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小男孩唱完一句,其他的小男孩也都跟著應和,一時間,所有的鬼小孩全都用眼光看著我和二娃。
我和二娃隻感到渾身發毛,嚇得動都不敢怎麽動。
事情透著說不出的詭異,安樂堂地下埋藏這一條幽深的地道,裏麵聚集著這樣一支送親隊伍,越想越讓人覺得心裏害怕。
“遠方的客人來迎親,從此都是一家人。”小男孩的臉在火把光的映照下,愈發顯得慘白沒有血色,連同他身後那一大幫送親的人,讓我心裏怕的要死。
“客人,客人,今夜你就在此歇!”
周圍的鬼小孩圍著我和二娃,不停轉圈。
“張打鐵,李打鐵,打把剪刀送姐姐,
姐姐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家割燕麥,
燕麥裏麵有條蛇,把我耳朵咬出血……”
“樓上的客,樓下的客,聽我老板來交涉
夜路莫走進店歇,免得前頭遇棒客
各人東西收撿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要喝茶,請說話
摻茶博士王老大
要吃啥子你開腔
回鍋肉噴噴香……”
鬼小孩們一邊轉著圈,一邊嘴裏大聲念著老舊的兒歌歌謠,看那陣勢,我和二娃今天是要被他們留在這裏住下了。
我是真的慌了,驚恐莫名,令我驚悚而且不安的,不僅僅是這支鬼裏鬼氣的隊伍,對方把話都說明白了,今天要留我們在這裏住下。
這裏已經是地道的盡頭,再沒有退路,我和二娃隻不過意外發現了這個洞,才走到了這兒。
更要命的是,這幫人居然要留我們在這裏住,是要幹什麽?難道我們真的就在這裏住著,出不去了?
陰森的地道,一支帶著邪氣的送親隊伍,讓我和二娃的勇氣粉碎殆盡,我們開始慢慢的後退,想悄悄的沿著原路返回。
“客人.……留你歇,你不歇,你不停老板辦交涉.……”
臉色慘白的小男孩看見我們在不斷的悄悄後退,馬上直著身子,朝前走了一步,陰陰的說著:“來都來了,今晚就在這裏住下,等會兒還要娶媳婦,你們兩個要做個見證.……”
“做什麽見證?我們要走了!”我大喊了一聲,同時拉著二娃,我們兩個拔腳就朝後麵跑。
唰……
我們沒來得及跑出去兩步,眼前一花,那個鬼小孩已經像道影子一樣攔住了去路。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見過跑的這麽快的人,腦子一頓,就感覺右手的手腕子被對方緊緊的捏住了。
“客人,你不歇,我們就去你家,在你家鬧新婚……”
鬼小孩陰仄仄的說著,眼睛冷冷的盯著我們。
我感覺手腕子被捏的很緊,像是被鐵箍給套住了,絲毫沒有掙脫的餘地。鬼小孩拉著我就朝來路走,後頭那幫吹拉跳鬧的鬼小孩們,重新開始敲敲打打的吹響器,歡快喜慶的送親曲子,在這個時候聽起來讓人渾身上下亂冒雞皮疙瘩。
“客人你要聽話,喊你住下就住下,不然花轎送你家,住進一堆鬼娃娃……”小男孩一邊硬拖著我和二娃朝前走,一邊小聲的嘟囔。
我們掙脫不得,隨即也就安靜下來,在默默的尋思,有什麽法子可以脫身,但是腦子一靜下來,那種詭異的讓人喘不過氣的氣息,就越來越濃。
小男孩身上散發著一股形容不出來的氣味,又腥又臭,不知道他在這個如同陰溝下水道的地洞裏到底呆了多少年,總之渾身都有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氣息。可能是怕我逃掉,他的手一直捏的很緊很緊,幾乎要把我的骨頭給捏斷了。
小小的收蒼白就像是一根細細的骨頭,卻透著那麽大的勁道,令我和二娃根本就不敢反抗。
“你輕些……”我皺著眉頭想去把小男孩的手掰開,低頭望下去,眼珠子立即在眼眶裏頓住了,一股刺骨的寒意從腳底板唰的直沖向頭頂。
小男孩攥著我手腕的那隻手,冷的和冰一樣,我能看見這隻冰冷的手爛的斑斑駁駁,血肉都幹涸了,隱約露著白森森的骨頭碴子。
他的手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破洞和碎骨頭渣滓,就像是被老鼠啃過一樣。
我感覺不到他手上的溫度,再抬頭看看,小男孩的頭發眉毛間,粘滿了泥沙,身上的衣服烏漆馬黑,卻能音樂分辨出,那好像是一件變了顏色的白壽衣。
除了死人,沒人會穿著一件白壽衣!
嗡……
我的腦袋頓時脹大了一圈,身在陰冷的地洞裏,額頭卻冒出一層細密的冷汗。看看小男孩那隻爛的骨肉脫離的手,我又忍不住回頭看看身後的送親隊伍。
直到這一刻,我們才猛然間驚覺,送親隊伍裏的人全都是小孩,個個看起來瘦弱無力,但所有的人幾乎都保持著同一種表情,僵硬的,沒有任何情緒的白臉,仿佛是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客人回來了,娶親繼續……”小男孩扯起尖利的嗓子吼了一聲,周圍立刻又烏喧喧的熱鬧起來。
在送親隊伍歪歪斜斜的行走之間,我和二娃看到了那幾個轎夫抬著的花轎。隻不過這一眼過去,原本就脹大的腦袋徹底暈了。幾個轎夫抬著的,根本不是什麽“花轎”,就是一個人!
“你到底要幹什麽……鬆開我……”我知道,我和二娃多半是撞鬼了,心裏所有的好奇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隻想著怎麽才能逃掉。
“還能.……幹什麽?娶親呀……”
小男孩陰仄仄的說著,他的手往那些抬著一個人的隊伍指了指,“看,新娘子過來了。”
“好時辰還沒到,咱們再等等,再等等……”
一群人全部站在夕陽透射不到的地洞角落裏,默然無聲的等。我和二娃見實在是掙脫不了,就開始硬著頭皮跟小男孩商量,同時想套套他的話。但他的嘴巴很嚴,任由我們怎麽問,卻始終一言不發。
就這樣在地洞裏等啊等啊,小男孩的身子抖了抖,終於拉著我們,朝前邁開了腳步。
我身不由己,被小男孩拖著往前走,遠遠望去,地洞前方已經陷入了深沉的夜色中,渾然不知道通向哪裏,令人心中實在是充滿了恐懼的感覺。
“客人,快看,新娘子就要來了……”小男孩一邊拉著我們,走在坑坑窪窪的洞裏,一邊扭頭跟我們說話。
我不作答,心裏七上八下,覺得這次仿佛是惹到了什麽大禍,我心裏總是有種預感,預感這一次遇見的,絕非好事。
詭異的是,明明那夥抬著新娘子的隊伍,看起來離我們隻有十幾米遠的距離,但我們兩邊人馬同時走動,走了半天,竟然還是保持著這個距離,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接近。
似乎是連這些鬼小孩也都走的沒了氣力,響器班子停止了吹打,足足二三十個人的送親隊伍,變的死寂無聲,飄忽似的穿過這個地洞,走向黑暗中的地獄……
我們就這樣在洞裏走著,看著那隊隊伍漸漸走近,終於.……小男孩就站在洞口附近站住腳步,身後的響器班子停了,前方的轎夫也放下了花轎。
兩幫人馬終於接觸到了……
“新娘起轎.……”
小男孩嘴裏陰仄仄的說著,隨即他的手慢慢的摸向那個被抬著的人。
所謂的轎子,實際上就是一個人,一個十多歲大的小女孩。
她平躺著被那夥轎夫一路抬著,這時見那小男孩將手往自己臉上撫摸過來,小女孩臉上嘴角一彎,浮起一抹好看的笑意。
小男孩頓時整個人都如同是被迷住了一樣,癡癡的看著小女孩。
猛然,小女孩兩隻手狠狠的抓住小男孩的手,送到自己嘴邊,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
小男孩吃痛之下,整個人都是呆在地上。
“快跑!跟著我跑!”
周圍的人也都愣住了,小女孩趁機像個彈簧一般彈起,跳到地上,拉著我和二娃的手,就往前瘋狂逃竄。
我和二娃眼前閃現出一片亮光,定睛一看,小女孩手裏捏著個夜明珠,發出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
“跑!”
我跟二娃大喊了一聲,同時將手裏的火把往後方追來的鬼小孩呼的扔了過去,我們跟著小女孩的步伐,加快往前逃竄。
“左邊!”
小女孩大喊一聲,帶著我們往左一拐,拐過去的時候,我看見右邊有一個岔道。
“好險!”
小女孩心有餘悸的說著,她的聲音脆嫩好聽,“剛才右邊那個洞子就直接通到江底,要是再遲一會兒,我們全都要被剛才那夥人帶到江底埋了,永遠成了水鬼。”
“江底?你.……你是說嘉陵江?”
二娃顫抖著問道,“我們現在離嘉陵江不遠了?”
小女孩點點頭,“剛才那個家夥很厲害,他在這裏快一百年了,我打不過他,你們快跟著我跑。”
這時我才看清楚,小女孩不再像是剛才那夥鬼小孩,穿著古舊的衣裳,而是穿著現代的校服,她無論是衣著,還是說話的方式語氣,都是正常了許多。
猛然,我心裏閃過一個念頭,小女孩身上穿著的校服,我總覺得有幾分眼熟,這下我終於想起來了,我們之前在安樂堂門口,有一夥給老校長送殯的重慶新橋實驗小學的學生。
小女孩身上的校服,正和那些學生們的校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