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的身份最簡單,從頭到尾他都是原原本本的自己,他先自我介紹道:“我叫陳念,和浩子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說完這句話,陳念看向謝必安,示意謝必安介紹自己。
我和陳念兩個人同時盯著她,陳念一個人就能製服謝必安,加上我一個,謝必安插翅難逃,除非她魂魄出體,要是那樣我反而能回到自己的身體上去了。
“謝心安。”
謝必安說完這三個字便不再說話。
她否定了謝必安的稱呼,而是繼續用謝心安的名字。
我忍不住問道:“不是謝必安嗎,那個怪物也是這樣叫你的。”
陳念聽到我這兒描述謝必安,下意識地接話道:“謝必安,不是白無常在世的名諱嗎?有沒有範無救,這樣黑白無常就湊齊了。”
陳念的話頗有些調節氣氛的意思,可惜我們三個人無法高興起來,每個敘述的過程都讓人感不到愉快,我們還是儘量板著臉溝通比較符合氣氛。
“我從沒說過我是謝必安,隻是別人這麽叫我而已。”謝心安理了理情緒,淡定地說道。
我還在氣憤卻無法排解出來的情緒中,聽到謝心安的這句話,我啞然失笑。
好吧,確實自從我在怪物的口中聽到“謝必安”這個名諱之後,我就一直把她當做白無常來看待,自己其實也有些疑惑的,如今聽她這麽解釋,心裏雖冉很複雜,倒也合理,起碼白無常不會奪走別人的身體,更不會危機時拋棄別人的身體斷尾求生。他所做的和故事裏的白無常相差太遠。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麽怪物會叫她謝必安呢,而且是用那麽肯定的口氣。難不成謝心安有一種被怪物認定是謝必安的特殊能力?
我盯著謝心安,同時也是盯著自己的的身體,她正在拿我的手摳指甲,娘裏娘氣的,我說不出的難受。
陳念和謝心安的介紹都結束了,接下來該輪到我了。
我與陳念對視,陳念看著我的眼睛,眼神有些許的驚意,最後,陳念長舒了口氣:“你是浩子?”我肯定地點頭,我們之間不需要多複雜的證明,隻要一個熟悉的眼神就足以證明,哪怕對方變成了泥像……泥像就算了吧,剛才抱著泥像那麽久也沒看出我在裏麵。
“是不是很好奇?”我揉著臉,讓自己的呼吸平複下來。
我看向謝心安,謝心安低著頭,見我看她,匆匆轉過頭去,似乎和我在鬧彆扭。陳念一頭霧水,對我們兩人的反應表示無法理解。
“這女人霸佔了我的身體讓我無家可歸,你還記得你從古村落裏抱走的那個泥像嗎,就是這女人剛才摔破的那個,她之前用某種奇怪的法術把我封進了泥像裏打算害死我,如果不是我撿大運進入記者的身體,恐怕你一輩子也見不到真的“浩子”了。”
陳念瞪大眼睛,他對眼前的事件表示有些無法接受,看樣子需要緩一緩,我等待陳念的答複,心中不免也有些疑惑。原以為謝心安會在我說話的時候有什麽反應,沒想到她連辯駁都沒有,乾脆是默認了。
我坐到謝心安的對麵,陳念也坐了過來,兩個人盯著謝心安,一時無話但也像是說了很多話一樣。
謝心安知道我們要說什麽,這種廢話也不必再說出口,隻等她答複。如果他不肯,我們可能會使用一些惡劣的手段。
謝心安一言不發地把腿伸出來,褲管慢慢向上移,我和陳念都細眼瞅過去。
謝心安的小腿,也就是我的小腿上出現一個紫色的痕跡,像是把手塗上顏料,然後握住小腿的腳踝一樣,看著這個痕跡,我莫名的感覺冷颼颼的。
我求助地看向陳念,陳念一言不發,他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情況。
“我用你的身體時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下了咒,我不能離開你的身體,因為我被鎖住了。”謝心安看著腳踝處的痕跡,眼神有些無奈,“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隻知道自己想剛離開身體時發現魂魄怎麽也出不去。”
“所以你想把我殺死,然後自己就這麽成為‘浩子’?”
謝心安重重地點頭,用肯定的眼神看著我,如果不是這個場景,我還以為她是做高考誌願的高中生。
“真的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嗎?你需要什麽東西我說不定可以和浩子找到。”陳念對著謝心安說道。
她搖了搖頭,並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也不知道。
事情變得僵硬,我與謝心安的命運再次陷入被動的狀態,仿佛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視著我們,我們無法察覺,時時刻刻都被迫接受著這股莫名的壓力。
難道我要在這副身體裏一直呆下去嗎。
我看著記者的這幅身體。
沒管雨後的土地多麽骯髒,我後仰,躺在地上,三日奇觀消失,亮度卻絲毫不減,我被這溫暖的陽光包圍,心卻陰冷到了冰窟底部。
“我的身份是個記者,對吧?專門負責震驚和感歎號的那種記者。”
我坐起來開始翻找衣服裏有沒有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陳念愣愣地目睹我把全身都摸了一遍,反應過來:“你想成為這名記者,然後過他的日子?”
撫摸口袋的手微微一滯,我抬頭望向陳念:“難道還有別的解決方法?”
陳念沉默,不說話。
事已至此,我們隻能繼續走下去,走一步算一步吧。
“謝心安,你能佔據了我的身體,但這並不代表你能為所欲為,陳念,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要讓他跑了。”
“你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啊?人多好辦事。”
我苦笑:“我也想,可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根本沒有關聯點,突然那麽親密,不會讓人懷疑嗎?”
我們進入各自的角色之後最先應該做的不是密集的保持聯繫,而是保持讓這個角色自然,自然地融入這個角色的生活中。
什麽時候能回到自己的身體,又該怎麽讓記者很正常的“死亡”,這些都是困擾著現在的我的大難題。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也許……一輩子。
拋棄掉自己的身份, 活在這個記者的身體裏一輩子,這恐怕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好痛苦。
我慘笑,抹掉嘴角的血液,眼睛也沉積不少鮮血,我從陳念那裏要到紙巾,擦掉血液,這裏沒有鏡子,但我現在的狀況走出去應該也不會被人覺得異常。
這樣就好。至少還能活下去對吧。警察局裏還有記者留下來的那部浸了水的手機,隻是我在古村落失蹤,必然還得和古村落聯繫到一起,陳念被抓進去,估計我也得被拷問一會兒,不知道他們了不了解記者的行蹤,保險起見,我得提前編造好理由才行。
“那個古村落到底是怎麽變成這樣的?聽你的語氣好像你知道內情。”我問謝必安。
謝必安從剛才我在記者身體裏附身之後就沒正眼看過我,偏過頭回答:“嗯,我知道。你們想聽嗎?”
廢話,不想聽我問你幹什麽。
謝必安坐好,開始和我們講她對古村落的了解:
古村落原本隻是一個小村子,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經受社會曆代的發展變化,壯年男子捨棄了古村生活,進入大城市謀生,村子也就成了老年與小孩的留守村莊,這點推測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至此還算正常,事情的轉捩點在後麵。
二十年前,古村落來了一名中年人,五十歲年齡左右,自稱是一名雲遊四方的道人,來到村子的當天,道人就放話要在村子施展神奇的法術,村中眾人做完一天的勞作,自然也想圖個樂子,看看這位道人能幹什麽。
當天晚上,村子裏老少齊聚在村子的大空地上,也就是安放我和謝心安泥像的地方,道士開始“施法”,說是施法,實際上都是電視裏闢謠的那些障眼法,聰明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然而古村落裏的人幾世幾代都活在村子裏,偶爾進城,對外麵的知識並沒有相當的積累,看到道士神奇的法術,人們不僅僅是叫好那麽簡單,人們以為真的見到了得道高人,紛紛下跪,給老道士磕頭。
這個行騙的老道士當時是什麽反應我們不得而知,他一定很震驚,居然有人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了自己的鬼把戲,而且村子幾乎所有人都是如此,把自己當成神來捧。
道士在這裏定居下來,掛了個半仙的名號,醫人治病的本領道士也學過些皮毛,偶爾來一招“妙手回春”,好好故弄玄虛一番,人們對他更有一份敬仰,他在人們的眼裏也愈加神聖起來。
如果就這樣持續下去的話,說不定他會成為一個傳說,神話,悠長地流傳下去,人們會稱讚他,歌頌他,然而之後的事情並沒有平穩地往著好的方向發展。
道士有采藥的習慣,經常外出尋找藥材,他發現了抗戰時期挖的地洞,順著地洞的岔路走到了那座無名大山中。他發現了那棵古樹。
古樹可以滲出十分粘稠的樹蜜,道士察覺出古樹的特點後想嚐一嚐樹蜜,喝完後道士就坐在樹下等待自己有什麽反應。
過了一會兒,一頭巨蜂飛了過來,作勢要刺殺道士,道士大駭,匆忙間使出渾身解數,幾經周折,混亂之間居然把一頭巨蜂給殺死了。
道士俯腰觀察巨蜂,腦海裏回憶起一門邪術,傳聞此術可以讓人魂魄長生,不入輪回,心思一歪,他想試一試。
於是道士采了很多蜜,回到村落後一陣哭嚎鬧叫,說是自己遇到了可以延年益壽的靈藥,喝到就可以長命百歲。
人們聽信於道士,道士演示的諸般妙法他們都看在眼裏,道士這麽一說,他們都快瘋了,不少老人淚流滿麵,說道士是個在世活佛,村子裏老人多,能繼續活下來是多大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