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通浮屠,菩提金剛。”
“圓通浮屠,菩提金剛。”
對麵那個人學著我的樣子,也是把手伸到自己前方,嘴裏不停大聲念著這兩句話。
我心裏頓時狂汗,這還是個學舌鬼!屬於纏著人絕不放手那種!
然後我發覺他的聲音實在是太過熟悉,剛開始因為害怕沒注意,過了幾秒鍾,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我腦子裏猛然劃過一個念頭,“曉曉?”
我輕輕對這那個人影喊了一聲。
對麵的人明顯身子一震,停住了念口訣。
“浩……是不是你?”
她輕聲問道。
我們兩個把手挨到一起,終於確定了彼此的身份,真是高興的都要哭了,急忙拉起二娃,直往前沖。
終於沖出石板坡了,我們來到了大馬路上,一回頭,先前的一切景象又不見了,如今的石板坡已經變成了拆遷新建後的樣子,到處都是平整高大的房子,明晃晃的路燈,嶄新的建築……
和曉曉終於重逢,我們高興極了,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小芳說的“走路看地下!”究竟是什麽意思。
敢情小芳就是曉曉,曉曉就是小芳,曉曉一直被小芳上身,雞叫關門的時候,她把曉曉放了出來,可是那時候我和二娃已經順著石板坡跑出去了。
“我剛剛醒來,就發現自己在黑漆漆的路上一個人走著。”
曉曉回憶著剛才的情景也是一陣後怕,“我一看這不是我們小時候經常走的石板坡麽,但是石板坡不是早就拆遷,不在了嗎?我就以為自己走到鬼路上來了,連一點燈都不開,悄悄的往前麵走。”
這下我清楚了,那時候我們和曉曉聽見對方的聲音,都以為是走到鬼路,碰到鬼打腳了,所以她的步伐才會刻意的不和我們保持在一個節奏。
這真的可說是人嚇人,嚇死人.……
回到地麵,我們連著吃了好幾碗熱騰騰的重慶小麵,直到肚子裏全是熱氣才算吃飽。
回去又是一通呼呼大睡,一直到下午才起床。
二娃給小趙打了個電話,我們去殯儀館看了看,不鬧鬼了,恢複正常了。邊上的實驗小學似乎也好了,魯迅像的眼睛應該不會再亂動了吧。
因為我的手已經代替了魯迅先生的眼睛,將萬惡的老校長收拾的服服帖帖了。至於他死後的名聲.……嘿嘿,資料我們已經交給警察,過幾天就會顯現出威力,誓將還那幾個無辜冤死的小女孩一個公道。
我們又去郭可心的靈地看了,遠遠的就看見她的父母在靈牌前傷心哭泣。
我心裏冷哼一聲,活著的時候不能保護自己的女兒,死了才想起來寄托追思。
這樣的父母親,我要你何用?
可知道你們的女兒人雖死,鬼卻仍在受苦?
可知道她現在隻想喝一碗湯,一碗能忘卻痛苦,忘卻煩惱的湯?
重慶是座山城,山巒疊嶂,群山環繞。
城市在山中上上下下,我們在坡坡坎坎中和城市一起成長。
重慶又是一座水城,嘉陵江和長江在這裏匯聚,一個綠水清波如秀麗女子,一個泥沙滾滾如肌膚黝黑的青年男子,兩個人在這裏相遇並融為一體,養育了千萬的重慶兒女。
城市中的兩條江流平緩安寧,給人們帶去了無數的喜悲,但江水一旦走出城市,一路東行在兩岸崇山峻嶺,峽穀無數的時候,頓時變得險峻幽深,充滿無數的危險。
這嘉陵江上,重慶的邊界部位,三峽江段叫做溫塘峽,峽上麵還有個峽口叫牛鼻峽,牛鼻峽口的出口就叫磨兒沱。
據郭可心所說,那個地洞裏的怪物應該就是出身於磨兒沱。
出了磨兒沱,就是重慶的北關口:北碚。
過去磨兒沱這個地方江險灘急,翻船無數,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屍體被外麵湍急的江水一沖,又洄遊回來,全都沖流到這磨兒沱來,磨兒沱又是個過回水沱,那被淹死的人就在此地浮起來,個個都是鼓脹脹的,肚子撐天,發白發亮,又叫水打棒。
水打棒們常年漂在長江的九曲十八拐上,本身水又屬陰,陰氣很重,陰氣加上屍氣,所以附近事故特別多。
三峽大壩沒修起來的時候,那個時候在江裏,經常能看到漂浮的水打棒。
一般來說,作為對死者起碼的尊重和禮儀,船隻要能讓的都會讓路給死者,有時候實在讓不了的,才會狠心地直接開過去。
而輪船那巨大的渦輪,瞬間就將屍體絞成無數碎片,墜落江底成為魚類和江中其他動物的美食。
這個怪物,估計就是在這裏吃這些碎屍長大,成了個惡魔。
隻不過他到底長什麽樣,郭可心從來不跟我們說。
其實那個艄公的來曆,我也大概猜到了。
相傳民國的時候,此地有一位無名法師,他常年駐守此地,為溺水或投江的死者超度和做法。
有一次,一個到長江邊遊泳的少年不幸溺水身亡,他的父母聞訊肝腸寸斷,立刻請人打撈屍首,但是卻毫無所獲。
不死心的父母花重金,在附近一帶請人連續半個月打撈屍首,卻依然一無所獲。
父母不甘的望著滾滾長江,難道兒子就這樣被江水吞噬,連最後一麵都無法再見?
傷心的母親數次昏倒住院,悲痛欲絕。經撈屍人的介紹,父親請來了那位無名法師,希望他能想點辦法。
法師在江邊燃起了紙錢開始做法,嘴裏念叨著“我的兒,你快上岸.……江神,江神,看看這對苦命的父母吧,讓他們一家團聚吧……”
還未等法師的話說完,撈屍人就叫起來,江裏有具屍體浮起來了!他們連忙打撈上岸,果然正是那位溺水的少年。
後來法師幹脆找來一艘擺渡船,接濟來往遊客,別人再要喊他法師,他卻說自己就叫艄公,渡人也渡鬼,渡身也渡心。
郭可心將地洞裏那個怪物說的那麽恐怖,連艄公都幹不過他,這也使我們心裏熄滅了再去一趟,找那怪物的想法。
我們收拾起裝備,坐船而行,這回先去了磨兒沱,沒打聽到任何有關怪物的風聲。
我們打算再去一趟白鶴梁,弄清白鶴的秘密,同時順便看看有沒有另一塊雙碑的消息。
話說船上比較無聊,重慶人很多都喜歡打麻將,所以打麻將也是船上的重要娛樂活動之一。
二娃天生是個愛湊熱鬧的人,一會兒就跟這些人在麻將桌上混熟了,我和曉曉則在船頭看看江景,吹吹濕風。
我發現曉曉的神情很呆滯,感覺有些不對勁,我真怕她是不是又被鬼上身了,連忙問她怎麽了?
曉曉搖搖頭說:“我好像是感冒了,有點不太舒服,我吃點藥應該就沒事兒了。”
我回船艙去給曉曉找來感冒藥,剛剛上了船頭,就看見曉曉一個人慢慢地走向甲板和欄桿,看起來詭異的很。
我趕快跑出去把她拉住,說:“曉曉你怎麽啦?怎麽啦?”
曉曉的力氣一下子變得特別大,使勁掙紮著,表情很憤怒,嘴裏咕噥說著什麽我聽不懂的話。
我死死抱著曉曉,根本就不敢送開。過了一會兒,曉曉突然軟下來,說:“我沒事兒了,我沒事。”
我想了想,還是帶她回船艙休息算了。
曉曉吃了感冒藥,一會兒藥勁上來,就沉沉的睡下了。
我見曉曉睡的安穩,也漸漸瞇起眼睛……
猛然我就聽見一聲大叫,恍惚中睜開眼睛,曉曉突然突然不顧一切地想要往外沖,二娃緊緊拉著她,攔都攔不住。
曉曉嘴裏胡亂叫著,說著我們誰都不懂的語言,她的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又被鬼上身了,但是又有點不像,我一時間心裏也沒了主意。
後來我們商量了一下,幹脆拿繩子把曉曉捆起來,把她按坐在一個椅子上,果然那以後,曉曉變得老實多了。
接近黃昏的時候,曉曉突然說她想上廁所。
我看她這陣神誌比較正常了,眼睛也有了光彩,靈活的轉動,我也就放寬了心,給曉曉把繩子解開,就打開了門,也跟著她一起出了船艙的門。
說時遲那時快,曉曉一個箭步就沖向欄桿,翻身就往江裏跳。
我大聲喊著二娃,見勢不好立刻撲過去抓曉曉,結果隻來得及抓住了她的兩隻腳,而她的大半個身子都懸在了半空。
“二娃.……”
我一邊回頭大喊,一邊緊緊捏著曉曉的腳脖子,慢慢往上提拉。
還好二娃及時沖出來,我們兩個一起把曉曉拉上來。
正在喘氣的時候,曉曉突然轉過身來,伸出雙手僵直著要抓我的臉。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曉曉突然變得表情猙獰恐怖,臉色鐵青,一雙眼睛完全變成了可怕的灰色。
突然,曉曉伸手緊緊地卡住我的脖子,似乎要置我於死地,卡得我喘不過氣來,都快要窒息了。
二娃在叛變立刻伸手去掰曉曉的手,但是,隨著二娃手一鬆,曉曉接著那道力量,立刻墜入了滾滾長江中。
這個時候,輪船剛好行駛到那晚我們找雙碑的白鶴梁附近,船頭方向正對著白鶴梁水下博物館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