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在昏暗燈光的烘托下,惹眼之極,似乎快要將我的眼睛都刺瞎了,在那塊鏡子裏反射出更加令人恐懼的畫麵。
場麵朝著愈發詭異的方向發展,白布從那團東西上滑落下來,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聲,那團東西竟然顯露成一個人形的形狀。
這是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身上還殘留著殷紅的血跡!
不,應該說這是一個死嬰,一個鬼嬰!
我清楚的看到,嬰兒的臉上本該是眼睛的地方,隻剩下兩個空空的血洞,正潺潺的向外冒著黑紫色的血液。
鬼嬰雙足亂蹬,雙手亂舞,在不斷掙紮,兩支小手上是長長的黑色指甲,狂亂的往空氣中到處亂抓,似乎想要沖破某種無形的束縛。
然而鬼嬰每動作一下,他的四肢就會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開,每彈開一次,鬼嬰的嘴裏就發出一聲怨恨的哭喊。
二娃和一樣,也被嚇傻了,臉色白的就像鬼嬰身上裹著的那塊白布。
謝心安冷哼一聲,不停念著:“圓通浮屠,菩提金剛。生死有命,黑白無常。閑魂野鬼,去往四方!”
驀然,她伸手在我和二娃的手腕上狠狠掐了幾下,大聲喝道,“念經,跟著我一起念經!”
我和二娃反應過來,連忙跟著謝心安的節奏,不停念著這幾句經文。
“在這裏……我的寶寶們在這裏……媽媽這就來陪你們.……”
何二妹看著廁所裏麵,癡癡而笑,她的臉上已經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股決絕的死灰之色。
一股冷風嗖嗖的吹過來,差點將我的身子都要吹倒了。
我連忙瞪大眼睛,往廁所裏麵望過去,隻見廁所裏頭,似乎是有一個白影子晃晃悠悠的飄了出來。
奇怪的是,那個白影子是背對著我們的,隻依稀能看見她穿著一身白衣,戴著白帽子,模樣看起來是個幾歲大的小女孩,瘦瘦弱弱的,不怎麽讓人害怕,反而是讓人覺得長得挺瘦弱,很容易讓人生出想要保護她的想法。
沒有任何的征兆,白影子猛然轉了過來,我心裏一驚,她居然沒有臉!
嚴格來說,她的臉上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耳朵,沒有任何一個器官,就是一張幹凈平整的白板。
她的皮膚也是白的,有些透亮,就仿佛是一隻透明的白色燈泡一樣,又像是一直透明的蠶繭。
“弟弟乖,弟弟乖,不哭,不哭,姐姐這就帶你去找媽媽。”
白影子一邊嘴裏說著話,一邊向我們攤開雙手。
赫然,她的手裏抱著一個大小如同一隻小貓,全身血肉模糊的嬰兒!
“寶寶,我的寶寶……”
何二妹身子一震,她看見女孩和懷裏這個血嬰,頓時淚流滿臉,悲聲的哭了出來。
那嬰兒全身滴著濃稠的血液和粘液,肚子上還剩有一截被剪斷的臍帶,就那樣一動不動的蜷縮在白衣女孩的懷裏,似乎已經死去一樣。
嬰兒忽然抬起頭,他也是沒有臉的,整個臉皺在一起,沖我們發出淒厲的哭叫。
“咕嘟,咕嘟……”
馬桶裏發出一陣水聲,一層紅色的血液從抽水口往外湧出。
漸漸的水麵越漫越高,漸漸的淹滿整個馬桶,血液仍然沒有絲毫停息,不停瘋狂的往外冒。
殷紅的血液漫過馬桶邊緣,緩緩流到地麵上,往我們腳下漫延侵襲。
那些紅色的鮮血,異常的粘稠,紅得觸目驚心,快要將我的眼都刺瞎了,仿佛都在跟著滴血,濃的就像是熬漿糊一樣,放在大鍋裏麵,反複熬了許多次。
血液流動得非常緩慢,但是仍舊發出噗噗噗的響聲,緩緩流動,往我們這邊淹沒過來。
“嘩啦.……”
廁所裏的水龍頭全都打開了,不停流下一灘灘紅色的血液,混著馬桶裏的血液,一起往外狂湧.……
“老公,我們的孩子已經九個月了,醫生說我早產,預產期就在今天夜裏。”
“我要進產房了,你馬上就能見到你的孩子了。”
“雙胞胎,是個雙胞胎啊,姐弟倆,老公,你看他倆多可愛。”
“孩子已經出生了,我們還要分手嗎?老公,我求求你回來啊,跟我一起過活。”
何二妹看著這一對姐弟鬼嬰,眼中浸滿了淚水。
“不是說雙胞胎嗎?怎麽現在一個幾歲大的樣子,另一個卻是嬰兒的模樣?”
我有些愕然,看著白衣小女孩,不解的問道。
“哇……哇.……哇.……”
仿佛是為了回應我的疑問,小女孩懷裏那個血肉模糊的嬰兒,突然抬頭看著我,嘴裏爆發出一陣淒厲無比的啼哭,那哭聲撕心裂肺,包含著無盡的苦楚和哀怨,聽的我心都快要碎了。
前世是善緣,今世來報恩的嬰靈,卻在被母親墮胎後,靈體很悲傷的棲身在母親居住地的附近,好像一個孩子被母親責罵後,躲在街上而不敢回家。
他們是沒人要的孩子,他們是迷路的羊羔,他們是被自己最心愛的父母殘忍丟棄的花朵。他們那無助的哭泣,悲傷的聲音傳入耳中,令人心碎動容。
嬰靈本該是鮮活的生命來到這個世上,卻猛然被人扼住了命運的咽喉,猝然而亡。它們的憤怒無處發泄,如影隨形的跟著害它的人。
怨念如同強烈的電磁波一樣,詛咒著每一個傷害它的人,墮胎的母親或它憎恨的人。
怨念沖天,形成強大的力量,令他們不惜化為兇魔,在十八梯的電梯裏出沒,殘害生命,以這種極其殘忍而另類的方式,渴望引起父母的關注。
嬰兒的哭聲越來越大。
一陣淒厲的哭叫聲傳來,嬰靈怨念的詛咒達到頂點,沸騰不已!
在那一瞬間,我竟然感同身受,感到身上好似遭受了慘無人道的酷刑,身體出現難忍的疼痛,內心惶惶,心如刀絞,腦海裏則是充滿各種胡思亂想的畫麵和鏡頭。
“寶寶,寶寶,媽媽對不起你們,不應該把你們拋棄,對不起,媽媽有罪……”
“媽媽該死,媽媽該死,是媽媽的錯,媽媽不想讓你們生下來拖累媽媽,到這個世界上遭罪……”
何二妹神思恍惚,如同癲狂一樣,一瞬間變得神誌模糊,雙眼迷離,呆呆地望著這兩個鬼嬰癡癡而笑。
“媽媽有罪,媽媽有罪,寶寶,你們帶走媽媽吧,媽媽要好好給你們賠罪,自從你們走以後,媽媽無時不刻都在想你們,媽媽天天都在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要拋棄你們.……”
何二妹現在就如同做夢,夢到了自己心愛的骨肉,聽見了孩子在遠方悲傷的哭泣。
此刻她已受到嬰靈萬惡的詛咒.……
謝心安靜靜站在旁邊,好整以暇的看熱鬧,仿佛眼前這一切都跟她沒有絲毫的關係.……
“動手啊!怎麽還不動手,你就幹看著這兩個鬼嬰殺害何二妹?”
我看了不由大怒,沖著謝心安聲嘶力竭的吼道。
“殺害?”
謝心安嗤笑了一聲,不耐煩的看著我,笑道,“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母子天性,心血相連,同槽相殘,人何如馬?你以為這鬼嬰像你們想的這麽險惡,要來殺害自己的親生父母?隻有你們這些大人才是這樣,殘忍殺害自己的骨肉,竟沒有絲毫的愧疚,反而心安理得的享受生活。”
我莫名覺得謝心安的笑容有些詭異,心裏一寒,下意識問道:“那……那我們現在是在等什麽?”
“你該不會忘了,白鶴梁江底下那個怪物吧?”
謝心安看著我說道,“好戲才剛剛開始,他還沒現身,還有什麽事情值得我出手?”
果然,謝心安似乎說的沒錯,何二妹一步步緩緩走向自己的孩子,此刻她心裏已經萌生了決絕的死誌,死亡對她來說才是唯一的解脫!
小女孩看著自己的母親慢慢走近,眼裏露出兇惡的光芒,伸長利爪,緩緩抓向何二妹的脖子處。
“哇!”
她懷裏抱著那個血肉模糊的嬰兒,忽然發出一聲響亮的啼哭,整個身子輕輕蠕動掙紮著。
“媽媽殺我.……我不殺媽媽.……”
小女孩身子一震,眼中兇焰緩緩退去,她茫然的看著何二妹的臉,一時間竟然怔怔的在那裏發呆。
謝心安沖我和二娃飄過來一個得意的眼神,她那得瑟的樣子真的有幾分欠扁。
“等著吧,怪物忍耐不住,馬上就要出來了。”
一聲暗啞的吼叫從地底傳出,竟將整個地麵都掀起一陣震動。
接著,先前那些停止不動的血水,又從馬桶和水龍頭裏噴湧而出,加速向我們腳底下湧來……
伴著那些血水漫上地麵,無數的嬰兒屍體,一個接一個的從血水中冒出來,仿佛血海中結出了無比邪惡的果實。
這些嬰兒,仿佛是剛從母親胎裏被摘出來一樣,每一個都如同一隻小貓咪一樣的大小,渾身血絲糊拉,身上還殘留著一段臍帶。
一個個小生命就那樣躺在血水地中,一邊哭泣,一邊輕輕地蠕動著,看起來真是恐懼到極點。
一個尖利的嘶叫聲傳出來道:
“謝必安,就憑你一個人也想要對付我?你拿什麽跟我鬥?我看你這回真的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