴我呢”
果然這家夥是沖著這兩樣東西來的,她利用我對她的信任勾引我說出我自己的經曆,《禍經》與村子的事情我沒敢說太多,看來我當時的做法是對的。我很好奇梅如為什麽想知道這兩樣東西,即便是她這樣的人接觸到它們也會有很大的危險,她的舉動無疑就是送死。
我想起梅如那時對我說過的經曆,我被騙得好慘啊,也許是心有不甘,也許是心裏還保留著那麽一絲僥倖,我問道:“你和我那晚說的關於你的事情是真的嗎?”
“死到臨頭你居然隻問我這個問題……我為什麽要回答你。”梅如看著正在死去的人蠱,像是在看一場雜技,她對人蠱沒有新區,眼神裏充滿著索然無味。
梅如忽然沉沉地歎了口氣,她像在自言自語,也像在和我說話:“當然是真的嘍,所以我才不服啊,所以我才來找你啊,我可不想和你一樣任由別人指使,就這麽活下去一直活到死,我還是我嗎?”
“所以你寧可殺死我也要讓自己自由嗎?”
她皺了皺眉頭,好好地思索一番:“嗯——反正你死了就死了,至於村子和禍經的事情我之後再找吧,現在的時間也所剩無幾,你也該想想你自己的處境了,聽到了嗎?水聲哦。”
水聲?
我望著梅如的臉,很不解。轉眼間我想起佛像下麵的活水水渠,頓時心情十分糟糕。
風力爆裂地從佛像裏沖出來,身體被裂縫吹動著,我隱隱的感受到風中的潮濕氣息,難道水渠的水在上漲嗎?
心情複雜得不想再去思考,我現在見到水就害怕,回憶起每次在水裏遊泳的經曆,不是被淹得失去意識就是活活憋得快要暈掉,如今再讓我在水裏幹什麽,恐怕以我現在的狀態隻剩下被溺死的份兒。
風不止,水已上岸,水渠的水從佛像的裂口處鑽出來,佛像的肚子向外跑水,受不了風與水的壓力,佛像崩塌向後倒去,沒有佛像的阻礙,水量轟然加大,沒多久我已經飄在水麵上,越升越高,水很冷,我的意識被冰冷的水刺激著無法昏迷過去,隻能幹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身體隨著水麵慢慢地向上升,至於我會到什麽地方我也不知道了。
身體漸漸習慣冰冷的觸感,血液不斷地從身體裏滲出來,意識沉淪,我閉上眼睛,準備迎接死亡的到來。
……
我是被寒風吹醒的,一陣陣的寒風刀子似的打在我的臉上,我打了個哆嗦,睜開眼睛。
深夜,星月明亮。
我還活著啊。
內心慶倖著自己能從洞穴裏出來,活著看到天空,如今的我能活下來已經很不易,腰部的出血情況不容樂觀,按理說我在佛洞穴裏不是被淹死就是流血耗死,不可能清醒地出現在這裏的。
天空飛過一群不知名的鳥兒,它們揮動著翅膀在黑夜中飛行,口裏發出清脆的叫聲。幽遠安謐的地方,那些聲音顯得格外孤寂。
我有些感慨,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
耳朵不是被人蠱震聾了嗎?為什麽我還能聽到鳥的叫聲?
腦海裏湧出一大堆猜測來,我感到很奇怪,如果耳朵沒事,那麽被折斷的腰部肯定也沒事吧?
我鼓起勇氣,試著抬起身子,腰部傳來一股劇痛,不過劇痛感沒有那麽嚴重,隻是被風吹得腰疼那種程度。我伸手摸自己的腰部,腰也沒有創傷,我趕緊站起來,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腳,沒事兒,什麽事兒都沒有。
好奇怪,我之前還被人蠱掰成兩半,耳朵被喊聾了,轉眼間做個美夢就好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驗證夢境的方法最實際的就是先掐一掐自己的手背,我狠狠地掐了一把,把手背都掐紫了,我在現實,真真正正的現實。
茫然之際,我忽然意識到什麽似的再次伸出手,手掌掌紋,還要對身體的把控程度,這一切仿佛都在告訴我一個我不敢相信的事實。
我回到了我的身體之中。
謝心安呢,她不是佔據在我的身體裏嗎,腿上不是有一條黑紋控製著她無法從我的身體裏離開嗎?謝心安在哪兒?
那時她搶走我的身體,還把我封在泥罐差點把我殺死,我對她隻有仇恨,可自從她把我從地下三層的困境裏救出來後,我對謝心安的心思就不那麽明確了,她為什麽要救我,明明當時對我不管不問,放任我迷失在地下三層也是可以的,按理說她不會救我,這其中是不是也有什麽難言之隱。
從那以後我對謝心安就無法以“敵人”的態度對待,我回到自己的身體,她會不會出了什麽事?
話說……這是哪兒,我怎麽又在山裏?
謝心安是不是大山的女兒,每次借用我的身體後我都會在大山裏醒過來,這次又是什麽地方,我好半天也沒看出來。
好歹情況比上次好些,遠遠地能看到山下有幾戶人家,我連夜下山跑到這幾戶人家的附近,等到天快亮的時候我去敲一戶人家的門,細問之下我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我在隴南,離四川四百多裏地。
山腳的這幾戶人家脾氣都挺好,還特地留我吃了早飯,粗茶淡飯但也吃的舒服,我好久沒有體會到稀飯和饅頭的味道,吃起來感慨的心緒止不住,對梅如和謝心安這兩個女人的問題也越來越煩惱。
吃著飯的時候我問起他們有沒有看到“我”上山的身影,有什麽詳細的情況,老人家以為我摔傻了,噓寒問暖的,搞得我不好意思,也不好再向下問,吃過飯我問老人家關於回四川的路,我不知道接下來我還要麵對什麽事情,起碼把自己需要做的做好,回到自己身體是件好事,失去謝心安的控製,我再也不必擔心任何危險,一切都不再與我相關,但我不能就此打住,我還有很多需要善後的東西。
現在就得趕往四川,在此之前我得先和李子良取得聯繫,立刻封鎖記者的房間,不能讓任何人進去,同時觀察有沒有人進出記者的房間,我害怕記者的東西被偷走,那裏還有我需要注意的地方,當然我最先要做的不是趕往記者的出租屋,更不是和陳念他們團聚,目前最要緊的是古村落那邊,我的古鏡還在那裏,記者的身體被折成兩半,耳朵聾掉不是什麽大問題,問題就在他的身體裏還藏著梅如下的蠱,現在記者的身體可以說已經是一個人蠱了,我不知道人蠱進化到佛典中那個可以動的人蠱需要多長時間,目前應該沒什麽問題,可我要是不去管,問題慢慢的就會更嚴重。
必須在事情還能把控的情況下把人蠱的事情解決掉,其他的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