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離開
洛時星從房間出來的時候，已是入夜。
小院。
院子裏有一棵滿是疙瘩的老樹。
樹上，吊著一盞燈籠，燈籠上有個“醫”字，燈籠裏發出昏黃的火光。
樹下，遲心還在忙前忙後，一旁的莫鴻在幫她切藥。
“遲姑娘，莫大哥。”洛時星開口道。
“誒，洛公子，你不好好休息，怎麽出來了？”遲心有些擔心的看著洛時星。
洛時星笑了笑，道：“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見你們在忙，就想來幫幫你們。”
“洛公子，不用，就算你的傷好了，你也要好好休息。”遲心一臉認真道。
洛時星點點頭，“沒事，我幫些小忙也好。”
說著，洛時星還比劃比劃了幾下。
遲心拗不過他，隻好環顧了一下四周道：“好吧，那你……幫我磨藥吧。”
“好嘞！”
……
三人一直忙到深夜，遲心一直哈欠不斷，實在撐不住了，這才擺擺手道：“好了，大家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繼續呢……”
洛時星，莫鴻兩人相視一眼，應了一聲，便走回了各自的房內。
半個時辰後，洛時星走出了房間。
小院內，莫鴻已在等待。
不等洛時星開口，莫鴻便出了小院，洛時星趕忙跟上。
大江邊。
“你就不怕我陷害你嗎？”莫鴻的聲音傳來。
“你又何必如此費力？”洛時星反問道。
莫鴻笑了笑。
“你為什麽幫我？”洛時星看著他。
莫鴻沒有回答，隻是看著大江之水滾滾奔騰。
“我不知道，或許為你，或許為她。”
“為我？為她？”洛時星疑惑，“她是指遲心姑娘嗎？”
莫鴻歎了一口氣。
“有時候，又何必需要這麽多為什麽呢？”莫鴻答非所問，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洛時星說。
洛時星看著他，不語。
許久，莫鴻負手而立，聲音緩緩。
“也該走了。”
“你到底是誰？”
“倘若他日我們還能再見，你會有答案的。”
大江之水突然向洛時星撲來，洛時星一驚，卻發現自己坐在床上。
門外天已大亮，遲心又開始忙前忙後。
洛時星推門走了出去，遲心看了過來，笑道：“洛公子，你醒啦。”
洛時星會以微笑，他看了看四周，莫鴻的房門是開著的，卻不見他。
“遲姑娘，莫大哥呢？”
“我今天早上醒來就沒看到他，唉，估計是走了吧。”遲心有些落寞。
洛時星沉默，昨晚，是夢嗎……
一整天，都不斷有村民來找遲心，都是看病抓藥的，洛時星也幫了一整天，倒是忙的不可開交。
入夜，遲心送走了最後一位村民，這才有氣無力的癱坐在樹下。
洛時星見狀，停下磨藥，從房內尋了一隻凳子出來，給遲心坐下。
“你怎麽每天這麽忙，都沒有時間休息嗎？”洛時星接著磨藥，開口問道。
遲心突然沉默了，洛時星抬頭看去，卻見遲心已在低低抽泣。
“遲姑娘，你，你怎麽了？”洛時星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是自己提起了她的什麽傷心事不成？
“幾日前，一夥山匪來到了我們灃水村，挨家挨戶搜刮財物，村民們不肯，結夥反抗，但那些山匪都是修煉過的人，村民們又怎麽打得過？”
“灃水村的村民大都死的死，傷的傷，就連我的姐姐也為了保護我，被他們抓走了。”
“村民們向來對我們很好，見姐姐被抓走，村民們於是苦苦哀求，又甘願奉上無數財物，這才讓他們答應一日後將姐姐送回來，可是，這都幾日過去了，姐姐還是沒有回來……”
遲心一邊說著，一邊抽噎。
“姐姐這麽關心我，肯定不會拋下我的，她一定會回來的。”遲心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道。
洛時星聽的怔怔出神，“原來是我……”
洛時星如何想不到，遲心所說的山匪正是獨眼幫的人，而那個被他失手殺害了的女子，也正是遲心的姐姐。
他終於明白了，原來，那怨毒的眼神是因為遲心……
洛時星呆呆抬頭看著遲心，訥訥的說道：“遲心，你的姐姐，回不來了……”
這話一出，遲心如同遇到晴天霹靂一般，怔在了原地。
“洛公子……”
遲心跑到洛時星的跟前，抓著他的肩膀，強笑道：“洛公子，不許你這麽說姐姐的壞話，不然我饒不了你……”
“抓走你姐姐的那人是不是叫張宏？”
“你，你怎麽知道……”遲心後退了一步，她眼淚早已不可抑製。
“洛公子，你一定是騙我的，對不對……”
洛時星呆呆的看著她，她們兩人長相是如此相似，這會兒，他才終於明白，初次看到遲心的時候，為何感覺如此熟悉……
“洛公子，你說話啊，洛公子，你快告訴我，你是騙我的，對不對……”遲心的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濺落洛時星的臉上。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失手殺了你姐姐……”洛時星滿眼都是那日女子一臉驚恐與怨毒的眼神。
“不，不，我不要對不起，我要姐姐，你還我姐姐……”遲心撲倒在洛時星的懷裏，她一拳一拳的打著洛時星的胸口，泣不成聲。
許久。
洛時星臉上灑滿了淚水，也不知是遲心的還是他自己的。
懷中的遲心，眼睛早已哭腫，她站了起來，一把推開洛時星，道：“你走吧，姐姐說，醫者仁心，我不怪我救了你，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遲姑娘，對不起……”洛時星站了起來，想要開口解釋。
“你走啊！”遲心嘶啞著聲音，將洛時星推出了小院，一把關上了門。
“遲姑娘，遲……”
房內，遲心背靠著門，蹲坐在地上，埋頭痛哭。
洛時星想要敲門，卻還是停了下來，轉身離去。
落寞的走在路上，他心中全是那個女子的身影，還有遲心的哭聲。
“我可真是一個災星啊，嗬嗬……”
洛時星抬著頭，自嘲一番。
他來到江邊站立，看著滾滾大江，心中無限悲涼。
他不知自己的出身，隻是記事時，身邊的孩童就接連消失，被獻祭給村中人人忌憚的水神。
而他，也在身邊同齡人一個一個被獻祭中長大。
輪到自己的時候，全村人都死了，隻剩自己。
後來，被人救回赤炎幫，開竅時沒人相信自己的時候，小廚子不顧他人的笑話，站了出來，在自己昏迷後無微不至的照顧自己，可小廚子，死的很慘，屍骨無存。
再後來，赤炎幫的人前去報仇，卻一個個被魔教化成血水，死無全屍。
最後，被遲心救了回來，自己卻是殺害了她姐姐的凶手，令她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唉，我到底還是害死了所有人，我這般活著，又有何意義呢？”
“人活著的意義可不是用來悲觀喪氣的。”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洛時星的身後傳來。
洛時星緩緩轉頭看去。
“是你？！”